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起來了!開門開門,你幹什麼呢你!嚇我一跳,你大老爺們大清早起來敷面膜?你有病啊你!」
得益於陸澤的老年人作息,早上六點多陸澤醒了之後,去叫隔壁的宋歸遠起床,一打開門就被嚇了個哆嗦。
你要是晚上敷也就算了,做這行,有幾個不做保養的?但是你大清早起來臉上弄的白不刺啦的幹什麼玩意?
「養生,養生懂嗎?昨晚沒睡好,今早不知道怎麼就黑眼圈特別重,不得趕緊挽救一下嗎?哎~別傻站着,把我行李箱的爽膚水遞給我。」
「這個?今兒又不上鏡,你這麼收拾犯得上嗎?要我說,不上鏡就今晚早點睡覺,明兒一早,肯定比你現在敷面膜效果來的強。」
宋歸遠把面膜摘下扔進垃圾桶,剛拿起刮鬍刀,聽到陸澤這話,納悶的靠在衛生間的房門上說了一句。
「我總算知道為什麼你越長越糙了,護膚這事兒你臨時抱佛腳能管用嗎?必須得持之以恆,知道伐?不是,你自己不自覺,你助理沒提醒過你?」
「沒啊,我拍完戲回家就沒人管我了,有火嗎?我打火機昨晚吃飯好像被人拿走了,不用你了,找到了,不是......這不就是我的火機嗎?」
把雙腳搭在茶几上,點上了一根煙,陸澤把頭望向窗外,今天的天氣還不錯,這幾年帝都的環保做的不錯,一年到頭也沒有幾天空氣質量差的時候,天湛藍湛藍的,看着就讓人心情愉悅。
五分鐘後,宋歸遠收拾完自己的行頭,兩人去了樓下餐廳簡單的吃了頓早飯,兩大老爺們吃飯速度都很快,六點五十五出了酒店,就是找自行車花了很長時間,隨後兩人騎車在車輛中穿行,十分鐘後到達錦繡傳媒。
進了昨天安排好的小型排練室,接了一杯熱水把菊花和枸杞泡上,陸澤在這個不到十平米的小屋子裏溫習劇本,時不時閉上眼睛,配合着肢體動作,朗讀着劇本。
陸澤屬於那種記性特別好的人,不然上高中那會也不可能次次考試都是文科前三,雖說人到二十五歲之後,記憶力會開始衰退,但至今陸澤也沒有什麼感覺。
從拿到劇本到現在,他已經可以背下完整的台詞了,只要有人能供上對話,他基本不用回憶,張嘴就能接上下一句。
並且陸澤從未感覺過自己的情緒如此的飽滿,飽滿的快要溢出來,哪怕只是一句台詞,他都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淚腺,有種要流淚的衝動,甚至需要他特意的控制語言和動作,避免用力過猛,導致失去水準。
這和林欽不一樣,陸澤雖然理解那種絕望,也極具代入感,但給陸澤代入感的只有這個病,而非林欽還有故事背景。
但這個劇本不一樣,王健本人,背景故事,都太貼合了系統課程中的陸澤,仿佛像是要把課程重現了一樣......不,還是有些不同。
陸澤知道這種情緒是誰惹出來的禍,但並沒有去阻止,因為這種情緒確實是對拍戲有很大的幫助,而且處於可控的狀態,對陸澤本身造成不了什麼危險。
擰開水杯,輕輕吹了吹菊花茶水,抿了一口,還是很燙嘴,只能罷休,擰上蓋子,拎着水杯出了門,在大排練室集合,因為現在八點了。
跟到場的前輩打了個招呼,昨晚的聚餐還是很有用處的,起碼互相熟悉了很多的,相處起來也會更輕鬆一些。
唐仁軒坐在椅子上,陸澤伸出食指在他下巴上挑了一下,這孩子不知道發什麼呆呢,下巴跟上牙堂撞了車,發出噠的一聲響,看向陸澤,一臉的不知所措,換來的是陸澤在他的腦袋上撫摸了一下。
三位導演也準時的進了排練室,跟在他們後面的,還有當時面試的其他一位面試官,現在陸澤已經知道他是幹嘛的了,他叫王文禮,是本劇的編劇。
「好了,現在大傢伙兒都到齊了,那就開始吧,先是......老葛和秋月,你們兩個先來,其他人找茬啊,先說好,被挑毛病最多的人今晚請客吃飯,我知道有一家佛跳牆特別好吃,我自己能吃三盅,一頓飯少兩萬下不來,為了不割肉,就都認真點。」
當然,這只是一個玩笑話,被叫到的葛雲錚和張秋月也打趣了一句何瑞寬不怕吃的鼻子呲血,起身把劇本放在椅子上,兩人走到大家面前,開始了第一段的表演。
陸澤目不轉睛的看着兩人表演,漸漸的,他的興趣也別調動了起來,甚至有些技癢的感覺,恨不得自己下場跟兩人切磋兩把。
張秋月跟陸澤同樣是二級演員,而葛雲錚是一級演員,二級演員的演技比不上一級演員,這很正常,但也不是沒有例外,畢竟幾級演員的評定標準除了資質之外,確實還有一個不成文的要求,那就是年紀。
雖說自古英雄出少年,但國內的大部分圈子還是帶着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態度,年紀輕的就算表演技術有多高超,也基本不會得到這種演員中最高級別的肯定,這也是陸澤為什麼沒評上一級演員的一個重要原因。
這東西就跟打怪升級似的,時間就是經驗,你吃的經驗越多,年紀就越大,等經驗值滿了,自然而然就升級了。
可這幫滿級的玩家雖然年紀大,但你不得不承認,確實是猛啊,有着豐富的表演經驗,並且專業文化底蘊深厚。
張秋月先放在一邊不談,就說說葛雲錚,剛說開始,立刻就入了戲,眼皮稍微往下耷拉一點,氣質立馬就發生了變化,本身說話的節奏也被改變,讓人對他表演的角色第一印象就是窩囊。
相當乾脆利落,直插人物中心性格、行里人就算不認識他,也能一眼就看出來,確實是高手中的高手。
當兩人表演結束,就到了大家找茬的時間,葛雲錚真的沒什麼好挑刺的,雖然不是真的拍攝,也十分認真的當做拍攝來演,看不出來什麼缺點。
而張秋月其實有一個不是很明顯的失誤,可能是因為台詞還不是非常熟悉的原因,有一段話的張力不夠,應該是有一個短暫的忘詞導致的,雖然她迅速的把台詞連接起來了,聽起來沒有停頓,但是力度就卸掉了。
這在外行人耳朵里,根本聽不出來,甚至演技一般的行里人都挑不出來毛病,但在座的這些人,哪個不精於此技?等到挑刺的時候都衝着張秋月笑了,讓她自己把錯誤給炸了出來,主動的承認了錯誤。
「好了,下兩位,嗯......陸澤還有小仁軒,小仁軒昨晚有沒有看劇本啊?」
唐仁軒長的可愛,性格還乖,不像同齡的小孩那麼淘氣,換誰能討厭這麼個孩子?就連何瑞寬對他說話都放輕了很多。
唐媽把孩子輕輕放在地上,小仁軒對着何瑞寬點點頭,才乖乖的走到大家面前,並沒有緊張,讓大夥都暗自點了點頭,這孩子乖巧,但一點不膽小,就是不知道演戲有沒有天分,要是演戲還有靈性,那就是頂好的苗子,不走錯路,能成大器。
「做好準備,開始!」
調動情緒,直接入戲對陸澤來說簡直是小兒科,並且把心裏的那股子情緒放開了,瞬間一股難受的勁兒就往天靈蓋上頂,比芥末還嗆人,陸澤的眼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出現血絲,反射出晶瑩的光,並且身體也做出了調整,變成了小兒麻痹的樣子。
就這一點,讓在座所有人都挑了眉毛,他們都被陸澤入戲的速度給驚到了,你說五秒哭,在場所有人都能做到,三秒哭估計也沒多大問題,但是一秒哭你試試?
而且身體姿態的變化也非常的快,上一秒陸澤還是正常的樣子,眨一下眼睛,再睜開眼睛,他就變的扭曲了,這要比葛雲錚的秒入戲要難的多。
呼吸逐漸變的粗重,眼淚陸澤努力控制不再多流,要不然就要淌出來了,現在眼淚半滿不滿的狀態,在眼睛裏打圈剛剛好,流出來就過猛了。
張開嘴唇,唾液發黏,在上下嘴唇中拉出一條線,突然陸澤邁開大步,用扭曲的步伐衝到唐仁軒身前。
小仁軒似乎被嚇到了,他還沒入戲呢,陸澤就沖了過來,一時間有些發蒙,明顯的跳戲了,但你不能怪他,畢竟孩子才這麼大點,就算再有天分,也不可能跟上陸澤得節奏,不然就不是天才,是他娘的怪物了,要怪只能怪陸澤開狀態開的太快,根本不給小仁軒反應的時間,到小仁軒面前單膝跪地。
「啊......」
悲傷和激動到極點的時候,人反而說不出來話,陸澤只是半張着嘴,仔細又快速的上下打量小仁軒,這時候水閘打開,在眼睛裏憋着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而且低落的速度非常的快,順着臉上的淚痕,仿佛上了高速列車,滴答滴答掉在地上。
嘴角的控制陸澤依舊沒有忘記,一抹口水從嘴角流出,催淚的感覺直接頂在了所有人的心口,特別堵得慌
「喜兒(兒化音),喜兒,我是你爸呀......認不認識我?咱回家,回家......你這壞娃,我還以為你死了......」
陸澤雙手放在小仁軒的小臉蛋上,讓他正視着自己,隨後右手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只是鼻涕總會伴隨着眼淚流出來,也被陸澤用手背擦拭掉,看起來有點髒,但是這种放在喜劇里或許是個低俗笑點的一幕,現在看來卻格外的悲傷。
小仁軒仍然傻傻的看着陸澤,導致陸澤接不上詞兒了,只能再次督促了一句。
「你說話呀,我是你爸,你說說話......」
再次督促依然沒有效果,接着唐仁軒的笑臉皺到了一塊,小嘴一抿,眼淚也掉了下來,陸澤演的太有張力,把他也給帶哭了......
「哇!!!」
這眼淚掉的速度不比陸澤滴的慢,陸澤也不知道該怎麼好了,這回導演不喊停,他也演不下去了,只能單膝跪地,抱着孩子安慰。
「不哭咯,不哭咯,叔叔給你道歉好不好,不哭不哭......」
小仁軒兩隻小胳膊摟着陸澤的脖子,哭的那叫一個凶,沒辦法,陸澤只好把目光望向唐媽,看看她有什麼解決辦法。
卻正好看到了宋歸遠悄悄的豎起了大拇指,很明顯是給陸澤猛的不像人的表演點讚,不過也只換來了陸澤的一個白眼。
「這王八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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