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晨星羞紅了臉,不置可否。
蔡南成卻心中一動。他恨不得殺了虞豐年,才不願意教他功夫,可又怕小師妹冒冒失失答應傳授,那樣他們兩個人朝夕相處,不知道又會做出什麼事來,倒不如先表面答應下來。
想到這裏,慌忙說道:「都是同門師兄弟,區區一套劍法,如果五師弟喜歡,教他便是。五師弟,師兄粗淺的功夫,你看得上眼嗎?」
虞豐年見過蔡南成的功夫,上次面對司空達的四名保鏢,只一走一過,一劍就殺了四人,功夫之深,駭人聽聞,別說傳我什麼「蓋天八劍」,教我幾招保命的劍法我也求之不得。
想到這裏,虞豐年抱拳施禮:「若得大師兄傳授劍法,師弟感激不盡!」
周牧哈哈大笑:「看到你們師兄弟相親相愛,為師非常欣慰。豐虞,成兒若教你劍法,與為師教你差不了多少,你要虛心求教,將來與人交手,將人打了殺了,捅了天大的漏子,師父給你兜着。可與人交手技不如人,被人打了,就不要報我的名字,省得給我丟人現眼。」
「是,師父,徒兒誓死不辱師門。」虞豐年嘴上這麼說,心中卻在暗笑——這老頭可真有意思。
拜師禮成,劉洪道令人在府中大排筵宴,祝賀周牧收下門徒,也為虞豐年單槍匹馬救出苗成梁慶功。
苗成梁已經得到救治,精神恢復了許多。對於他跟周牧、劉洪道策劃的大事,苗成梁被抓期間隻字未提,周牧和劉洪道略略寬心。既然如此,那件大事要從長計議。
酒足飯飽,周牧提出,要帶領徒弟女兒,帶上苗成梁返回三江水寨。劉洪道叮囑一番,準備了馬匹車輛,送他們前去。
……
在虞豐年的心中,三江水寨是個神秘的所在。自來到鄂州,屢次聽眾人說到,早就想去看看。
而且,虞豐年暗暗擔心,三江水寨是周牧和劉洪道策劃神秘大事的根據地,是另一個水泊梁山,一旦舉旗起事,必定血流漂櫓。
一路之上,蔡南成頭前騎馬開路,周牧、虞豐年和周晨星並轡而行,周牧左邊是周晨星,右邊是虞豐年。
好在這段時間虞豐年勤加練習騎馬,技術大有長進。
虞豐年旁敲側擊向周牧詢問三江水寨的情況,順便打聽他們所密謀的大事。可別看周牧性格怪異,耍起老小孩的脾氣,什麼話都敢往外說,唯獨對這件大事諱莫如深,避而不談。虞豐年只能靠一雙眼睛暗暗觀察周圍的一切。
……
往西北方向走了兩個時辰,越走人煙越稀少,漸漸地,山石橫生、林木茂密。
繞過連續的三座矮山後,眼前突然豁然開朗,虞豐年和周晨星同時驚嘆一聲:「哇……」不由自主一帶馬韁,放慢了速度,沒注意周牧等人已打馬前行,將他們拋在了後面。
眼前風光極為優美。只見三江匯聚,形成一大片水泊。近水遠山,近水碧綠、浩浩蕩蕩、波光粼粼,水面之上漁舟蕩漾;遠山疊翠、層巒疊嶂,水霧蒙蒙之中若隱若現。那些或大或小的青山翠峰都像是長在水中一般。還有白鷺魚鷗,以及諸多叫不出名字的大鳥在天空盤旋。
天哪,這是到了潘多拉星球吧?太美了。
若能在此無憂無慮地生活一輩子,也不枉穿越重生了一回。什麼權位名利,在此靈山聖水之間,不值一提,想起來都覺得糟蹋了美麗的山水。
周晨星也放下了所有的不愉快,望着眼前的景色幾乎呆了。
虞豐年望望周晨星,如此山水之下,面對如此美人,他心裏軟軟的,突然覺得她好美。
又想起劉飛燕,真想把她也接過來看看,然後在山水間蓋幾間竹屋居住,再造一條漁船,與最心愛的劉飛燕、周晨星住在這裏,恩恩愛愛生活一輩子。
周晨星回頭望虞豐年,不知道想到什麼,突然羞澀異常,臉頰緋紅,低下頭去。
虞豐年真想跳下馬來,將她抱在懷裏說喜歡她,最好周牧他們都走得遠遠兒的,天地山水間只剩下他們倆你儂我儂,相依相偎,情意綿綿。
周牧發現二人沒有跟上來,勒馬催促他們:「星兒,虞兒,還不跟上?」
「來了!」兩人答應着,卻並不催馬。對視一眼後,周晨星的臉頰又紅了。虞豐年好生溫暖,隱隱覺得,在周晨星的心裏,自己的分量恐怕早已遠遠超過了蔡南成。
「小師妹,這個地方喜歡嗎?」
「嗯。」
「我也喜歡,真想留下來,與最心愛的人結廬而居,打漁為生,養兒育女,享盡天倫之樂。」
「我也是……不,我的意思是我們該走了,爹爹在催促……」
周晨星說走了嘴,臊紅了臉,一催馬,追趕周牧他們。
眾人沿着河堤走了一段,蔡南成一聲唿哨,望着蘆葦叢高聲喊道:「不打魚!不撈蝦!遠來的朋友要回家——」然後拔出長劍,敲劍擊鞘,三長一短:「噹噹噹噹當」,「噹噹噹噹當」,「噹噹噹噹當」,「噹噹」!
暗號發出,不大一會兒,蘆葦盪中躥出五六條大船,由遠及近。
艄公竹篙一撐,大船紛紛靠岸,周牧命人往一條船上搭了幾塊木板,將載着苗成梁的馬車直接趕到船上。
其他人紛紛下馬,牽着馬上了不同的船。
艄公一聲唿哨,竹篙一撐,大船離岸,向着遠處的青山駛去。
時間不算太久,五六條大船已穿行在青山之間,此處的景觀愈發優美。徜徉其間,虞豐年不禁對三江水寨產生了更大的興趣。那該是一個多麼美好的地方?是否入陶淵明所描繪的桃花源一般?
也不知道船行了多久,五六條大船駛入了兩座山峰石島夾着的一條「山巷」:兩邊的山峰高大,林木茂盛,如兩座天然的石門,山上鳥雀鳴唱着歡迎的讚歌。
最前面那條船上的艄公引吭高喊了一嗓子:「回家的路好走,出門的路難行。賓朋來聚,迎候的人在哪?」
他的聲音高亢,嚇得頭頂上鳥雀又一陣合唱。話音未落,最前面的大船已經出了「巷子」,往左側一拐,不見了蹤影。其他的船也跟着一拐,也不見了蹤影。
虞豐年和周晨星乘坐的是倒數第二條船,等這條船鑽出了巷子,虞豐年這才看清,原來,往左一拐,竟到了湖泊正中一片大的島嶼。島嶼上站立着五六十人,正在迎候他們。
大船陸續靠岸,有人主動上來將苗成梁的馬車趕上岸去,周牧、蔡南成等人隨後陸續登岸。虞豐年和周晨星最後上的岸,有人接了他們的馬匹,招呼他們進島敘談。
虞豐年這才留意迎候的這幫人,他們的穿戴打扮各不相同,高矮胖瘦,各有特色,還有和尚老道。
如果仔細觀察,就會不難發現,無論老幼,這些人很多臉上大都刺了八個字:「赤心報國,誓殺金賊」,原來都是八字軍的人。
等進了島,虞豐年吃驚地發現:這片澤國之中的島嶼太大了,走了四五里路,才來到島嶼的正中央。
島嶼之上,房屋林立,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到處都是漁場。
不過這絕不是一般的漁村可比,四處林立吊斗,吊斗之上每時每刻都有人望風放哨。
地面之上同樣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守衛兵士雖然沒有穿着軍裝號坎兒,卻個個刀槍出鞘,精神飽滿,如臨大敵,不敢有一絲懈怠。如果沒有人帶路指引,陌生人想要進來,勢必登天。
想來,這應該就是三江水寨了。
虞豐年突然想起北宋徽宗年間的梁山泊,看來,師父周牧和劉洪道密謀的大事,果然是扯旗舉事。只可惜了這麼好的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