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入門之時看見滿身是血的她之時,什麼都不想說的。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因為他每次和她說話,只會惹她傷心,然後和她吵起來。
他不想她在擔心她的哥哥之餘還要應付自己。
他不忍心。
但聽到她是在意自己的,會對自己有情感的,愧疚也好。
心還是對她溫柔了起來。
「靈惜,難道你想讓表哥再找你十二年,二十四年,三十六年,然後一生都在尋找,都孤獨,都自責着沒保護好你嗎?你回來,對我們來說,是解放,是我們努力的回報。」
他的聲音,沒有陰沉,沒有怒氣,沒有一直要強行灌輸給她的愛意。
有着只是溫柔,就像小時候一樣的溫柔。
將她當成心尖上的人寵着,護着那樣的簡單,沒有任何的目的。
穆凌繹第一次覺得梁啟珩不那麼的礙眼,說話不再那樣的不得入耳。
他看着顏樂震驚於梁啟珩的變化,而後眼裏又是充盈起了淚水,然後被她自己逼回去。
「你們...」她不懂得如何回應。
「顏兒。」
「靈惜。」
「靈惜。」
三人的聲音,交疊在一起,是從未有過的默契和和諧。
「謝謝。」她很感激他們。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們那樣動人的話,她只能說謝謝。
「但請原諒我還是沒辦法離開哥哥。」她的眼裏,帶着歉意,帶着祈求,看着三人,不想他們再出聲要求自己回去。
穆凌繹沒有拒絕,他輕聲的應了聲:「好,那顏兒便守着吧。」
話落他起身離開了床沿,離開了顏樂的身邊。
全部人都差點以為穆凌繹因為勸說不了顏樂而不耐煩,而發着脾氣,想離開。
但他只是到內室之外的桌上倒了杯水,更是接過讓盼夏去熬的藥進屋。
他還是到顏樂的身邊去,坐在床沿,而後騰出一隻手,將那杯溫水端到顏樂的嘴邊去。
「顏兒乖~喝下去。」他的聲音極為的輕柔,哄着從陪武霆漠開始就滴水未進的顏樂喝下那杯溫熱的水來緩解身體的煎熬。
顏樂要抬起那隻沒握武霆漠的手去接,被穆凌繹避開,而後還是堅持着要餵她喝。
他看着她,搖了搖頭,還是堅持着。
她最終妥協了,喝了一口。
一口之後,顏樂才感覺帶自己的嗓子,已經快啞了。
因為她一直壓抑着自己要悲泣的情感,一直壓抑着自己的恨意,所以導致身體陷入了極度的壓抑之中,變得異常的緊繃,難受。
她在穆凌繹再一次湊近的杯子佑惑之下,喝下了滿滿的一杯水,才感覺到自己是徹底的緩過來了。
武宇瀚和梁啟珩都能感覺到顏樂漸漸變得自然的身影,不再那麼僵硬的身形,心裏都不覺的佩服穆凌繹對她的細心。
武宇瀚再一次覺得穆凌繹真的很適合顏樂。
他對她,體貼入微到旁人都沒發覺到的異樣,他都能幫她化解了。
而梁啟珩則第一次有些自嘆不如。
他從進來,發現她僵硬着坐在那,除此之外,他看不懂她除了傷心,還有什麼別的需要他去安慰和安撫的。
但穆凌繹知道。
穆凌繹一杯水就可以準確無誤的化解她身上的緊繃,然後讓她不再顧慮着任何,就那樣的放鬆下來。
是不是穆凌繹對她的了解,真的變得比自己多了。
他看向只能看見側面的穆凌繹,心突然沒了往日對他仇恨。
驀然有些慶幸有這樣一個人可以緩解靈惜的心,悲傷的心,自憐自哀的心。
穆凌繹察覺得到梁啟珩的目光,但他並不在意,他慶幸着顏樂聽話的喝下了水,而後將杯子放會手中的托盤之後,端起來時已經被聰明的盼夏在涼水裏傾溫的藥。
武宇瀚極快的會意,到床頭去,先顏樂一步扶着武霆漠,讓他勉強呈現一個高低,以至於穆凌繹餵的藥不會流出來。
穆凌繹知道顏樂看着他們忙活會難受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從懷裏取出一條手帕,遞到她的那隻空着的小手裏。
「顏兒的任務最重,可不能讓武將軍剛換好的衣裳濕了。」他的聲音很是正經,好似這樣的事情真的是必不可缺的,真的需要顏樂來掌握的。
顏樂的心,再一次感受到滿滿的撫慰。
她的凌繹,好得——不真實。
他什麼都想好了,就連安撫自己該怎麼樣,都想好了。
顏樂覺得自己的眼睛很酸很酸,她努力的不讓自己落淚,低垂着眼帘只看着武霆漠,看着那湯勺一遍一遍的將濃郁的湯藥餵到哥哥的口裏。
凌繹的動作,很細心很細心,大哥更是將哥哥的口輕輕的掰開,讓藥一點都沒有滴落的機會。
她驀然知道,湯藥根本就不會滴落,他們都不像是,肯定也不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他們知道要如何做才能保證哥哥不會難受。
顏樂一直不知所措,在準備的手就那樣的放了下來,看着兩人將湯藥餵完。
她微蹙着眉,目光第一次看向了屋外。
她想着什麼事,突然起身走了出去。
穆凌繹放下手裏的東西,急急的追了出去,看着她在門邊緊蹙着眉望着空落落的庭院。
「顏兒,怎麼了?」他很緊張她是不是怎麼了,所以都忘記了——他剛才和她大哥將那來給她稟告的侍女攔住了。
「哥哥怎麼會突然受傷,曼兒呢,還在不在府里。」顏樂回頭看向穆凌繹,依然緊蹙着眉,聲音沉重。
穆凌繹第一次對她的問題有了遲疑,他本想,她不問,他便不說。
但看着她帶着極為悲傷的眸光,他沒辦法欺瞞半分。
「顏兒...武將軍在城外遭到伏擊,他當時想將曼兒送出城去,」他聲音有些壓抑。
顏樂聽着所有事情發生的起因,冷笑了一聲。
梁啟珩從門處出來,看着顏樂的眼裏雖然溢滿了悲痛,但唇角卻上揚,輕笑。
那樣的她——很是陰沉。
仿佛一身的殺氣和戾氣,隨時有可能爆發。
但她卻在穆凌繹靠近她,去摟住她之時,瞬間收斂了全部,然後閉上眼睛,溫順的靠進了她的懷裏。
梁啟珩不懂,穆凌繹於顏樂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她在他面前,到底是壓抑掩藏,還是說她為了他,不想做一個黑暗,嗜血的人。
「顏兒,」穆凌繹輕柔的喚着她。
但安慰的話還沒說,就被顏樂打斷。
「凌繹,將柳釋衣殺了,然後暴屍在柳府,可以嗎?」她已經不想在用着那樣緩慢的速度來接近猜測尹祿了,她要的是報復,要的是他償還。
她的話,變得有些輕,更讓人有些虛無縹緲的錯覺,好似那話是他聽錯了。
梁啟珩從門處極快的跑來出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顏樂。
「靈惜!柳釋衣是你抓走的?」他沒想到她會那樣乾脆的做事,而後現在——還要將他殺死暴屍。
他有些震撼她的手段。
「表哥,我給你提個醒吧,向家,謝家,柳家,都是害群之馬,如果在你登位之前,他們還在,務必斬草除根。」她抬頭平靜且冷靜的看着他,低低的對着他說出很是大逆不道的話。
因為梁啟珩是五皇子,不是太子。
他怎麼可能會登上皇位。
他們謀劃的只有他們知道。
但顏樂卻在穆凌繹的面前,在明面上揭露他的目的。
梁啟珩緊蹙着眉,看着顏樂,低低說:「靈惜,有些事情就算你猜到了,但也不可以這樣說出來。」
他是不介意她知道的,但他介意穆凌繹知道。
特別是他從來沒有在顏樂面前否認過什麼,所以他下意識的做的,是要顏樂不要將她看透的事情,傳遞得那樣的明白,讓穆凌繹真的可以確定自己會成為雲衡之主,將來成為權力至上的人,搶奪她是志在必得的。
但穆凌繹只是很淡然的態度,他抬眸,移開在自己顏兒身上的視線,看向梁啟珩,聲音是對他少有的平靜。
「五皇子不必擔憂,微臣不會做什麼。」他就算知道他當上雲衡之主會用強權搶奪自己的顏兒,他也不會去阻止他。
因為她——希望他完成對他自己的救贖,希望他得到他最想要的。
而自己,保護她的辦法有很多種,最不願的就是選那條會違逆她的那一種。
顏樂聽着兩人少有的心平氣和,從穆凌繹的懷裏出來,仰着頭看着他,沒有出聲。
穆凌繹懂得顏樂是在等他的回答,對她剛才那個詢問的回答。
他看着她,對着她點了點頭。
他以為她答應了,會鬆懈下來,和自己回去休息。
但她卻從自己的懷抱出來,往屋裏走。
只是——顏樂走出兩步之後,似突然想到了什麼,轉身回來牽住了穆凌繹,讓他陪着自己進屋。
「顏兒真乖,」穆凌繹看着她的背影,低低的說了一句。
他剛才還以為她會趕走自己呢,但看着她將自己帶着,心十分的愉悅。
他與她一起擔心着武霆漠,但也很開心她無論在什麼時候,都不會忘記自己。
梁啟珩看着兩人的背影,心莫名的覺得無力,覺得自己被隔在兩人的世界之外。
他覺得,顏樂真的變成了一個很奇怪的人。
她的所有反應都是猜測不出來的。
她明明那麼的柔軟,看着霆漠的眼神是那樣的擔憂,讓人覺得她很可憐。但她的心卻那樣的清明,知道詢問這個意外的起因,知道要對誰展開報復。
然後她——明明要去照顧霆漠,陪着霆漠,卻轉身將穆凌繹帶了進去。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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