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你在說什麼啊,我沒有……」
姜爻沒料到竟然會有這齣,連忙試圖解釋,然而那名醉漢卻不依不饒,完全沒有放手的意思。
「還說沒有!剛才……剛才我明明看見你把什麼東西塞口袋了!」
「不,那個是……」
「把錢交出來!不然……老子送你蹲警局!」沒等姜爻說完,這名醉漢便開始扯着姜爻大聲嚷嚷了起來,一時間不少行人駐足下腳步,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了起來。
「哎喲,這是怎麼了?有小偷?」
「唉~那個小年輕就是小偷嗎?人倒長的像模像樣的,怎麼做出這種事啊?」
……
鬧市中的風波很快吸引了更多路人的注意,圍觀群眾越聚越多,這也讓姜爻愈發感到難堪。
「你真的搞錯了,我真沒拿你錢……」
姜爻一邊解釋着,一邊試着掙脫那人的手,而這樣的舉動卻似乎更激怒了這名醉漢,只見他兩眼一瞪,隨即便要揮起手中的酒瓶往姜爻腦袋上砸去,但才剛揚起手,便忽然被一隻鐵鉗般的手牢牢抓住,半點動彈不得。
「嗨呀,你這小偷還有同夥啊!」醉漢抬起頭,惡狠狠地看向這名握住他手腕的紅髮男子,開口罵道,然而後者卻壓根懶得回應半個字,只是手中的力氣又大了幾分。
「嗚啊……疼疼疼……我的手都快斷了!!」醉漢哀嚎着,終於鬆開了攥着酒瓶的手。只聽「磅啷」一聲,酒瓶在地上摔四分五裂,而姜爻也終於趁此之機從醉漢的「魔爪」中掙脫了出來。
「別理他,我們走。」饕餮瞥了眼這名不斷嚎叫的醉漢,終於放開了手,隨即招呼姜爻準備走人,而那醉漢吃了大虧後又豈肯善罷甘休,只聽他立馬轉向了圍觀的群眾,開始大喊了起來:
「大家快過來看啊,這兩個傢伙偷了我的錢還想跑!快幫我抓住他們啊!!」
「唉……真的是小偷嗎?竟然那麼猖狂!」
「我們要不還是報警吧……」
看熱鬧的人們越來越多,事情也似乎越鬧越大,但就在這時,卻聽一個冷淡的女聲從邊上忽然傳了過來:
「就算真要抓,也是抓你這個碰瓷的。」
『咔嗒……咔嗒……』
高跟鞋的脆響迴蕩在街道的地磚之上,只見一個高挑的倩影緩緩出現在人群之中。這是一名五官精緻,氣質清冷的年輕女子,高級套裝下的身姿挺拔秀麗,美麗的鳳眼中似乎暗含着某種高冷和不屑;雖然是個美人,卻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生人勿近」的冰山氣場,才一開口,就讓那原本氣焰囂張的醉漢打了個寒顫。
「你……你說誰碰瓷呢!你再說一遍試試!?」
醉漢回過神,立馬伸手指着女子鼻尖,裝模作樣地作出一副要打人的樣子,仿佛一隻虛張聲勢的野狗;而那女子則不慌不忙,只是有意無意地抬頭瞥了眼上方,嘴角浮上了一抹冷笑。
「哼,既然要鬧事,也不找個沒監控的地方,你剛剛那些醜態可都被拍下來了呢。」女子冷哼一聲,芊芊玉指拂過耳旁的短髮,隨即朝着上方某處遙遙一指。「到時候警方來查,到底是誰碰瓷一目了然。」
「監控?不、不可能!這一片明明沒有監控探頭才……」一聽有監控,這名醉漢的眼神忽然像是清醒了一瞬,連忙抬頭四下張望,但很快他便意識到了什麼,話說一半便戛然而止,轉頭怒視着前方的女子。
「臭娘們,竟敢誑我!」
「呵呵,看來你好像很害怕有監控呢,連這一帶有沒有探頭都提前查好了。」女子嘴角一勾,雙眸中的鄙視都快溢出來了。
「不過可惜啊,誰讓你選擇在大馬路上鬧事,先前的那些,我車上的記錄儀可都拍下來了,怎麼,要去警局對峙一下嗎?我看到時候被拘留的到底是誰。」
女子說着,微微側開身,只見一輛白色豪車正停在她身後不遠處的車位上,似乎是被周圍圍觀的群眾所阻才沒開出來。而那醉漢在看到那輛車的同時,臉色也頓時難看了起來,先前還看上去醉醺醺的神態竟然不翼而飛,連搖晃的身形都穩了不少。
「臭娘們……多管閒事!看老子不教訓你!」一抹凶光在「醉漢」眼中一閃而過,惱羞成怒的他突然大步沖向那名女子,見勢不妙的姜爻連忙上前打算攔住對方,卻見那人的身體忽然一顫,隨着一陣微風的揚起,那人在女子面前竟然硬生生地停住了腳步,再也邁不開半分。
「哦?你打算……怎麼『教訓』我呢?」女子微微仰起頭,俯視着「醉漢」的墨色雙瞳中,翻湧着某種令人膽寒的壓力,只看一眼,「醉漢」那囂張的氣勢便像泄了氣的皮球,連帶着最後的心理防線,崩了個徹徹底底。
「你……你給我等着,別讓我下次碰見你!」
「醉漢」嘰嘰呱呱地唾罵着,但求生的本能卻已讓他開始腳底抹油,很快此人便逃也似的溜入了人群中,轉眼不見了身影。
「原來真是碰瓷的……」
「沒啥好看了,散了散了……」
鬧劇結束,圍觀群眾終於四散而去,此時的姜爻這才長舒一口氣,感激地看向了那名仗義相助的女子。
「剛才……真是謝謝你了!」
姜爻走上前,打算向那名女子道謝,卻見對方壓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轉身對着身後不遠處的一名西裝革履的老者打了個手勢,開口說道:
「雲叔,礙事的已經走了,可以把車開出來了。」
「是,大小姐。」
被稱為「雲叔」的老者微微欠身行了個禮,隨即走向後方的車位,不一會兒便將那輛白色豪車開到了女子身邊。
「下個會議幾點開始?」女子一邊對老者詢問着,一邊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半個小時之後,現在過去應該來得及。」老者溫和地回答道。
「得提前十分鐘到,這是基本的禮儀,麻煩您儘量開快點吧。」女子說着拉上安全帶,一抬頭正看到姜爻還杵在車前,臉上一副沒被搭理的尷尬表情。
「喂,你。」
女子搖下車窗,似乎終於願意搭理姜爻了。
「啊……你叫我?」姜爻一愣,連忙回應道。
「你擋道了。」女子的眼神充斥着不耐煩。「麻煩讓一下,我趕時間。」
「對、對不起……」
姜爻臉一紅,趕緊讓開了身子。駕駛室的老者禮貌地對姜爻道了聲謝,隨後又將視線移向了姜爻身邊的饕餮,在微微頷首示意後,便啟動了汽車,疾駛而去。
「那個人,氣場好強啊……她是什麼人?」姜爻望着遠去的白色豪車,似乎還沒有從先前的訝異中緩過勁來。
「呵呵,是什麼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碰瓷的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饕餮瞥了眼豪車的背影,似乎話中有話。「走吧,我們還得回去做準備,明早啟程去渭陽。」
「嗯……」姜爻深吸了一口氣,將先前的風波暫時拋在了腦後,因為此時的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查。
「『屍變案』嗎……看來只能親自一探究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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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姜爻與饕餮駕車駛上渭陽的土地,已是第二天的入夜時分。在經過了十幾個小時的舟車勞頓之後,此時姜爻臉上的疲憊已經難以掩飾。
「我們大概還有多久能到啊?」姜爻看着手中寫着地址的紙條,轉頭看向旁邊駕駛座上的饕餮。
「快了,那地方在渭陽古城裏面,這裏過去大概只要半小時吧。」饕餮隨口回答了一句,開着車的他倒反而沒有半分疲勞的樣子,精神似乎好得很。
「哎……是因為我氣脈斷了的關係嗎?總覺得最近特別累……」姜爻望着車窗外綿延的山路,幽幽嘆了口氣。「看來還是得儘快拿到『續脈草』,恢復法力才行。」
「你……真那麼想恢復法力嗎?」饕餮從反光鏡里瞥了眼姜爻,開口說道。「我記得當初你還想讓我把灌輸給你的法力拿走呢,現在這種情況不正是你所期待的嗎?」
「此一時彼一時,在經歷過那麼多事之後,我又怎麼可能對『鎮魂石』的事置身事外?」姜爻搖了搖頭,說道。
「找出『鎮魂石』不僅是閻王對我要求,也是我自己對自己下的誓言,當初我沒能救回蕭遠,但我至少……要救出他的魂魄。所以就算這次我不參加『鬼市』,要對抗那名持有『鎮魂石』的幕後黑手,我也非取回法力不可。」
「……」饕餮無聲地嘆了口氣,視線聚焦在前方即將降臨的夜幕之中,不知在想什麼。
「總而言之,這次的機會我不能放過,至於靈御台那邊……」姜爻躊躇着,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我身體裏的情況你也知道,雖然求助於靈御台或許也能找到恢復法力的方式,但我怕他們在此過程中發現一些不該發現的,而且以他們一貫的作風來說,我不認為他們會白白幫我……」
一想到靈御台,姜爻的心情頓時有些複雜。他不否認之前陸境儀曾給予過他幫助,包括青羽和沐劍雲也都是曾同生共死的夥伴,然而他同時也清楚「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他的「無色屬性」體質不可避免地將受到靈御台上下的覬覦。對方甚至還為了牽制他,將他的好友周文濤吸納為了靈御台的編外人員,美其名曰「保護」,實際上的目的不言而喻,而這點也恰恰是姜爻對靈御台心懷芥蒂之處。
「放心吧,我雖然受陸境儀所託來保護你,但也沒打算對他們事事匯報,而且他們最近好像也在忙什麼,沒空一直盯着你。」饕餮無所謂地聳聳肩,似乎懶得多言。
「是嗎,那就好……」姜爻微微鬆了口氣。「對了,這次見到委託人後,是不是還不能讓他們知道你的身份?」
「我的情況你也知道,被他們察覺我的身份可能會有麻煩,屆時我會隱藏妖氣,只要你別說漏嘴就行。」
「好,我知道了。」姜爻點點頭,再次將視線投向窗外。
漸隱的落日將夜幕悄悄拉下,綿延的山路似乎也快要駛到了盡頭。而就在這即將消失的最後一縷夕陽里,姜爻忽然發現了一座依山傍水的龐大古城從群山繚繞中探出身姿,悄然躍入了他的眼帘。
古老的馬頭牆鱗次櫛比,林立的吊腳樓伴着各式飛檐翹角的古建築環河而建,在煙波飄渺中顯得古老而詩意盎然,如此美景甚至令姜爻一時忘記了倦意,整個人的精神也隨即為之一振。
「終於到了?」姜爻趴着車窗,疲憊的眼神微微一亮。
「那就是……渭陽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