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
黝黑男子震驚地看着眼前發出異響的棺材,抬頭和那矮胖男子對視了一眼,沒等他開口說什麼,兩人便條件反射地向後猛地退出去了數米。
「我去!該不會真的詐、詐、詐……詐屍了吧!?」
矮胖男子臉色僵硬地望着那具畫滿了符咒的青木棺材,隨後又將視線移向了對面的同伴,卻見那一向自信滿滿的黝黑男子此時也是一臉錯愕,顯然此番現狀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不可能是詐屍!人死不可能復生……」黝黑男子咬着牙嘀咕着,看向棺材的眼神也變得更加凌厲了起來。「如果不是屍體發出的聲音,那恐怕就只有一種可能性……」
「你是說……『妖蠱』在裏面?」矮胖男子似乎聽出了同伴的弦外之音,臉色又難看了幾分。「那豈不是比詐屍還糟糕啊!哎呦喂,老子是來發財的,可不是來送命的!還開個毛線棺啊,走了走了!」
「棺蓋已經鬆了,要是裏面真是『妖蠱』,那恐怕咱們身上的氣息已經被鎖定,想走也走不了。」黝黑男子把心一橫,一抹凶光從他那犀利的眼眸中迸發而出。「不如……先下手為強!」
「你打算……幹什麼?」
「哼,我來這之前也不是什麼準備都沒有。」黝黑男子說着,從懷中摸出了一把銀色手槍,將三枚指甲蓋大小的圓錐形金屬物體塞進了槍體上那隻特殊的「槍閘」之中。
「吼喲,好傢夥,連『鎖妖槍』都備好了啊。」矮胖男子顯然是識貨的,在黝黑男子掏出「手槍」的一瞬間便明白了過來,緊張的臉色頓時有所緩和。
「還好現在那『妖蠱』還沒出來,只要把這三枚『鎖妖彈』打在棺材的三面上,就可以形成特殊的三角磁場鎖住它的行動。哼,就算是『妖蠱』,說到底也是妖啊……」
說完,黝黑男子便不再廢話,伸手將『鎖妖槍』的頻率調到最大,隨着「砰砰砰」三聲槍響,三枚「鎖妖彈」便沿着三個方位,應聲釘在了青木棺材之上。而兩人也隨即躲到一邊,緊張地屏息等待了一會,但那陣詭異的敲擊聲卻再也沒有響起。
「這是……搞定了嗎?」矮胖男子盯着棺材的方向看了又看,在有希望制服『妖蠱』的當下,他又捨不得走了。
「應該搞定了吧?都沒動靜了……」黝黑男子思忖着,心中也在猶豫是不是要上前一探究竟,但正當此時,他忽然發現一陣刺眼的電花猛地迸發在棺材表面,緊接着,只聽「砰」地一聲巨響,那青木棺材的棺蓋竟然高高彈起,「磅啷」一記掉在了邊上。
「哇靠!連『鎖妖彈』都鎮不住!?快跑啊——!」
矮胖男子見狀嚇得屁滾尿流,丟下鐵鍬轉身就跑,然而還沒跑兩步便被腳下突起了石塊絆了下,頓時摔了個狗啃屎,連腳都崴了。
「我去!真特麼背!!兄弟你快來拉我一把啊!」矮胖男子哀嚎着,轉頭一看,卻發現那黝黑男子竟然依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盯着棺材的方向看。
「喂喂兄弟啊,你怎麼還不跑?」矮胖男子嚷嚷着,但他很快發現那黝黑男子的臉色好像有些不對勁,只見那臉色從一開始的驚訝,到疑惑,最後又變成了一種瞭然的欣喜。
「呵呵……原來如此……」黝黑男子呢喃着,聲音中似乎完全沒有害怕的情緒。
「哎喲喂,你是嚇傻了嗎?」矮胖男子呲牙咧嘴地從地上爬起,轉頭看向那具青木棺材,卻見那棺材再次變得毫無動靜,所謂的「妖蠱」連半個影子都沒見着。
「到底啥情況啊……?」矮胖男子從慌亂中慢慢平靜了下來,他想了想,索性把心一橫,一瘸一拐地轉身走回黝黑男子的身邊,順着對方視線的方向再次觀察起了那口棺材。
跳動的隱約電花殘留在棺材邊緣,而電花的出處不是別的什麼,正是黝黑男子先前釘在棺材表面的『鎖妖彈』。
「『鎖妖彈』……爆了?」矮胖男子撓了撓自己那頭油膩的長髮,猶豫地說道。「所以,剛才是因為這『鎖妖彈』自己過載爆炸,才把棺蓋給掀飛出去的?」
「應該是這樣……而且我估計那棺材裏其實沒有『妖蠱』,不然也不會到現在都沒動靜。」黝黑男子說道。
「那……之前棺材裏的聲音又是怎麼回事?」矮胖男子追問道。
「『硃砂鎮邪棺』一般都封得比較死,使得裏面的腐爛屍氣聚集在棺材內部出不去,棺內氣壓要比外面高。咱們之前撬的時候一下子破壞了棺內的氣壓,可能因為這個使得棺木發出了開裂的聲音。」黝黑男子解釋道。
「哎~你說得有道理啊!敢情咱們只是虛驚一場?」矮胖男子一聽,疑慮頓時消下去了大半,心中的小心思又開始蠢蠢欲動了。「既然棺蓋都開了,那咱們現在趕快回去找法器唄!」
說完,矮胖男子便顧不上腳踝的疼痛,心急火燎地跑向棺材,而他身後的那名黝黑男子也不磨蹭,趕緊抬腳跟了上去。
瀰漫的塵土漸漸落定,棺材內的黑氣也似乎早已散去,兩人在棺材旁一米處停下腳步,在對視了一眼後,隨即小心地湊上了前。
殘破的棺蓋在先前的爆炸下孤零零地落在了一邊,而那兩人卻完全顧不上關注那棺蓋,此時他們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牢牢鎖定在了這具詭異棺材內部。
棺木里靜靜躺着一具屍體,一具身着苗人服飾、尚未完全腐爛的女屍,但令他們感到驚悚的,是這具女屍少了最重要的一部分——
頭顱。
「無頭女屍?!我去,這也太特麼晦氣了……」
縱使是見多識廣的矮胖男子,面對如此場面也不由倒抽一口冷氣。他臉色鐵青地看了眼這具殘缺的屍體,不知怎麼的,一種不安的感覺在他心裏不斷攪動,連一開始的興奮之情也早就灰飛煙滅了。
「所謂的『不得好死』,就是指這個嗎……」黝黑男子皺着眉,比起矮胖男子來說,他倒很快從震驚中緩過神來,隨即又從棺材裏移開視線,投向了掀飛在一旁的棺蓋。
「嗯?這是什麼?」
似乎是發現了什麼,黝黑男子神情一動,連忙轉身上前,蹲下身往棺蓋內部看去,然而這一看卻讓他臉色大變。
只見那青木棺蓋內部,佈滿了一條又一條帶血的抓痕,仿佛之前有什麼東西掙扎於棺材內部,將痛苦與絕望留在了這片猙獰的棺蓋之上。
「這、這這是——!!」一旁的矮胖男子也同時注意到了棺蓋內的東西,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兩人不約而同地齊齊轉過頭,看向了棺材中女屍的手指。
他們看到了一雙血肉模糊、白骨畢露的殘缺屍手。
「她、她是活着的時候被……!?可、可是她連頭都沒了,又怎麼會……唔!!」矮胖男子這下徹底焉了,眼前強烈的衝擊讓他的胃裏頓時翻江倒海。
「唔……老子胃不太舒服,先去邊上抽根煙緩緩。」
說完,矮胖男子便哆哆嗦嗦地摸出一包煙,躲到邊上抽去了;而那黝黑男子面對這種越來越難以解釋的現象,心中也是開始有些七上八下,他不由再次想起了先前棺材內傳來的異響,原本的堅定信念也出現了些許動搖。
「難道剛才那是……不,不可能!」
黝黑男子咬着牙,如過山車一般起伏的現狀令他的心態已經完全崩壞,只見他啐了口唾沫,嘴上也開始罵罵咧咧。
「去他奶奶的屍變!老子可不是嚇大的!費了那麼多功夫,決不能白跑一趟!」
黝黑男子說着,從衣袋裏掏出一副手套戴上,隨即忍着噁心將手伸進棺材裏,在屍體上四下摸索。
「法器……一般是飾品什麼的吧?嘖,怎麼這娘們都沒戴什麼首飾?」
黝黑男子嘀咕着,一邊打着手電,一邊粗暴地在棺材裏不斷翻找着,很快,他便感到旁邊似乎有什麼人湊了上來,冰涼的髮絲不斷蹭着他的脖頸,令他覺得有點發癢。
「死胖子,離我遠點行不?別用你那能榨出油的噁心頭髮蹭我……」黝黑男子頭也不回地罵了一句,然而話音未落,他的身體卻忽然僵住了。
慘白的月光從身後照耀而來,將男子的投影灑在空曠的泥地之上,黝黑男子目不轉睛地看着地上的倒影,在自己的影子旁邊,他看到了一顆滾圓的物體正懸在半空,貼在自己身旁。
【你……在找什麼?】
飄渺的女聲隨着陰冷的微風吹拂進耳畔,黝黑男子的身體頓時像着了魔一般無法動彈,只能僵硬地別過頭,將視線轉向了邊上那隻拖着長發,懸浮在自己邊上的女人頭顱。
【你要找的,是這個嗎?】
女人獰笑着,緩緩張開了嘴。只見一枚小巧的人骨吊墜正沿着女人的舌頭,慢慢吐了出來。
「不,不可能……」
黝黑男子盯着女人那雙混濁的眼睛,精神與意志在一瞬間崩潰決堤。
「別、別過來!!唔……唔啊啊啊啊啊——!!」
悽厲的慘叫迴蕩在森冷的黑夜,最終,在死一般的寂靜中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