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飛摸着肚子閉口不言。他不是不想殺虞豐年,而是在權衡利弊。
照秦檜信中所說,虞豐年這個人十分危險,想盡辦法也要把他殺了,可問題是,虞豐年的所作所為完全不像一個值得費心除掉的人。如果把他殺了,連死兩個知府,恐怕會引起皇帝的警覺,倒不如培養一個聽話的窩囊廢、提線木偶。
林一飛摸着肚子猶豫不決,問朱通海和朱雀:「姓虞的最近在家幹什麼?見過什麼人?」
朱通海說:「在家沒幹別的事,就在知府後衙陪着他老婆,我去見他兩次,一次在給他懷孕的大老婆洗腳,一次是在院子裏種花,還對我說,『今冬撒下一包籽,明春開出萬朵花,朱通判要懂得享受生活』,侯爺請想,他要真胸懷大志,會做這些事情?」
另一位官員附和:「是啊,通判大人說的是,我上次去找他,他說有事,不見我。後來看他手下從外面回來,買了許多茶葉、土特產,說先存着,用不了多久就回臨安。細一打聽才知道,說已經寫好摺子給太后,要太后在皇上面前說話,調他回臨安。」
旁邊一位官員突然想起一件事,附和道:「對啊,確有其事,西城門黃門官是我大舅哥,前天半夜,虞豐年的隨從打馬出城,大舅哥攔下來查問一番,從包袱里搜出一封信,正是寫給太后的信。這說明他確實不敢在泉州待下去了。」
三人成虎,林一飛志得意滿,微微一笑,看來此人絕不像秦丞相說的那般難以對付。
林雀問:「那麼侯爺,還要不要找人幹掉他?」
林一飛搖搖頭:「不用,再觀察觀察、試探試探,果真是個廢物,留着他替咱們背黑鍋,國庫虧空的事情都推在他的身上。」
「好,觀察觀察,試探試探。」眾人煞有介事咂摸着林一飛的話,儘量做出醍醐灌頂的樣子,滿臉諂媚。
林雀突然想起一事:「對了侯爺,上任知府胡正明自殺以後,他的女兒胡秋歌不知所蹤,最近聽說流落到清泉山下,躲在一戶老農家裏避難,要不要把她抓回來?您見過的,胡秋歌長得如花似玉,侯爺一定喜歡。」
「是嗎?……哪就去找,找到了給我抓回來,上次肥鴨子到了嘴邊沒吃着,這次說什麼也要找到她。」
林雀連忙恭維:「放心侯爺,我立刻派人去找。」
「別忙,你們先去找,等找到了,別讓府里的人去抓,讓程不憂去,以抓國家逃犯的名義去抓人,省得民怨沸騰,畢竟我們是泉州侯府,做什麼事情要表現出侯府的體面和形象。」
「是是是,對對對,還是侯爺高明。我們馬上去找,找到了就讓程不憂去抓人。」林雀要走門,又被林一飛叫住:「等等,這幾天程不憂來府里問安了嗎?我怎麼沒看着他?」
林雀忙說:「倒是沒有,真是奇了怪,連續幾天也不見程不憂的影子,不知道去了哪裏,不過侯爺放心,我馬上派人去找。」
「等等,還有……」
「侯爺請吩咐。」
「把抓人的事提前告訴虞豐年,明明白白告訴他,胡秋歌是我林一飛要的人,一旦抓到我的府中,九死一生,試探試探他,看他作何選擇?膽敢阻攔,讓清泉山大寨主沙得權直接把他幹掉,如果連這種事情都裝作視而不見,這個人就不足為慮。」
「侯爺高明,侯爺妙計!」眾人又一一番肉麻的稱讚。
……
深夜,泉州知府衙門大牢。
一道鐵窗,裏面是關了三天、每天只給一個黑饅頭的程不憂,外面站着像個胖球一樣的王無憂,他們的身後站着兩個提牢官,各托着一個托盤,左邊托盤上是一套紅色的囚服,右邊托盤上放着四個好菜、一壺好酒。
別人不懂,程不憂可懂,穿上紅色囚服,吃了好菜好酒,那就是要被送上斷頭台砍腦袋。
程不憂兩眼發綠,眼窩深陷,抓住鐵窗喊冤:「兄弟,小人冤枉,小人沒有殺人,也沒有盜墓。」
「呸」,王無憂一口痰啐在他的臉上:「所有人都看到你殺人盜墓,人證物證俱在,還敢抵賴?抵賴也沒用,今天就送你到閻王爺那裏報到。」
程不憂撲通跪在地上:「兄弟兄弟,饒命啊,你們還沒有審問,不能殺我,真的不能殺我。大宋律法……」
「律你奶奶個腿!殺人、盜墓,兩個都是掉腦袋的罪,你還跟我談大宋律法?今天弄死你,你到下面跟閻王爺談大宋律法去吧。來人哪,把衣服給他穿上,斷頭飯給他塞進去。」
倆提牢官把斷頭衣、斷頭飯隔着鐵窗塞進去,嘴裏嘆着氣道:「程都頭,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你也算吃過見過享受過的人,換上衣服飽餐一頓吧。對不住了,職責所在,您老也別怪我們哥倆。」
「不要,拿走,拿走。」程不憂抓狂一般,把斷頭衣扔得遠遠的,斷頭飯也踢翻了,像頭瘋狗一樣嚎叫:「王無憂,死矮鬼,你放了我,我沒有殺人,膽敢殺我,林侯爺饒不了你,非把你碎屍萬段……」
王無憂一點都不生氣,抱着膀子看着他笑:「罵,使勁兒罵。爺活得逍遙自在,不怕你罵,你越罵爺爺我越高興。爺爺告訴你,我可不像虞大人那麼心善,你的命掌握在爺爺的手裏,你罵我一句,等會行刑的時候,就多割拉一刀,先從大腿上割,一刀一刀,像吃烤鴨一樣,割成一片一片的,你現在罵了我有十句了,接着罵,爺爺數着呢?」
「……」程不憂頓時啞口,癱跪在地上,十分沮喪。
王無憂嘿嘿直樂:「孫子,你怎麼不罵了?你這鳥驢,作為都頭,吃國家的俸祿,不替我們大人辦事,卻跟着活驢林一飛,你讓林一飛來救你啊?看他怎麼救你?恐怕人家根本就拿你當一條狗!你知道嗎?要不是他你還死不了!怪就怪你站錯了隊,跟着姓林的,認命吧。飯菜也被你踢翻了,想吃也沒了,來人哪,把他拖出去砍了,要砍十刀以上才能讓他死……」
王無憂一聲令下,門外闖進來五六名彪形大漢,後面跟着人高馬大、一臉橫肉的劊子手,肩上的刑刀在燈光下閃着瘮人的光芒。
程不憂這才恍然大悟,恐怕這一切都是知府虞豐年的計劃,後悔不迭,當初為何要與他作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