君慕楚從來也沒有像今晚這般尷尬過,這真是一個女人勝過萬馬千軍啊!他面對再強悍的敵人都打過蹙,但是今晚面對白蓁蓁,他是真慫了。
「蓁蓁,咱們好好的,說話就說話,不帶掀衣裳的。還有,你那衣裳原本也沒怎麼太穿好,姑娘家還是要注意形象,你好好穿穿,好了叫我,我再轉過來。」白蓁蓁這才想起來自己睡眠的姿勢一向不太雅觀,她娘已經說過她很多次了,可她就是改不了。本來她娘還想着等到臨成親之前,提前半年突擊給她好好立立規矩,
沒想到這離着那半年還有好幾年呢,就提前露了餡,真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想到這,她抬頭瞅了瞅面前這個人的背景,越瞅越好看,越瞅越帥,越瞅越上癮。結果瞅着瞅着,就把腰疼這個事兒給忘了,也把整理儀容儀表這個事兒給忘了。
君慕楚等了好長時間也沒聽着身後有什麼動靜,不由得問了句:「好了嗎?」
白蓁蓁稀里糊塗地答道:「好了。」結果他轉過來時,看到的依然是跟之前一樣的衣衫不整的小姑娘。唯一不同的就是剛才她將將睡醒,還懵懵的,但這會兒卻是一臉的花痴相,嘴角還流着口水,時不
時地還舔一下嘴唇,像極了一隻看到小羊羔的大灰狼。他就納了悶兒了,就想說這姑娘的神經是不是太大條了點兒?這都什麼時候了,一般正常女子不都是該嬌羞滿面,慌慌張張地趕緊把自己給穿好嗎?這怎麼還有精神
頭兒犯花痴?他突然就想起從前那些個削尖了腦袋,想盡各種辦法往他塌上爬的女人,好像就是這種神情,這種流口水的樣子。他真是煩死了那些女人,見一個就要砍一個,從不
手軟。可是真就奇了怪了,別的女人試圖爬到他榻上,沒等沾邊兒呢他就想殺人。卻偏偏這個白蓁蓁,都在榻上睡一覺了,睡得一屋子都是她身上那股子還挺好聞的香味兒,幾乎蓋過了他慣用的檀香。可他卻一點兒都不煩,不但不煩,竟還覺得十分安心,好像日子就該是這樣的,好像這間屋子裏有了這麼一個精怪的小姑娘,突然變得充滿
生機,連空氣都活躍起來。何況這個姑娘跟那些個庸脂俗粉並不一樣,她犯花痴也只是對他,之所以對他,也不單單是衝着他這張臉,更不是衝着他皇子的身份。她趕當街攔他的馬,也會偷偷
等在宮門口就為了看他一眼,這些他都記得。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這個二乎乎的小姑娘就被他記在了心裏,並不是因為她是誰的妹妹,她就是她。君慕楚走上前,一臉的寵溺,「我又不是好吃的,至於你饞成這樣?口水都流出來了。」他拿了帕子給她擦擦嘴角,然後親自動手幫她將衣裳一層層系好,扣好。雖故
作鎮靜,然而業務實在太過生疏,以至於好幾個扣子都不知道該怎麼扣,十分糾結。白蓁蓁乾脆自己動手,一邊扣扣子一邊問她:「是不是常幹這種事?我看你挺淡定啊!聽說想勾搭你的女人可多了,也有主動往榻上爬的,每一個你都幫她們穿衣裳?
」
君慕楚搖頭,「本王沒那個興趣為她們穿衣裳,相反的,我會將她們的衣裳脫得更徹底些,恩,連皮一起脫掉,然後扔出去餵狗。」
她一哆嗦,差點兒扯掉了一粒扣子。他趕緊又接了過來幫她扣,「傻姑娘,你怕什麼,她們如何能跟你比。你是我認定的未婚妻子,慎王府就是你的家,你做什麼我都是樂意的。何況你方才不是也說了,早晚會嫁過來,早晚是要與我睡到一張榻。放心,到時你嫁過來,我一定提前將這張床榻鋪得軟乎乎的,被面也換上蠶絲蜀繡,其它地方你看看喜歡什麼樣的,我叫人照
着你的心意改。」
「褥子鋪軟一點就好了。」她笑嘻嘻地同他說,「別的不用改,不能因為我來了就把你這裏改得跟我自己的閨房似的,下人們會笑話你。」
「他們不敢。」終於最後一粒扣子扣完,他鬆了一口氣,坐到了她的身邊。小姑娘也坐好,雙腿蜷着,手肘支在膝蓋上,兩隻手托着下巴,眨着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看着他,就像在看一樣喜歡已久的寶貝。雖然寶貝已經到了手,卻還不相信這
一切都是真的。他笑了:「看什麼呢?」好像有了這個小姑娘之後他就經常笑,把前二十多年沒露過的笑容在這短短日子裏都給笑了回來。因為以前不笑,所以笑起來依然顯得很生硬
但是眼睛卻騙不得人,滿滿的真摯。「看你啊!」她實話實說,「長得真好看,也沒有以前那麼嚇人了。君慕楚,你還是要多笑笑,你一笑起來我就沒有那麼怕你。你不知道你從前多嚴肅,當初我們府上二
夫人做壽宴,你一出現的時候我差點兒沒嚇哭了,腿都軟了。」
「胡說。」他對這件事很有發言權,「當時你跟你二姐姐兩個人可是在人堆兒里聊得熱火朝天,你還說我會吃人,我沒記錯吧?」她眼裏忽然賊光迸現,整個人跪了起來,身子往前探,直接探到了他下巴底下,「隔了那麼久的事還記得,居然把我說的話都記得清清楚楚。說,是不是那時候就對我
動了心思?」他張了張嘴,想說不是,可是突然意識到這是個坑,不能這麼往裏跳。這種時候如果說了不是,就依白蓁蓁這性子,還不得跟他打起來啊!可要說是呢?那就是說謊
了,當時他還真沒想那麼多。畢竟那時候去文國公府的目的是給白鶴染撐腰,這小姑娘能入了他的眼完全是因為二出了一定的境界,但話能這麼說嗎?
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昧着良心選擇點頭,畢竟保命要緊。誰成想,他點了頭命也沒保住,小姑娘也不知道哪兒來的脾氣,居然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咬牙切齒地跟他算起帳來「你都動心了你不早說,害得我跟個傻子似的日日夜夜猜你心思,又想你又怕你,難過得一宿一宿睡不着覺。你知不知道當初我被我爹扔在皇宮門口不管時,我多希望你能突然出現,不指望你們給我撐腰,就讓我看你一眼我都會多幾分力氣走回白家。還有,我為了能跟你多有些瓜葛,我大半夜的去挖閻王殿的牆根兒,我容易麼我。你那閻王殿多陰森恐怖你自己心裏沒數麼?我做了
那麼多,結果鬧了半天你早就看上了我,就是憋心裏頭不說,眼睜睜的折騰我,你安的是什麼心啊?」小姑娘委屈得都掉眼淚了,「我要是早知道那時候你心裏就有我,我肯定直接就來慎王府找你了,哪裏還要費那些個工夫,讓自己遭那麼多罪。君慕楚,你知不知道女孩子喜歡一個遙不可及的男子,是一件多悲哀的事?我那時候都覺得我可能是魔怔了,也太不要臉了,這事兒要是傳出去,我還怎麼見人呀?可惜道理都懂,就是管不住
自己。」他心疼得不行,也開始懊惱,要是早知道這姑娘註定是自己的妻,一定早早的就將人攬到懷裏,說什麼也不能忍心讓她遭那些個罪。他一個大男人坐享其成,卻讓個
小姑娘費盡千辛萬苦的倒追他,實在是太不應該了。他開始誠心地道歉:「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那時候也沒跟女孩子接觸過,我甚至都不明白把一個姑娘記在心裏代表着什麼,又意味着什麼,所以這一來二去的就耽
擱了。偏偏你又是個急性子,我這一耽擱的工夫你就做了那麼多事,都是我的錯。」
白蓁蓁用力點頭,「可不都是你的錯麼。」他給她擦眼淚,「不哭了,這不是都過去了麼。你看,我堂堂九皇子,慎王殿下,人人都說我是冷麵閻王沒有七情六慾,曾經還有那麼多不知廉恥妄圖近我身的女子都
喪了命,結果我最後卻栽到了你手裏。你這樣一想會不會很有成就感?心裏會不會舒坦一點?」白蓁蓁一琢磨,也是這麼回事兒哈!於是立馬就不委屈了,還笑了開,「你這麼一說我就舒坦多了。也是,那麼厲害的人物都栽到了我手裏,足可見我是比你更厲害的
」她將下巴抵到他的肩膀上,越看這個男人越覺得好看,唇角的笑越來越深,停都停不下來。
他卻拾起了地上的匕首,仔細研究起來,「還是把好兵刃,你從哪兒弄來的?」
「我姐給我的。」
「你姐?白鶴染?」她點頭,「對啊,我就這麼一個姐。我之前一直纏着她想學功夫,但是她太忙了也顧不上教我,就說讓默語教。可是後來默語跟她一起忙,再加上我又去了今生閣做事,比她還忙,這事兒就漸漸擱下了。不過我還是想有個防身的東西,她就給我挑了這把匕首。她說也不是很好,也就湊合着用,等以後我能學上個一招半式了,她再想辦
法給我找件更稱手的。」
她說話的工夫,眉心卻皺了起來,小眼神兒里現了一絲警惕,人又往他身前湊了湊,小鼻子就開始在他身上聞起來了。
君慕楚懵了,「聞什麼呢?」
白蓁蓁抬起頭,眼睛瞪了起來,「你身上怎麼有酒味兒?還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君慕楚一哆嗦,白鶴染拿白蓁蓁嚇唬他的那些話,又在耳邊迴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