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之內。
轉眼形勢即發生大變,赤練蛇中刺身亡,紅娘子倒在樹前,催命符被點住穴道,蜈蚣神的屍體還落在水井中。
而蘇微雲還好端端地站立面前,甚至王動連手都沒有出過。
催命符驚聲道:「你中的毒全是你裝出來的?」
蘇微雲笑了笑,憋一口氣,運足內功,臉色漸漸又由平淡變為枯黃,甚至還有些隱隱泛黑。整個人一下子都顯得有些瘦弱不堪,
隨後他面容又逐漸泛起榮光,彷若寶光滿面,福瑞降身,有如一尊佛陀。
「哈哈哈,我還怕裝得太過頭了,反而讓你不相信。」
蘇微雲的面色一枯一榮,一好一壞,轉瞬即換,反差實在太大,驚得催命符和紅娘子瞪着雙眼。
王動道:「我以往只見過有一門幽冥爪與白骨爪二者齊用,雙手即成一墨黑一煞白,捏石成粉,破鐵斬鋼,不在話下。可你這門功夫之神妙又在其之上了。」
蘇微雲道:「可惜我還未能完全掌握這門《枯榮禪功》,不然甚至還可以容顏不老,永駐青春。」
紅娘子聽到這兩句話,眼睛一亮,但隨即又暗淡下去。
女人聽到「青春不老」這四個字難免會激動萬分的,可紅娘子卻知道她現在是自身難保,根本無緣染指所謂的「青春不老功」了。
催命符猶自不願相信,叫道:「不可能,赤練蛇的毒藥除了他自己,幾乎沒人能解,你憑什麼能夠無恙?」
王動緩緩道:「因為我在臨走之前,早就知道你們會來對付我,所以偷偷藏了一些解藥在身上。唉,我本是希冀永遠都不要用上的。」
蘇微雲道:「就算他沒有解藥也無所謂,我還有其它辦法解毒,終究是要引你們這幾條蛇出洞的。」
王動道:「所以你們從一開始就敗了。」
催命符道:「鷹中王,果然是好手段!用那批紅貨換來的錢收買了另一位高手,合謀算計我們,一勞永逸,果然高明,不愧是我的兄弟!」
王動皺眉道:「那批紅貨我根本連碰都沒有碰過,你何必非污衊到我的身上?」
催命符冷笑一聲:「你若不是動了紅貨,那你何必瞞着我們偷偷逃跑?」
王動道:「我只不過是厭倦了那種生活。」
催命符道:「厭倦生活?你不如說你早就看破紅塵,歸隱田園更好,真是一派胡言,胡說八道!」
王動沉默。
他愈發地確定這些人的確不配成為他的朋友,因為他們不懂得最基本的換位思考和理解寬容。
世上總有那麼一些人是這個樣子的,只要是他無法理解,無法感同身受的事情,那麼他就會篤定地認為這一定是假的,是騙人的,是胡說八道的。
蘇微雲道:「我可以為他作證,我的確一分錢都沒有收。我隨時都可以取你們的性命,沒有必要編出一個謊言來欺騙你。」
他說罷,就獨自離開了此地。
王動的心結只能由王動自己解開,誰也不能勉強,誰也不能強迫。
甚至誰都很難進入到他的心靈之中去幫助到他。
······
深冬。
大雪紛紛揚揚,冷風颯颯隆隆。
王動和蘇微雲已踏上歸途,他們要回富貴山莊去。
富貴山莊才是王動真正的家。
蘇微雲一點都沒有過問王動是怎麼處置催命符和紅娘子的,但他大概已經知道王動打開了他的心結。
——催命符不再是以往那個崔老大「催命符」,紅娘子也不再是從前那個陪着他躺在屋頂上,遙望繁星明月的紅顏知己。
——人都是會變的,哪怕別人不變,你也會變,所以哪怕是朋友、愛人也有可能漸行漸遠。
——這實在用不着感慨哀傷,這本是一種成長。
「幫助王動解開心結,完成部分宿命令。」
「獲得獎勵:《伏雷神手》秘籍一本。」
「伏雷神手:二十年前,『天下第一接暗器高手』王伏雷的獨門拋接暗器手法,據說在他手上,這門手法已到了無物不接,沾之即落的境界。縱使天上雷霆擊下,亦可空手接取,故名伏雷!」
天色慾晚,路上冷清。
王動駕着牛車,仍自慢慢悠悠地趕着路。
「快入夜了,我們最好是進城找個地方住一晚。」
蘇微雲驚奇道:「你居然還懂得進城?我以為你能直接在牛車上睡一晚。」
王動一揚鞭子,哈哈大笑道:「我倒不要緊,我在牛身上睡一晚都行,主要是為你考慮。」
於是兩人停下牛車,城門早已關閉,兩人利用輕功躍進城中。
但兩人進城後才發現,街上的客棧此時也都打烊,城中只有零零散散的幾點光芒還亮着。
兩人漫無目的地走着,蘇微雲忽然說道:「找不到客棧,那我們就去前面那戶人家借宿吧。」
「哪一戶?」
「就是那一戶。」
兩人面前有很多戶人家,但王動一抬起頭,就知道了蘇微雲所說的是哪一戶。
那戶人家雖然深處在巷子裏,但實在沒辦法不讓人注意。
因為它的大門閃閃地發着亮光。
準確地說,是大門上掛着的門環閃閃發着亮光。
那一對門環,竟完全是用金子作的。
王動道:「這家人多半是暴發戶。」
蘇微雲走上前去,用手扣着門環,輕輕地在門上敲了幾下。
鐺、鐺、鐺......
聲音傳出才短短一會兒,居然便有人打開了門,望着門口的蘇微雲。
門房道:「請問二位有拜帖麼?」
蘇微雲道:「沒有。」
門房道:「二位是來找老爺較量暗器功夫的嗎?」
蘇微雲道:「不是。」
門房鬆了口氣,露出笑容,道:「那麼二位就可以進去了。」
他絲毫不問蘇微雲和王動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但好像只要兩人不是來「比較暗器」的,就可以進門。
門房一邊引路,一邊道:「天色這麼晚,二位還來拜門,想必是江湖上的朋友來借宿的吧。」
蘇微雲道:「正是,煩勞通報一聲,為我二人安排安排。」
門房道:「哈哈哈,二位如果餓了,還可先到主房去吃些夜宵。」
於是三人就走到了主房中,果然不久就有人送上來各種糕點、涼菜、水果,還有酒。
蘇微雲問道:「這些都是給我們的?真是多謝多謝。」
門房笑道:「方圓千里皆知,我們的金大帥老爺最是好客,二位儘管吃,能吃多少算多少。」
王動喃喃道:「原來這是金大帥的地盤。」
蘇微雲道:「金大帥?金大帥是誰?」
王動奇怪地看着蘇微雲,道:「你真的沒走過江湖?金大帥乃是武林中成名已久的暗器名家,在暗器一道上能超過他的人寥寥無幾。你連他的名字都沒聽過?」
蘇微雲搖頭。
王動喝了口酒,吃了塊板栗糕,看着蘇微雲,似乎對他的來歷有些好奇。
蘇微雲岔開話題,隨口問道:「你既然對江湖很了解,那你知不知道二十年前有一位叫作王伏雷的人?」
王動道:「王伏雷?這個名字我不太知道......」
他的話還沒說完,門外忽有凌厲的破空聲響起。
呼、呼、呼!
隨後蘇微雲便見到許多顆大彈珠重重打來,攻向他周身上下與面門。
蘇微雲用出「春燕歸巢」的輕功,渾身仿佛毫不着力,飄然而起,倒翻上了屋樑。
這一變化之快,實是出人意料。蘇微雲皺起眉頭,正欲呼喝,只見門外又有許多顆彈珠朝他打來。
乒乒乓乓,滿天都是金光閃動!
用的還是先前的手法,彈珠的速度、方向、封路完全相同,就連掀起的風聲都幾乎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