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得浮生半日閒,哪知新患在眼前。蕭錯美滋滋的從火堆中趴出第一隻叫花雞。用力敲碎包裹着的泥土,熟雞飄香四周。
此時附近傳來沉穩的腳步聲,從聲音判斷只有一個人。蕭錯不敢大意,拔劍盯着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隨着來人漸漸走近,借着月光蕭錯終於看清他的面孔。頭戴青箬笠,遮不住一雙令人生寒的丹鳳眼。身披蓑衣,駝着背。拄着一杆比較長的青竹竿。臉上無悲無喜,望之心生懼意。
「你做的叫花雞真香啊!」那人開口道「我叫甘懷,人稱『半駝不廢』。本來是想要來結果你的性命的,不過你的叫花雞味道真香。如果給我分一部分的話,今天我就不殺你。明天再殺。」語氣冷淡,毫無殺氣。
若是一般人聽了甘懷這番話,早就憤然以命相搏了。蕭錯卻爽朗一笑,請甘懷坐下等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蕭錯自襯還不是甘懷的對手,拖延一時是一時。
不過蕭錯並沒有把已經熟的給甘懷,而是指着火堆說道「還有一隻叫花雞,等一會兒就好。到時候你吃那隻。」甘懷點頭應允,蕭錯放心大膽的大口吃着。
甘懷按捺不住嘴饞,找蕭錯商量道「蕭錯我們商量一件事,你給我一隻雞大腿,等下的我也分你一隻雞腿。」蕭錯二話沒說,扯下只雞腿給甘懷。
甘懷接過雞腿,狼吞虎咽般的吃的一乾二淨。後面那隻雞腿,甘懷沒食言果然還給了蕭錯。其實都應該是蕭錯的。
吃飽後,蕭錯靠着大樹昏昏欲睡。
見蕭錯毫無防備,甘懷笑道「少年不怕我會趁機偷襲嗎?」
蕭錯打了個哈欠,懶懶洋洋的道「殺我就不會提前說了,子時過了再來找我吧。我再睡會兒,昨天一天沒睡好。」
甘懷不得不對蕭錯的觀察入微感到佩服,倚着一棵樹也睡着了。其實蕭錯不是真的放心,睡的時候劍放在距離身體很近的位置。
且說卓沛早有安排,一行人兵分三路。卓沛帶着妹妹卓慕淇,追查白天解救蕭錯的蒙面人下落。祁連平和高恕帶領寒山劍派弟子,在滄海鎮附近尋找蕭錯的下落。二十八宿在滄海鎮到淵岳堂的必經之路等候,看能否守株待兔。
天剛放亮,卓沛和卓慕淇這對兄妹,連夜一直偷偷的跟着蒙面的柏芳。兄妹倆自以為沒有被對方察覺,因此一心跟着蒙面人,想順藤摸瓜找出蒙面人背後的隱藏勢力。
柏芳何等機警,老早就察覺到有人跟着。不過她不露聲色,一直裝作不知道的走着。直到來到一家客棧,問小二要了間房住進去。
卓沛和卓慕淇不敢跟得太緊,以免打草驚蛇。因此去客棧對面的茶樓,找了靠近窗戶的位置坐下。這麼做方便監視客棧的一舉一動。
柏芳進客棧的時候就注意了四周環境,猜到卓沛會在茶樓守着。因此沒有立即換上女裝出去,而是靜待良機。
機會說來就來,到了正午有一對年輕夫妻在客棧投宿。剛被小二領到二樓的房間,就被柏芳挾持了。柏芳換上年輕妻子的衣服,讓年輕丈夫陪着下樓。柏芳暗中挾持着男子,共同裝作是年輕夫妻,出了客棧後,徑直往北走出滄海鎮。
茶樓上的卓沛和卓慕淇還在悠然自得的喝茶,絲毫沒有察覺到這點。直到年輕男子獨自回來的時候,卓沛才驚覺自己跟丟人了。
天氣很燥熱,樹林裏很涼爽。蕭錯一覺睡到晚上,脖子都睡疼了。活動脖子,伸伸懶腰。
甘懷笑道「你真是不怕死啊,旁邊還有殺手的情況下。你居然還能睡得像頭豬,佩服!佩服!」
蕭錯不答話,只是不斷的捶自己的肩膀。顯然是因為睡姿不好,落枕了。
「睡好了,不打算跑嗎?」甘懷問的很隨意。
蕭錯心想「有你在我跑的掉嗎?」,嘴上卻說道「他們都以為我會離開這裏,我偏偏不走。這叫出其不意。」
甘懷心想「看來蕭錯已經看出我是不會放他走了,真是不簡單。不過從表現看,他不像是會殺師的惡徒啊。」
蕭錯和甘懷各懷心思,找食物卻是攜手同心。兩人一個抓山雞,一個找柴分工合作,事倍功半。
安靜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轉眼到第二天。
早上,蕭錯和甘懷樹林對峙,一場爭鬥避無可避。
甘懷從青竹竿頂端拔出一柄青鋒,劍身寒芒四射。蕭錯從容的拔出劍來,生死盡交予劍。
沒有過多的言語,兩人身快似閃電,劍快如奔雷。只一瞬間,已過了數招。僅數招過後,彼此實力已知道的八九不離十。試探已無必要,再出手,雙方劍路不似先前的平和,而是殺意沸騰。
兩人似蝴蝶飛上飛下,又似猴子竄東竄西。天地沒有多餘的聲音,唯獨聽到雙劍相擊的鏗鏘聲。
數十招已過,不分勝負。甘懷已徹底掂量出對手的斤兩,不再保留。收斂心神,劍身寒芒四射。「赤虹歸幻復斜陽」,人快如幻影,劍芒虹光大作。
已是終招之時,蕭錯不敢大意。瞬間收斂心神,飽提內元。現實有我,心中無我。手中有劍,心中無劍。正是上清劍意第十一式「無我無劍」。
就在終招即將相會之刻,蕭錯身後有人偷襲。蕭錯本能的轉身一招,胡嘯命歸黃泉。嚇得本來打算出手的祁連平和高恕待在原地,不敢動彈。
生死交關的時候,蕭錯分神應付偷襲。再回頭,劍尖已到脖子處了。蕭錯自知死期已到,閉目靜待死亡。
不想甘懷並沒有出手,而是收劍回鞘。對蕭錯身後寒山劍派眾人,憤然指責道「劍道有劍道的規矩,武者有武者的風骨。居然出手偷襲。」
祁連平等人不敢作聲。
甘懷指着蕭錯,嘆道「你真走運,我有個規矩『殺人只出手一次』。我不會再找你麻煩了,你好自為之。」說完,轉身拄着青竹竿邁步離開了。
生死只是一瞬間,蕭錯已嚇得滿頭大汗。等甘懷離開了樹林,蕭錯才回過神來。接着轉身看着一直呆在原地的師兄們,蕭錯心有怨氣。出手毫無保留,把他們打翻在地。
寒山弟子慘叫連連,此時一柄青鋒抵着高恕的喉結。蕭錯威脅高恕「師兄最好把知道的都說出來,否則的話!」
誰會沒事找死啊。高恕不敢絲毫遲疑,和盤托出了自己和祁連平如何同陸寒星密謀毒害師父以及如何嫁禍蕭錯。最重要的是說出了陸寒星始終視蕭錯為死敵。
雖然早就料到是這樣的結果,但真的親耳聽到內容。還是令蕭錯悲痛不已,既為師父也為自己。師父雖然自始至終不待見自己,可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啊。
而為自己的原因,更多的是和師妹的關係未來如何處理。兩人早已鴛鴦締盟,暗結連理。陸寒星心胸狹小,始終對蕭錯懷有殺機。遲早有一天雙方會正面衝突,到那時又該怎麼辦呢?
一想到這些,蕭錯提不起勁頭。放了師兄們一條生路,只要求留下銀兩和一柄劍。衣食住行需要銀子,而需要劍是因為前面和甘懷比武,原先的佩劍已經不鋒利了。
既然從滄湖鎮到淵岳堂的路有人蹲着,就繞道而行。蕭錯收拾好東西,還埋了胡嘯。不再耽誤,出樹林往東南走。如果穿過棗縣,一直往東到博陽城,那裏是鷹揚幫的總舵。再往北走過隨馬城,就可以到淵岳堂所在地許縣了。
且不說蕭錯如何一路上小心謹慎的到博陽城的。而說卓沛跟丟了蒙面人,懊惱不已。最後他靈機一動想出了歪招,威脅那對年輕夫妻,逼他們說出了挾持者的大致樣貌。然後帶着卓慕淇往北走,按圖追蹤直到隨河縣。
隨河縣位於星野縣的東北方向,可見柏芳的謹慎。雖說如此,還是被卓沛兄妹找到了棲身之所。
這次卓沛學乖了不再搞放長線釣大魚那套了,而是帶着卓慕淇直奔客棧。雙方在客棧二樓的走廊短兵相接,互有攻防,不分軒輊。
卓沛武功本就不在柏芳之下,又有卓慕淇相助,逐漸佔得上風。柏芳見情勢危急,不得已使出暗器。一式「天女散花」,如大雨傾盆般射向卓沛兄妹。
卓沛劍舞得密不透風,將暗器盡數挑落。卓慕淇瞅准機會,撿起一隻暗器朝着柏芳的面部射去。
柏芳側面一躲,暗器從耳邊呼嘯而過順帶的刮斷了面紗的系帶。面紗脫落瞬間,露出柏芳的清麗脫俗的嬌容。
卓沛揮劍擋完暗器,被柏芳的嬌容吸引,竟然不再出手。柏芳趁機破窗而逃。
卓慕淇追之不及,回過頭來見卓沛痴痴地站在原地。氣得推搡着卓沛,並且沒好氣道「沛哥,你怎麼回事?把敵人都放跑了!」
卓沛這才回過神來,見佳人已不在。撿起柏芳射出的暗器,也不搭理卓慕淇徑直下樓了。卓沛一系列舉動讓卓慕淇瞠目結舌,呆呆的望了望卓沛,又回頭望了望破窗戶。
兄妹二人馬不停蹄地與其他人匯合。眾人商量守在必經之路已無必要,決定回穿雲山莊從長計議。
此番逃得大難,蕭錯又該如何前往淵岳堂呢?卓沛回穿雲山莊復命,接下來會有什麼動作呢?一切精彩盡在下一章《老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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