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成的大黑馬曾一頭栽進虞豐年所設的仙人掌陷坑,吃了大苦頭。此時一馬當先,第一個瞅見了橋頭掛着的仙人掌,頓時吸溜溜一聲暴叫,身子直立,險一險又將楚成摔下馬去。
好在楚成有功夫在身,拽緊了馬的韁繩,總算沒有摔下去。身後的眾人也都緊拉絲韁,停在橋頭。
大黑馬「咴咴」叫着,來回直遛,大馬蹄子踏得橋頭的石板直冒火星子,可就是不敢前進一步。
橋頭掛的仙人掌像旗幟一樣,楚成和司空達看了也大吃一驚。他們全都想起掉進仙人掌陷坑的那件事情。
楚成帶住戰馬問司空達:「司空大人,不好啊,你看那樹林之中,岳家人是不是又在前面挖好了陷坑?」
司空達瞅着橋對岸的樹林。樹林中鋪滿了稻草,一眼望不到邊,猜不透這稻草的下面都是些什麼。
「有這個可能!岳家人在戰場上詭計多端,連金兵都打不過他們,想必逃跑的路上也手段極多,我們已經吃了虧,不能不防。」
他一招手:「來人,去村里抓個人過來,問問他們這樹林之中到底怎麼回事?」
「是!」一個手下急忙跑回村子裏,功夫不大,回來稟報:「稟報大人,村民說兩個時辰以前,一群人騎着馬,保着兩輛馬車打此經過,為首的一人自稱是岳飛的兒子,叫岳雷,其他人都是一些山賊,他們在樹林中待了許久,不讓村民靠近,也不知道做了些什麼……」
「果然是他們!好險,剛才要是貿然闖了進去,又中了他們的奸計」,司空達暗道慶幸,命令幾名手下:「來人,到樹林中去探看一番,清理出一條道路出來。」
「……是!」幾名手下下了馬,戰戰兢兢,拿長槍、短刀探路。
是啊,楚成等人掉進陷坑,扎了滿身的刺,他們都看到了,誰也不想重蹈覆轍。所以探起路來,盲人走路一樣,唯恐一不小心掉進了陷坑裏。前面探路,眾人在後面跟隨,探一路,走一路。
這片樹林有四五里遠,探出三分之二也沒發現什麼埋伏,時間可耽誤了不少。探着探着,司空達一拍大腿:「他媽|的,我們中計了。」
眾人不明白,都望着司空達。楚成就問:「司空大人,我們怎麼中計了?」
「我看這樹林之中根本沒有埋伏,岳家人就是虛張聲勢,掛一堆仙人掌嚇唬我們。如果真有埋伏的話,橋頭之上他們就不會再掛仙人掌了。」
楚成也恍然大悟,「對啊,被他們騙了!我們是一朝驚蛇咬,不辨真偽,在此浪費了諸多時間,怕是岳家老小距離鄂州已經不遠了,快追吧!」
司空達氣得直哼哼:「岳家人太狡猾了!弟兄們,上馬,快馬加鞭給我追!一定在到達鄂州之前把他們截住!誅殺岳家滿門,相爺重重有賞,一個人頭,賞白銀百兩!身無官階的封官吃皇糧,官階在身的,官升一級。」
「謝司空大人抬舉!」這些隨從士卒一聽都來了精神。
其實他們在樹林中探查一路,有機靈的,早都認定岳家人是在故弄玄虛、拖延時間,也早已放鬆了警惕,此時司空達一聲令下,他們紛紛飛身上馬,立功心切,打馬狂奔。
虞豐年高就高在這兒,他琢磨透了人們的心理,在最可能設伏的地方不設伏,等大家都覺得不可能設伏的時候,他反倒布下機關。
這幫士卒可倒了霉,戰馬剛跑起來,就聽着一陣「啪啪」之聲,觸動了捕獸夾的機關,頓時,七八匹戰馬被夾斷了馬腿,摔倒在地,慘叫連連。七八名士卒摔到馬下,有的被戰馬砸斷了腿,有的雖然跳下馬來,卻觸發了其他捕獸夾子,又一陣「啪啪」之聲,也被捕獸夾子夾到。一時間,樹林之中人嘶馬叫,慘不忍睹。
跑在最前面的戰馬和士卒一摔倒,後面的戰馬緊拽韁繩,可還是有不少戰馬收不住腳,絆倒了一大片,一會兒工夫,十八匹戰馬摔倒摔傷,十四個人受傷不輕。
司空達和楚成還算幸運,雖然胯下馬都受了驚,卻沒有被絆倒。
這一下子損失了十八匹戰馬,摔傷了十四個人,司空達氣急敗壞,連聲大罵。可事已至此,罵也沒用。只好分撥出二十個人來,專門照顧受傷的人和馬,其餘人等繼續前行。
好端端的百十號人,頓時減員一小半,還剩下六十多人。
最鬱悶的是,樹林中剩下的這段路,他們又不敢跑了,還跟剛才一樣,讓幾個士卒下馬探路,探一點,走一點,走出林子,前後竟然耽誤了一個多時辰。
……
利用這個時間,虞豐年和周晨星已保着岳飛家小多走出了三十里,眼看着距離鄂州只剩下了五六十里路。眾人快馬加鞭,一刻也不敢耽誤,也不敢停留吃飯,餓了只能遷就着啃乾糧。
虞豐年也不知道他在大樹嶺佈下的埋伏有沒有發揮作用,他擔心,如果司空達等人識破埋伏,用不了兩個時辰就能追上來。到那時,人家人多,己方人少,還真不好對付。
與此同時,心中也充滿了疑惑——荊湖北路安撫使劉洪道有沒有接到岳雷的書信?按理說,送信的解差早該到了,可為什麼不見劉洪道接出來?難道說人走茶涼?岳飛死了,他便牆頭草,隨風倒,怕引火燒身,不再與岳家人來往?那樣的話,這鄂州之行可真是前途未卜啊。
虞豐年胡思亂想,周晨星也憂心忡忡,她最擔心的倒不是岳家人的安危,而是她爹周牧,真怕秦檜的爪牙已經趕到鄂州,跟爹爹周牧打了交手仗,真刀真槍的打,天底下沒有幾個人能打敗父親,就怕秦檜的爪牙陰險狡詐,暗算無常,真是越想越擔心。
眾人馬不停蹄,又走出兩個時辰,此時距離鄂州僅有十餘里。眼看着勝利在望,不想前面一條大江攔路,水流湍急,波浪翻滾,沒有橋,沒有船!虞豐年大驚:壞了!難道老天爺非要跟我們過不去?
身後二十餘里外,司空達和楚成率領六十多人馬不停蹄,他們似乎已經聞到了岳家人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