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慧岸飛遁而去,少年與慧文面面相覷,他們無法體會慧岸的心情,但見他走得決絕。
「沒想到,慧岸師弟法力如此強大,堪稱天資聰穎,此番冒然前去,此去會不會有危險?」慧文對慧岸的同門情誼還是真摯的。
少年苦笑道:「他與那個冒充你的那人蛇鼠一窩,正在謀劃一件陰謀,要在數日後實施豈會有事,走,還是快些去夏陽城!將此事稟明佛祖,那裏有無數寺院。」
「好的!河伯大人,在這裏幾日承蒙您的照顧,貧僧不及答謝,日後定將報答!」慧文對河伯施禮道。
何伯微微一笑道:「無妨,小夫子的事,我河伯定當傾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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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告別河伯,少年欲飛劍帶慧文前往。慧文笑道:「佛祖命我等皆以肉身凡胎行走世間,雖然歷經苦難五百載,貧僧也不敢忘記。」
少年有些無奈,二人只好步行。
「慧文大師,你可見過紫杉。」
「當時出手擒下我與你師伯的有此人,還有金陽和白安。」
白安,這是少年第一次聽到的名字,這個白安就有可能是那個假慧文。
少年取出傳訊玉簡,師伯發來一條信息:紫杉,今晚要有所動作,大陳在金新山的一名諜子傳來訊息,說金新山門主今晚應紫杉之邀外出。
少年回復道:紫杉今晚在賀蘭山長城關隘欲有所動作,我已準備前去探查其計劃,問一下仲師伯,可曾知道白安這個人。
不久傳訊玉簡收到回信:紫杉行動已經告知左丘,白安曾經參與捉拿仲師伯和那位僧人的行動,此後便以僧人出現,應該就是北齊尊者,慧文。
原來如此,這與少年預料一致,目前這個慧文大師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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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夏陽城,已是中午,僧人進出是不會被檢查的,二人很順利的就進了城,進北門不遠就是凌霄寺。
那是一座宏達的寺院,金碧輝煌的琉璃瓦,朱紅色的牆,巍峨的門樓莊嚴肅穆。門上「凌霄寺」三個赤金大字,赫然醒目。踏進門就是山門殿,殿內塑兩大金剛力士像,如同兩個門衛護持寺院。
慧文雙手合十,自言自語道:「不成想,這裏竟有如此宏大寺院,唉,靈山也不過如此!」
少年冷冷道:「這是多少財富堆積起來的,大夏城像這樣的寺院有五座之多,還不知道佛堂會是什麼樣子?」
慧文一臉的驚訝,喃喃道:「阿彌陀佛,確實鋪張了。」
已是中午,寺院空無一人,僧人估計也到了吃齋的時間。兩人穿過山門,是寬敞的殿前廣場,青磚鋪地,玉石欄杆,有百丈之闊,當中一座石頭雕成兩丈高的七層佛塔,寺院的左右兩角分別為高砌的鐘樓、鼓樓。
此刻一名知客僧迎了過來,腋下夾着一個香盒,合掌施禮道:「阿彌陀佛,貧僧旬月,可巧了,貧僧正在挨個殿續香火。請問這位大師,可是第一次來凌霄寺,不知有何見教。」
「阿彌陀佛,貧僧雲遊天下,路過大夏那佛門聖地,特來敬香拜佛,不敢驚擾大師,敬香後便會自行離去。」
「師兄這是哪裏話,既是雲遊必定一路辛苦,如此還是先請會客禪室歇息片刻,用些齋飯。否則,傳揚出去,說我凌霄寺沒有待客之禮。」
慧文深施一禮道:「多謝旬月大師,貴寺氣勢雄偉,在它處難得一見,貧僧每到一寺必先敬香禮佛,否則,恐佛祖怪罪,心有不安!還請勿怪,阿彌陀佛。」
那位知客僧也是還禮道:「罪過,罪過,那好,大師請隨我來!」說罷頭前帶路踏上石階。
二人只好跟在那名知客僧的後面。
「二位有所不知,最近大夏舉行比試盛會,寺內方丈攜一眾長老前往伊伏堡谷。寺中目前由貧僧主持,所以全程由貧僧負責招待,不周之處還請海涵。凌霄寺在五大寺院中居於間,有僧眾八百。本寺共有五座大殿,五座偏殿,有山門殿,天王殿、大雄寶殿、菩薩殿、法堂、藏經樓,千佛殿,羅漢堂,加藍殿、和佛光塔。」
隨知客僧旬月穿過高大的天王殿,後面就是雄偉的大雄寶殿,飛檐斗拱,大紅樑柱,周圍是一層高台,白玉蘭的圍欄,有十八級台階。當中一座巨大的鑄鐵香爐,煙霧繚繞,香爐正對大殿正門,大殿門媚正中高懸金匾,上書『大雄寶殿』,四周雕刻着精美的雲霞、花卉等圖案,富麗堂皇。
走進大雄寶殿,映人眼帘的是三尊大佛像,中間一尊為娑婆世界釋迦牟尼佛;左尊為東方淨琉璃世界的藥師琉璃光佛,結跏趺坐,左手持缽,右手持藥丸;右尊為西方極樂世界的阿彌陀佛,結跏趺坐,雙手疊置足上,掌中有一蓮台,表示接引眾生。
三世佛之旁各有二菩薩立像或坐像;釋迦牟尼佛旁為文殊菩薩、普賢菩薩;藥師佛旁為日光菩薩、月光菩薩;阿彌陀佛旁為觀世音菩薩、大勢至菩薩。
兩廂塑十六羅漢,坐鹿羅漢,舉缽羅漢,托塔羅漢,騎象羅漢,笑獅羅漢,開心羅漢,探手羅漢,沉思羅漢,挖耳羅漢,布袋羅漢,長眉羅漢,看門羅漢,靜坐羅漢,過江羅漢,歡喜羅漢的和芭蕉羅漢,或喜或悲,或怒或樂,形態各異。
慧文看到佛祖金身後,不覺面帶悲容,淚如雨下。
知客僧旬月打開香盒,取了三支檀香遞給慧文。
慧文連聲道謝,歉意的對旬月道:「旬月長老,貧僧想在佛祖前禱告,是否 」
旬月長老連聲道:「無妨無妨,你們二位請便。」
說完便急匆匆退出殿外,少年略一猶豫也跟出殿外,只留慧文一個人在大雄寶殿。
知客僧旬月,見少年也跟在後面,似乎是閒來無事,便詢問少年:「請問這位小施主,你們二位似乎不像一起的。」
「旬月長老,我們是路上偶遇,算是忘年交吧。」
「恐怕沒那麼簡單吧?小施主,貧僧去安排一下齋飯,你進去陪陪他,這位大師的心情似乎不太妙啊。阿彌陀佛。」說完,知客僧旬月匆匆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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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哪裏不對?不對,偌大個寺院怎麼只有一個僧人,而且那個知客僧似乎是知道他們要來,在那裏已經等待了。
不好!那名知客僧在轉角處立即開始狂奔,身形如箭。
就在此時!
跪在佛像前的慧文大師身體在顫抖,口中在不停的高頌佛號:「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一句比一句高亢,一句比一句興奮,開始狂喜,狂喊!
「我要修成正果啦,我要修成正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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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樂殺!
少年猛然醒悟,這就是十八殺之一的極樂殺!
極樂殺!又稱為修為陷阱,就是修行者聞到這種氣味後,第一感覺就是領悟到契機,到了破境的坎了,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必會吸收天地靈氣,準備跨過去,那時候大量的氣味會伴隨靈氣進入體內。
極樂殺粉氣味芬芳,讓人初聞精神煥發,都會忍不住再深吸一口,那就會着了道。慧文一身修為被人煉化掉,對境界和修為的渴望更甚他人,着了此道也不足為奇,他甚至還認為這是佛祖給他的神通。
剛才的知客僧從香盒取,那是早已準備好的極樂殺毒香,蒙田說過極樂殺的毒藥要撒在燭火上,如果摻在檀香中點燃也是一樣的。
唉!都怪自己大意,慧岸離去肯定是找假的慧文去了,自己又是與慧文走到夏陽城,兩個時辰,時間足夠那個假慧文佈置一切了,難怪整個凌霄寺除了僧人外,沒有見到一個香客。
對方已經設好了陷阱,就等他們前來。
少年不再猶豫,立即衝進大雄寶殿,順手將殿門『哐當』一聲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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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旬月狂奔至後殿的時候,藏經樓里的凌霄寺主持旬風方丈已將寺院結界和魔佛大陣開啟。
藏經樓的有五層,高度僅次於佛光塔,站在頂層可以俯瞰將整個凌霄寺,是寺中禁地,那裏有寺中結界的控制樞紐。
旬月急匆匆衝進藏經樓,興奮道:「哈哈!方丈,他們還真的來了!不過那小子倒也聰明,沒有踏進廣場,而是退進大雄寶殿。難道他就不怕中毒?」
旬風笑道:「不管是否中毒,先將他們困在大雄寶殿,稟明北齊尊者,說來人已經中毒,困入魔佛大陣。」
旬月道:「如果他們沒有中毒,就用啟動魔佛殺陣。」
旬風道:「既已困入陣中,毋須擔憂,你且去稟告,等北齊尊者的佛旨下達後,再做打算。」
「是,方丈,旬風這就去辦!」說完旬月興沖衝去了。這次能困住兩
人,旬月首功一件。
見旬月離開,旬風不禁高頌佛號:「阿彌陀佛,數百年來,這是第二次開啟魔佛大陣,難道就是為了一個沒有修為的和尚?是不是小題大作了?難道不是沖和尚去的,而是沖那個少年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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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慧岸怒氣沖沖地趕回伊伏堡谷,要質問那個假慧文,這究竟是為了什麼?
幾十年前的粗獷漢子左丘,指出他修行中的裂痕。他開始認真修補裂痕,是卓有成效的,漫天諸佛皆有所感。
前往羊戚鎮或許佛祖是對他的考驗,然而在羊戚鎮他修行渡人,不是真正為了渡人,而是為了圓滿。於是他越刻意為之,距離圓滿也就越遠,始終過不了修成正果的痴念。
少年在宋戚鎮的一次意氣之舉,就讓他的痴念充分暴露,痴念引發了嗔念,就是最好的證明。
接着就是十萬多功德誘惑,要獨自享受,讓他的痴念化成貪念。
以後,慧文就乘虛而入,滿足了他的貪念,將他拖入地獄,貪嗔痴聚首,心魔已成,便再難回頭。這假慧文究竟是何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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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來到谷口的時候,那個假慧文正在谷口等着他,僅帶了一位侍者。
「你,你究竟是誰?」慧岸強壓怒火。
「慧岸師弟,我是你的師兄慧文,佛祖欽定的北齊尊者啊。」假慧文不動聲色道。
「好一個欽定的北齊尊者,我且問你,你這個北齊尊者是何人所封?從何而來?」慧岸冷冷道。
假慧文道笑道:「慧岸師弟,你今日是怎麼了? 當日你上靈山,師兄我下的靈山,你當時只不過是一個長髻的童子,由笑獅羅漢帶着,乘坐獅子,當時為兄還與笑獅羅漢說笑兩句,恐你記不得了。」
慧岸當時愣住了,當然記得,就是笑獅羅漢引他入沙門的,這怎麼回事?怎麼可能?
「師兄,真的是你?」
假慧文神情悲切道:「慧岸師弟,你尊佛旨,作為一名行腳僧,托缽行走於天下,補丁袈裟,修為百年未曾進一步。師兄我,歷經苦難在這西北荒漠,宣揚佛法,教化千萬民眾,香火鼎盛。但是師兄深知你的辛苦,所做一切不就是為你增進修為,讓你早日修成金身,並駕於羅漢之列麼?你現在不壞金身已成,法力大增。難道師兄圖你一件補丁袈裟?」
慧岸一下子僵在原地。
自己正如這位師兄所說,一無長處,也是羨慕師兄創立的大夏佛堂。師兄從未看不起自己,努力為自己謀劃。這兩個月,雖然自己還是穿補丁袈裟,但是已經是一件法寶袈裟,每個補丁都內襯法寶,冬暖夏涼,舒適無比,水火不侵,刀槍不入。而這袈裟里的所有寶貝皆是師兄所贈。
不光如此,師兄還安排兩名侍者照顧自己,吃穿用度無不是精品,目的就是讓自己潛心修行。這一兩個月來,自己真真有了高僧的尊嚴,真真是被人尊重。
這位師兄還傳自己無量佛法,這可是佛祖秘傳之法,佛祖也未曾傳過,然而師兄從不藏私。
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遇到這麼熱心的師兄。
難道是我錯了?
「那個師兄,師弟今日追蹤李天許至黃河岸邊,見到一位僧人,自稱慧文?」
這個慧文仿佛沒有聽到,繼續道:「慧岸師弟,佛祖取『慧』作為我等弟子輩分,就是讓我們能『慧心若蘭』,我輩弟子一人上山便有一人下山,我的師兄叫慧性,也是在佛祖前修行五百年,我入靈山時,正是他下山之時。從此再沒相見,你是我唯一的師兄弟。師弟你入佛門也整整五百年,也是離開靈山的時候了,沒準現在正有一名小師弟,在登上靈山。」
「我們五百年未能修成正果,便成為行者,實則為佛祖棄徒!南海觀世音曾提議,增設兩個羅漢果位,這兩個果位數千年也未曾增補,這次恐怕還要再等五百年。」
「大夏建立佛堂,建立五大寺院,今後還要在西北大興佛事 讓佛光照遍整個北方。」
慧岸從未想到一個佛門棄徒,竟有如此理想,自己難道沒有這這樣的憧憬麼?難道自己不想成為一方主宰麼?難道自己修成正果不就是為了無上的法力神通麼?
有的,統統都有的!
「慧岸師弟,那個人自稱慧文的人在哪裏?」這個慧文突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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