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豐年本想,趙昚說好的今天就會將自己接出監牢,縱然今天沒來,最多等到天亮他一定會來。萬沒想到,等到第二天午時也沒等到趙昚,卻等來了斷頭酒!
剛到午時,老獄卒敲着一面銅鑼走在前面,邊走邊喊,「嘡嘡嘡」,「兄弟,吃頓好飯,好好上路咯。」
小獄卒走在後面,端着一個大托盤,上面杯盤羅列,八大盤,一壺酒,十分豐盛,也跟着喊道:「上路咯……」
虞豐年沒明白:上路?看來是小王爺來接我了,接就接唄,回王府吃飯多好,幹嘛還要在監獄裏吃?既然都端來了,吃就吃吧,確實餓了,吃頓飽飯再走也行。不過這獄卒也真是,吃個飯還敲面鑼,這定是昨晚得了好處,今天還想在我身上撈點錢,可是老子沒了,搞得再隆重,老子也沒錢給你們。
「多謝兩位大人,麻煩給我端進來。」
老獄卒使了個顏色,小獄卒將酒菜一樣一樣遞進監房,老獄卒不消停,站在旁邊「嘡嘡嘡」又敲了三聲,高喊道:「大吃一頓,走路有勁!」
虞豐年啼笑皆非:還一套一套的,是不是古代把人們送出監牢前都要來這麼一個儀式?這倒是歷史盲點,沒研究過。管他呢,入鄉隨俗,有飯就吃,有酒就喝!吃飽喝足,這地方以後再不進來。
虞豐年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倒瀟灑得很。邊吃邊跟他們客氣:「多謝兩位大人,難得你們這麼照顧,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以後還要多多親近,多多走動。多謝多謝……」
倆獄卒連擺手帶搖頭:「呸呸呸!嘴下留德,嘴下留德,你上你的路,我們在監獄當差混飯,不要記恨我們就行。」
「我怎麼會記恨你們呢,我在這兒住了兩天,你們也沒有難為我,連個手銬、腳鐐也沒給我帶。俗話說得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咱們一個桌上喝過酒,那也得前世五百年的修行!你們放心,我一定忘不了你們,以後有機會咱們再相聚!」
「呸呸呸,再不要說,再不要說!」倆人都背過身去,端端正正地站着,再不理會虞豐年。虞豐年也不在意,說說客氣話而已,沒想到這倆小子這種反應,你們以為我真想跟你們交朋友,客氣客氣而已。
一頓大吃,酒足飯飽,把最後一滴酒倒進嘴裏,舉着酒壺搖了搖,確實沒酒了:「唉,什麼都好,就是酒味太淡。好了,兩位大人,我吃飽了,送我上路吧。」
倆獄卒正交頭接耳,一副惋惜的樣子,老的就對小的說:「唉,我昨天還以為,有小王爺當靠山,他一定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在這裏住個兩天也就放出去了,哪知道丞相要取他的腦袋,丞相要他三更死,哪個敢留到五更,得罪了丞相,就是小王爺也保他不住!他也真是的,你瞅他那吃相,死到臨頭竟然還能吃得下去。」
小的就說:「是啊,秦丞相要想殺一個人,那還不是捻死個臭蟲一般,慢說是他,就是岳飛,也難逃一死啊。」
「噓!別說了別說了,當心禍從口出,追悔莫及……他吃完了,好,敲鑼!」老獄卒「嘡嘡嘡」將手中銅鑼又敲了三下,高喊一聲:「酒足飯飽,一路走好!」
兩人交頭接耳所說的話,虞豐年可一點都沒有聽到,他一直也沒把兩個獄卒所說的「上路」跟砍腦袋聯繫在一起,老獄卒高喊「一路走好」把他給氣得暗罵:這個二貨,怎麼這麼喊話,你爹才一路走好呢?「大人,我問你們,是誰來接我的?怎麼不見人?小王爺來沒來?還是史先生來接我?」
老獄卒搖頭:「小王爺當然不會來,也沒什麼史先生,接你的人守在外面,我喊他們進來……嗨!接犯人上路咯!」「嘡嘡嘡!」又是三聲銅鑼!
牢門一開,外面進來八個人,個個膀大腰圓,都穿着紅衣紅褲。老獄卒打開牢門,八個人魚貫而入,還沒等虞豐年反應過來,一人抖出黑布袋,猛地套在了虞豐年的頭上,其他人蜂擁而上,扯胳膊拽腿,將其按倒在地、五花大綁!
「我操,你們幹嗎?放開我!」虞豐年剛一反抗,前胸後背肚子上大腿上已經被連踹了好幾腳,頓時胸悶氣喘咳嗽不止。
一剎那間,虞豐年陡然明白:獄卒所說「上路」,並非要送他出獄、還他自由,而是要取他性命,送他上西天。
「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我?是誰要殺我!我要見小王爺,我沒有殺人,也沒有盜寶!放開我,快放開我,獄卒大人!容我說句話,容我說句話!我去你大爺,你輕點兒,老子的胳膊,哎喲嗬…………」
任憑他怎麼喊,沒人聽他的,八個人一使勁兒,已將他高高舉在頭頂,架了起來就往外走,身上冷風一起,已出了監牢。
虞豐年頭上裹着袋子,什麼也看不見,也不知道他們要把自己架到哪裏。不大一會兒,八個人一順,虞豐年感受到了鬆軟的土地,還沒站穩,有人一踹他的腿彎,將他踹跪在冰涼的土地上。與此同時,掐住他脖子的兩隻大手往下一按,將脖子按在了一個凹槽木板之上,上面又落下一塊凹槽木板,正好死死卡住。
「放開我!放開我!」虞豐年不斷掙扎、扯着脖子大喊大叫。此時要說不害怕,那是純騙人!雖然看不見,但明顯感覺到,這他|娘|的是一個刑場,若沿着卡脖子的木板切下一柄利斧,自己的腦袋就得搬家。
趙昚呢?關鍵時刻死去哪兒了?不是說只暫住一天嗎?他娘的,看來趙昚根本靠不住!怪不得趙昚登基,翻遍歷史也找不到一個叫虞豐年的陪王伴駕,原來功不成業不就已然人頭落地。可憐劉飛燕父女,要是知道自己身首異處,又該何去何從?
是誰要殺我?秦檜?娘|的,他人栽贓陷害、殺人盜寶,這孫子卻要我人頭落地?哪個廟裏都有冤死的鬼,可哪個廟裏的鬼有我冤?
虞豐年實在不甘心,縱然被卡住脖子,還在扯着脖子大叫:「你們到底是誰?你們不能殺我!我身上披的是皇上御賜的披風,沒有斬我的刀,沒有捆我的繩,你們犯了欺君之罪,我要見小王爺,我要見趙昚,我要見趙構,我要見秦檜……」
還是沒人搭理他。耳邊傳來「嗆嗆」的磨刀之聲,每磨一下,他就覺得脖子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