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神像……!?
姜爻大驚,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幸好被白雉一把扶住。
「你的情況很不對勁,得馬上治療才行才行!」
白雉看着渾身冒冷汗的姜爻,頓時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回頭對着空曠的大廳大喊道:「畢方先生您還在嗎?請您幫幫他!拜託您了!」
「別……別叫他了……快帶我……快帶我離開這裏……!」臉色蒼白的姜爻制止了白雉的呼救,拉着她跌跌撞撞地抄出口大門衝去,他已經沒心情理會那尊詭譎的神像了,此時此刻,他眼前的景致已經開始扭曲,而他胸腔里的那片能量海洋也在體內寒意的驅動下,開始逐漸失去控制。
『砰——!』
毫無徵兆地,姜爻身邊一座水晶貨架轟然碎裂,白雉驚訝地看着身旁的姜爻,卻發現此時的他周身竟然漸漸泛起不祥的黑紫色光芒。
「唔……!!」姜爻捂着胸口,痛苦地倒在地上,嚇得白雉頓時花容失色。
「姜爻!你……你怎麼啦?別嚇我啊!」
「來不及了……走,快離開我……!不要靠近我!!」
姜爻大吼着,使出最後的力氣推開了白雉,就在同一時間,姜爻體內的那股不受控制的沸騰能量在一瞬間轟然爆發!
『轟隆隆——!!』
黑紫色的光芒帶着沖天的能量風暴沿着姜爻的周身席捲開來,在電光與爆裂聲中,水晶貨架連帶着那些貨品紛紛碎裂,而白雉也受到了這場風暴的波及,不得已開啟了妖力結界掩護住自己。
『嘭……嘩啦——!』
耳邊的爆裂轟鳴震耳欲聾,白雉閉着眼蜷縮着身子躲在立柱後,即便有妖力結界的掩護,她仍然覺得自己的身體像要被撕裂一般,只能貼着立柱動彈不得。
漸漸地,黑紫交錯的能量風暴慢慢平息了下來,白雉睜開眼睛,小心翼翼地從立柱後探出腦袋,看向四周。
整座富麗典雅的大廳連帶着所有展品,此時已徹底淪為了一片廢墟,而在那廢墟的中央,跪坐着那個身着水藍色暗紋漢服的男人,背對着白雉,一動不動。
「姜、姜爻……?」
白雉顫抖地站起身,下意識地伸手拂過左耳上的鑽石耳釘,想要上前卻又不敢,只能遠遠地望着那名男子慢慢轉過側臉,面無表情地看向自己。
那是一雙空洞而漠然的血紅雙瞳。
在看到那雙血眸的瞬間,白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發現眼前的這個男人氣場一下子變了,周身散發的戾氣和危險氣息與先前那種溫和恭謙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這讓白雉差點有種化成原形逃離此處的衝動。
白雉顫抖着盯着男子,看着他搖搖晃晃地起身向自己走來,本能地想要逃跑,然而腳下卻像被灌了鉛一般無法挪動半步,在那一刻她甚至覺得自己死定了,但很快她便瞥見男子的胸口處忽地閃過一抹水藍色的微光,而隨着那股微光的流溢,她發現男子臉上的絲絲暗紋逐漸隱去,血紅的雙瞳也慢慢褪去了戾氣。
白雉目瞪口呆地看着姜爻痛苦地捂着腦袋,低頭俯下身,而當他再次抬起頭時,她看到姜爻的雙眸已恢復了清明,而先前的那股危險氣場也隨之蕩然無存。
「……我……沒傷到你吧?」
回復神識的姜爻看到了僵在不遠處神色複雜的白雉,心知先前自己的失控恐怕嚇到了對方,一時也不敢貿然靠近;而白雉在呆立了許久後,也終於從先前的震驚中緩過了神,試探性地上前了兩步,小心地說道:
「姜爻你……沒事了?」
「嗯……燒好像也退了。」姜爻點點頭,先前體內躥升的熱度已在爆發後消退了下去,而那股湖水所帶來的刺骨寒意也在流竄全身後,與先前的能量風暴相互交融,最終匯入了體內的那片能量海洋之中。劫後餘生的姜爻此刻非但沒有任何不適,反而覺得周身無比舒暢,身體也像是被洗滌淨化了一般變得輕盈了許多,這倒是他沒想到的。
剛才……究竟是什麼情況?我的力量怎麼會突然失控?
姜爻看着周圍已呈廢墟狀態的大廳,依然心有餘悸,他輕撫過懷中那顆微微發燙的水藍色珠子,也多虧了這顆『玄武珠』姜爻才能及時清醒,沒有繼續釀成大禍,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不過姜爻的慶幸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一陣嘈雜的聲音忽然從四面八方響起,緊接着,一道青色的六星光牢從天而降,把躲閃不及的姜爻牢牢封鎖在了原地。
「真是沒想到,我才離開沒多久,你就快要把我們閣給拆了啊。」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大廳上空悠悠響起,在那堆從天而降的黑衣侍衛包圍中,姜爻看到了一個青衣男子出現在了二樓階梯口,冰冷地俯視着自己。
「呵呵,『凶獸之力』……看來我是小看你了,原來你還是個『無色屬性』之人,不過既然你選擇了在我閣大肆破壞,那我就只能讓你留下了。押下去!」
說完,畢方做了個手勢,那幫黑衣侍衛便齊齊上前,向着姜爻和白雉步步逼近。
「等一下,畢方大人……!」
一個侍衛呼喊着,從廳外匆匆趕來,走到畢方身邊耳語了兩句,後者聽罷,眉頭頓時微微一皺。
「閣主她……?」畢方低聲說着,似乎很是不解,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隨即再次看向姜爻兩人。
「看來你們這次真的沒白來啊……」畢方俯視着姜爻,冷冷地開口道。
「閣主要見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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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之中一片黑暗,只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迴蕩在耳邊,姜爻低着頭,被身後的侍衛推搡着,朝着未知的前方亦步亦趨。
被束縛在身後的雙手傳來陣陣刺痛,姜爻明白那是結界繩索所帶來的觸感,在被嚴格看管的當下,他沒有任何逃脫的可能。當然,在闖了大禍的情況下,姜爻也自知逃不了,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因為他的關係,連白雉也被當成同夥牽連了進來,這讓他非常過意不去。
不知道這『寶琰閣』閣主會對我們做什麼……但不論如何,決不能把白雉也搭上。
姜爻想着,決心到時候把所有的責任一力承擔,而就在此時,漫長的押送路途似乎終於到達了終點。
淡雅的檀香輕輕划過鼻息,隨着臉上黑罩的取下,姜爻的眼前終於恢復了光明,此時此刻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處精緻而典雅的古樸廳閣,赤色的門廊上雕樑畫棟,盞盞金色的蓮燈漂浮在中央走道兩側,而走道盡頭則垂着一張水晶珠簾,越是向前靠近,一種難以言喻的敬畏感便越是從心中油然而生,讓人不敢直視。
姜爻和白雉被黑衣侍衛帶到了珠簾前方一塊空地,後者們隨後便向兩邊散開,整齊地在兩旁待命,而畢方則走上前,對着珠簾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閣主,人帶到了。」
姜爻抬頭看向前方那一卦晶瑩的水晶珠簾,正看到一抹似有若無的女性身影在珠簾後幽幽閃現,給人一種「確實存在」卻又「虛無不定」的矛盾感。
「汝,就是毀了自選廳閣的那個人?」
不怒自威的平和女聲從水晶珠簾後穿透而來,聲音不響,卻如直接在大腦里響起般清晰可辨,姜爻略微有些驚訝,但很快便反應了過來,他抬起頭,迎着帘子後審視的目光,輕輕點頭。
「是的,我很抱歉。」姜爻頓了頓,看了眼身旁的白雉,隨即再次開口道。「這次的事故全因我的力量失控而起,所有責任都在我,與旁人無關,還請閣主您能網開一面,放了被我無辜牽連的人。」
「汝倒是挺有擔當的,不過,決定放人與否的並不是汝。」女人的聲音依然平靜,但卻沒有任何退讓的意思。
「可是她……唔……!」姜爻還想為白雉辯解些什麼,但身體卻突然傳來一陣刺痛,低頭一看發現縈繞自己周身的那一圈青色網狀結界正迸發出絲絲電花,而身旁的畢方則搖着羽扇,對着他虎視眈眈。
「閣主說話的時候,不許插話。」畢方的語氣冰冷,而簾後的閣主卻似乎對此並不在意,只聽對方輕輕一笑,說道:
「呵呵,無妨。汝要是真的想讓吾放了她,倒也可以,但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姜爻緊張地望着簾後的身影,然而那道身影卻忽然沒再說話,但姜爻依然能感覺到對方的目光停留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似乎在考慮些什麼,直至半晌之後,簾後再次傳來了閣主的聲音。
「這樣吧,就來場賭局好了。」
閣主的答案出人意料,連姜爻都不知該如何作答。
「賭局……?」
「是的。」閣主的聲音里多了某種意味深長地東西。「只要汝能賭贏,吾不但可以放了白雉,連汝毀壞的那些藏品也都可以一筆勾銷。」
!?
姜爻一愣,但很快又反應了過來,小心問道:
「那……如果我輸了呢?」姜爻看着珠簾後的身影,並沒有掉以輕心。
「如果汝輸了,汝不但得賠償那些被毀的藏品,連白雉也難逃其咎,此外,汝還得付出【賭注】的代價……」
珠簾後的身影說着,隨即伸出手,對着姜爻遙遙一指,姜爻只覺脖頸間光芒一閃,低頭一看,卻發現『惡魔老太婆』給到自己的那條已失去『電光石』的黑色項鍊,正在脖頸間輕輕漂浮。
「吾要汝將這條項鍊,交給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