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豐年一看,呦嗬,裏面這二位穩重得很呢,人都快死在了他家店門口,他們還能沉住氣不出來,繼續加力!非讓你們開門不可!「燕兒,再來!」
燕兒也不像剛才那麼抹不開了,被虞豐年抓着手也不那麼害臊了,而且此時她甚至覺得跟着虞豐年假扮夫妻還有些好玩,於是拉長了聲音:「哎喲喲,我這心口疼啊……哎喲喲,我喘不過氣來……看樣子我……我我……真要死在這裏了,你好好過,你你你……你就讓我死在這當鋪門口算了……」
虞豐年一看,暗挑大拇指,燕兒現在完全進入了角色,哭得還真像,進步神速!我啊給你再加一把火,於是扯着脖子呼天搶地:「娘子啊——,你可不能死——,要死你就死到家裏去……哎呀,娘子!娘子!娘子啊——」
裏面的二人一聽,大事不好!「外面這個病鬼看來快要死了,一定不能讓她死在這裏!快快快,快出去,攔住哦……」掌柜的顧不上許多,三步兩步躥到門口,雙手就去拉門……
虞豐年瞅准了這個節骨眼,低低一聲:「準備!」裏邊一拉,合扇門「吱呀」一開,就見抵靠在門上的劉飛燕順勢往下一摔,「咚」地一聲,躺地上裝死,一動不動。
這裏必須交代一句,可不是頭着地,頭着地狠摔這麼一下非摔壞不可。還得說虞豐年配合得好,劉飛燕往地上一仰,虞豐年蹲在地上,就勢拿拳砸地,「咚」地一聲是拳頭砸地的聲音,他還大喊一聲:「不要開門……啊!娘子!娘子!我家娘子被你們摔死了!!!」
一彎腰,跪爬到門檻裏頭劉飛燕的身邊,趴在劉飛燕身上大哭大鬧,趁人不備,伸手從懷裏一掏,就手撕破懷裏那截盛了豬血的大腸,迅速把沾了血的手墊在劉飛燕的腦後,再次拿出手時,在燈光下一照,已是滿手鮮血:「啊,血啊!娘子!我家娘子真的被你們摔死了!」
息呼間變化太快,也加上天黑,櫃枱裏面的燈光照不清外面的情況,「叮出血」和賬房先生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一看到鮮血,雙雙傻了,還以為那血是劉飛燕摔破了頭流出來的。
虞豐年得理不饒人,劈手抓住「叮出血」:「你你你……早不開門,晚不開門,偏偏這個時候開門,你摔死了我家娘子,你賠你賠!你賠我家娘子的性命!」
「叮出血」前襟已全被豬血染紅,他早懵了:「呀呀呀,完了完了!我開哪門子門啊!」後悔不迭!
不過「叮出血」到底見慣了大場面,愣了一會兒冷靜下來:「噓噓噓……小兄弟小兄弟,不要吵——,不要吵嘛,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
「商量你奶奶個腿!我娘子被你摔死了!」
「哎呀,小兄弟,哪裏是我摔死的?我們在裏面都聽到了嘛,她明明害了癆病,本來就快死了!」
「放屁!你媽才快死了!你看這滿手的手,還說不是你摔的,我給你們沒完,從今天起,我就把我娘子放在你家櫃枱上,讓全臨安府的人都看看,你們摔死了我家娘子!娘子啊,你還沒有給我生個兒子出來,我們說好的要生一大堆兒女的,娘子啊……」
跪在地上把劉飛燕抱在懷裏這通哭,假哭真抱,既是演戲給當鋪兩人看,也是有意逗弄劉飛燕。劉飛燕哪裏被男人這般抱住過,真是又羞有臊又好笑,尤其聽虞豐年說要「生一大堆兒女」,竟差點兒笑出了聲,被虞豐年在胳膊上輕輕掐了一下,才沒有穿幫。
虞豐年抱起劉飛燕,作勢要將她放在當鋪的櫃枱上,掌柜的怎能允許,連忙阻攔:「不可不可,祖宗喲,不可啊!你說,你說怎麼辦!」
「我哪知道怎麼辦!你家女人死了你會咋辦?」
「去去去……你怎麼說話!……哎呀,小兄弟——,人死不能復生——,要節哀順變,趕快把她背回家去,買口棺材裝殮起來,妥妥安葬去吧!」
「買棺材?我哪有錢銀子買棺材?我的錢娶媳婦都送彩禮了!」
「好好,買棺材的錢我出!我出行了吧!」
虞豐年不哭了:「你出多少!」
「我出一兩銀子!」
「一兩哪夠啊!娘子啊,我們就躺他家櫃枱上……」
「別別別,二兩!二兩!」
「二兩不夠啊——,娘子……上櫃枱……」
「三兩三兩……」
「不夠啊……上櫃枱……」
「五兩!多一文也沒有!他|媽|的,五兩還不夠買棺材嗎?我算倒了八輩子的血霉!」
虞豐年停止哭鬧!「叮出血」一看有門兒,連忙招呼賬房,「快快,快拿五兩銀子給這位公子!……節哀順變,快點拿着銀子,回家把你家夫人安葬了吧!」
五兩銀子到手,虞豐年也不客氣,揣了起來,等揣起銀子,大嘴一咧,換詞了:「娘子啊,你死得好冤啊,買了棺材也埋不了人啊!!」
「哎哎哎!你這個人怎麼還哭,銀子不是都給你了?」
虞豐年眼一瞪:「你老婆死了買口棺材就行?操辦喪事就不要錢?請親屬吃飯不要錢!我人都沒了,以後誰給我做飯?我這年紀輕輕的不得再娶個婆娘?再娶婆娘不還得花錢?不娶婆娘你老婆給我生孩子?」
「去!怎麼說話!我看出來了,你這撮鳥是指着老婆死解決後半生啊!難道要敲詐我不成?」
「我哪裏敢啊!娘子啊!還上櫃枱吧——」抱起劉飛燕又要上櫃枱。「叮出血」被徹底激怒,上前去拉扯虞豐年,虞豐年身子一轉,一扭腰一撅屁股,便將「叮出血」撞倒在地。他也裝着站立不穩,抱着劉飛燕狠狠地壓在「叮出血」的身上,「叮出血」被壓得「哽」了一聲,一把老骨頭險些給壓折,感覺身上像壓了座山一樣,想爬也爬不起來。
賬房先生趕緊來拉「叮出血」,虞豐年漫不經心,伸腳一點他的腳脖子,然後一個翻身抱着劉飛燕坐在一邊,可賬房先生樂子大了,一個搶步:「哎呀呀……我的娘……」轟隆一聲,又砸在「叮出血」的身上,差點兒把屎砸出來!
這時候,店鋪後面住着的三個夥計聽到吵鬧聲也都跑出來看熱鬧,七手八腳把「叮出血」和賬房先生扶起來。「叮出血」爬起來就不幹了!「撮鳥!混帳!!潑皮!!無賴!!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你也不打聽打聽店是誰開的?是你想訛就訛的嗎?夥計,快去相府請秦大管家派衙役來抓着鳥撮!」
一個夥計答應一聲,要去沒去的時候,正巧,一個前去相府辦事的夥計正好回來,稟報說:「掌柜的,別去了,去也沒用,相府出事了,都快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