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們離開,我就有所感覺,沒想到,他們竟然幹了這麼大一件事。」鬼劍門門主楊就長身立在懸崖邊,眺望着遠方,他的目光有些深遂,像是沒是光芒的無底深淵。
安莫是個性格沉穩的年青人,喜怒不形於色,此刻他恭恭敬敬的站在楊就的身後,低聲問道:「師傅,我們怎麼辦,需要阻止他們嗎,」「阻止,一個能殺了冥火老鬼的人,你能阻止,」楊就輕輕吐出一口氣,聲音有幾分乾澀,「這個沐秋,野心極大。」
一陣風吹來,師徒兩人都感覺到了絲絲寒意。
「他們是不是要回來了,」安莫有些不安,出聲問道。
「不。」楊就看着遠方,就像看到了一道道鋒火,遍地的屍骨,「他們還要繼續爭伐,他們去了畫皮門。」「畫皮門,」安莫有些驚訝,「這個門派居無定所,門人皆是面帶畫皮,隨遇而安,他們去哪裏尋找,」
楊就沉思着,沒有說話。
「沐師兄,畫皮門居無定所,門人皆是面帶畫皮,隨遇而安,我們去哪裏尋找,」銀面之下傳來好奇的聲音。
「畫人畫皮難畫骨。」金面黑袍似乎智珠在握、胸有成竹,他自信滿滿的道:「答案就在這句話里。」「畫人畫皮難畫骨,」鮮錄輕聲念着,卻想不出所以然,「這當中有什麼玄虛,」
「這裏面包含一個地名。」金面黑袍輕笑一聲,那笑聲如妖似魔,令人發寒,「世人都說畫皮門隨遇而安、居無所定,實則這是他們自己所傳,一個宗門如果連門派住地都沒有,這個門派如何傳承,」
「是人皮谷,」鮮錄驚聲問道。
「不錯。」金面黑袍點點頭,「如果畫皮門有住地,那麼絕對就是在人皮谷。聖門中人都將人皮谷驚悚化,說谷里到處都是人皮,而且這些人皮都成了精,比妖還妖,比魔還魔,許多聖門中人進去了就再也沒出來,儼然那裏成了一處凶地。正因為如此,那個地方才最為可疑。」
「那還等什麼,我們直接去人皮谷滅了畫皮門。」回岩迫不及待的道,他和鮮錄隱在鬼門當中,做事都極為警慎,生怕一個不好便誤了事情,所以這些年很是膽顫心驚,也放不開手腳。但這次掌教派了林晚風前來,雖然他們也佩服林晚風,但心裏對林晚風並不好看,因為鬼門不同於仙門,這完全是在敵對勢力里,一個不好就是身死道消的結局。在他的臆想當中,林晚風也會隱藏起來,徐徐圖之,哪知道林晚風會如此大刀闊斧,剛進入聖門,就憑手中的這點勢力掀起血雨腥風,不過話說回來,如此行事,還真令人快意。
「杜殺,你去馭魂門。」金面黑袍吩咐道。
杜殺立即站了出來,也不說話,等着金面黑袍的進一步指示。
「你告訴馭魂門,我們去了畫皮門之後就去它們那裏拜訪。」金面黑袍淡淡的說道,說是拜訪,但這裏的人都明白,那完全就是要去滅人家門派。
鮮錄有些擔心,道:「杜殺這樣去說,會不會被惱羞成怒的馭魂門直接殺了,」
「不會。」金面黑袍的雙眸中閃爍着自信的光芒,「至少在我們與畫皮門拼殺的結果出來之前,他們不會有任何動作。」
四個銀面黑袍若有所思。
「好了,就這樣,你去吧。」金面黑袍吩咐道。
「是。」杜殺轉身就離開,化作一道光芒前往馭魂門的方向而去。
而金面黑袍帶領二十三人也離開了,前往畫皮門。
在聖門中人的心目中,人皮谷是一處不祥之地,即便以邪惡著稱的聖門中人,光聽到這個名字,就臉色發白,那裏太過於詭異,也太過於驚悚,據說那裏終日不見陽光,幽森的環境令人打心底不喜歡。
黑袍人來到人皮谷之前。
谷前開闊的地面上長滿了高大的灌木叢。在灌木叢下,有許許多多的淺淺痕記,在青黑的軟土之上,印了一幅縱橫交錯的凌亂圖畫。而谷口處,豎了着一塊高大的石頭,將谷口下方完全擋了去,隱約可見大石最上面長滿了枯黃苔蘚,而斑泊的石身,也長了一層薄薄的絨毛。
金面黑袍來到大石下方,對着大石隨手一揮。
大石表面的苔蘚雜物都紛紛掉落,大石表面露出三個似雕刻的古老蒼勁的深色大字:人皮谷。
那些白面黑袍手執法寶,自覺的散在四周,各自戒備着。
金面黑袍站在大石之前,靜靜地向上凝望着,仿佛這塊普通的大石之上,有着世人難以揭曉的秘密。大石上的三個字,仿佛有莫名的力量,目光觸及這三個字,似乎就看到了一張張飛舞的人皮,這些人皮有些洗的白白淨淨,有的眼邊還垂着血痕,有的還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金面黑袍輕輕吐出了一口氣,「以意入字,以字代圖,這是皇圖系列的『意字圖』。」
太古有皇圖,傳說它們每一個皆自成一界,威力奇大,可與神兵利器媲美。只是時光無情,很多皇圖都已經淹沒在歲月的河流中,留傳世間的,只有少數的幾幅,不過這些古圖尋常難見,能夠見到一幅,都需要莫大的機緣。
林晚風已經見過皇圖之一的《魚鳥圖》,而且將用其封印了南荒的一處海眼。而這《意字圖》是皇圖系列中的一圖,該圖上有太古大能以神通寫了三個大字,這三個字就化作了一處洞天。
如今金面黑袍便看清了《意字圖》的三個字,那三個字正是「人皮谷」三個字,不只如此,金面黑袍還從這三個字看到了該地的本質,這是一張古圖,皇圖系列的古圖。
「走,進谷。」金面黑袍當先而行,直接走向大石。
「這裏有路,呃,,」在大石一側的查探的回岩看到了大石里的山谷,那裏一片迷霧,但依稀有些長髮披肩的白色身影一閃而過,他打了個寒顫,連忙跑回了大石之前,正巧看到大石上泛起了一道水波,然後金面黑袍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水波之間。
回岩好奇的向前觸摸,一手觸到了大石之前,傳來冰涼涼的感覺,而且也沒有再泛起水波,他不由有些懷疑,「沐師兄真是從這裏進去的,」
同樣銀面的鮮錄看了他一眼,然後沉默的向大石撞去,那個一往無回的模樣,真令回岩擔心其會撞個頭破血流。
然而,水波又泛了起來,鮮錄消失。
回岩咬了咬牙,也撞向了大石,並沒有臆想中的疼痛,反而身體收勢不住,打了一個趔趄,碰到了鮮錄的身上。鮮錄瞪了他一眼,然後安靜的站在沐秋的身側,看着前方。
其它黑袍也都相繼進來,手執法寶,擺開陣勢,齊齊盯着前方。
仿佛倒了地底,前方是一個長長的通道,不過通道里光線並不好,有些昏暗。這個長長的通道兩邊的牆壁上都釘有鐵釘,每一顆鐵釘下都有一張人,這些人皮老少婦童皆有,在昏暗的光線里發着慘白的光。
空氣有些乾澀,也有微許的臭味,這些臭味令呼吸有些滯澀。
金面黑袍什麼也沒有說,直接大步朝前行去。只是不知怎麼,那背影在眾人看來,多了幾分凶厲之氣。一群人肅然前行,誰都沒有說話,靜靜的朝深處行去。
整個通道很長,通道上的滿滿的人皮令人頭皮發麻,在這樣的通道里前行,後面的黑袍都顯得有些侷促。
走了約摸一刻鐘,前方出現了叉路,眾人站在叉路上不知道該選擇哪一條通道前行。金面黑袍站在叉路前,看了看兩邊通道的路面,都是很潔淨,看不出什麼來。
眾人都看到金面黑袍,金面黑袍沉凝了片刻,選擇了左邊的通道。同後方通道一樣,牆壁上訂滿了人皮。又行了一陣,通道里吹起了一陣怪風,怪風中傳出令人驚悚的聲音:「啊,我好冷啊,能抱抱我嗎,」
同時,牆壁上那些人皮都動了起來,一個個伸出雙臂,像要擁抱通道中的黑袍。
驚悸下的黑袍擠着了一堆,緊張的握着法寶,目光機靈的盯着這些人皮。
「我真的好冷啊,給我一個擁抱好嗎,」所有人皮都張開了口,說出了這麼同一句話,不過這話的音色各不相同,有老人的聲音,有小孩的聲音,有少女的聲音,有中年男子的聲音,各種聲音匯聚成了同一句話,聽在耳里,說不出的怪異,像是有一個絕世的老妖,在模仿着不同的人說話。
「在我面前裝神弄鬼,給我滾,」金面黑袍怒氣說道。
他口吐劍氣,那道劍氣向着通道深處激射而去。
頓時,所有的聲音都消失蹤,只是那怪風依舊在吹着,牆壁上的人皮也都還在擁着雙手,明明還看得到它們的叫着在動着,切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鮮錄和回岩對看了一眼,兩人不着痕跡的碰了碰金面黑袍的身體。兩人知道,沐秋使出了靜劍式,在太玄的時候,他們見過這一劍術,所以知道。只是如今身在鬼門,他們小心的提醒着沐秋別暴露身份。
金面黑袍一凜,頓時,人皮的叫聲又傳入眾人的耳里。
「去。」金面黑袍手結喚屍印,口中輕喝。
眾人只看到前方地面不斷拱動,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地底順着通道向前方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