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顆人頭帶給左良玉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
再怎麼說,何騰蛟也是和他合作多年的老朋友,如今竟然身首異處。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金聲桓和馬進忠便站在他的對面,挑釁似的看着他。
還有這個堵胤錫毫無疑問和金聲桓、馬進忠是一夥的。
可這廝是怎麼和金、馬二人攪合到一起的?
原來他一直都被蒙在鼓裏......
左良玉攥緊了拳頭,喉結微微聳動,繼而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殺光他們!」
左良玉的四個嫡系軍營的士兵一擁而上,和馬進忠、金聲桓的秦兵絞殺在了一起。
像這種大規模的近身肉搏根本沒有什麼陣型可言,完全是捉對廝殺。
四個嫡系軍營的士兵加在一起有八萬人左右,比馬進忠、金聲桓的人數要多,可在這種絞殺戰中根本發揮不出來人數的優勢。
而秦兵單兵作戰兇悍的優勢發揮的淋漓盡致。
他們每出一刀必定是衝着要害去的,一招一式並不花哨。
反觀左良玉嫡系軍隊,雖然甲冑精良,但卻似乎少了一分膽氣,比勇鬥狠起來完全不是秦兵的對手。
眼瞅着精銳逐漸被蠶食,左良玉又驚又怒。他只覺得有力氣使不上來,好似一記猛拳出擊卻打在棉花上。
李國英作為左良玉嫡系將領中的佼佼者,在臨陣指揮上也顯露出了破綻,沉穩有餘應變不足,總是慢人一步。
戰場之上反應稍慢半步都是致命的,何況這種內部火併。
左良玉十分清楚,在勝負真正決出前,他麾下那些非嫡系的將領不會站隊。
雖然心中恨不得把這些牆頭草的女性祖宗問候個遍,但眼下左良玉必須要接受這一事實,竭盡全力打好這一仗。
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
他經受不起失敗,因為一旦失敗他將一無所有,萬劫不復。
眼見李國英指揮的嫡系各營打不開局面,左良玉再也沉不住氣派出了親兵營。
親兵營相較於嫡系四營戰鬥力更為彪悍,是左良玉精銳中的精銳。
雖然人數只有五千,卻是個個以一當十。
親兵營一加入戰鬥,局勢立刻發生了轉變。
原本且戰且退的左軍嫡系士兵重新站穩了陣腳,開始迎敵反擊。
而金聲桓、馬進忠方面則愈發感到吃力,每向前推進一步都變得困難。
堵胤錫看到這等場面隱隱有些擔憂。
他們突然發難,就是想打左良玉一個出其不意。
一開始效果還是很不錯的。
李國英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金聲桓、馬進忠殺了個屁滾尿流。
可一旦讓李國英站穩腳跟,組織人手進行陣地戰,金聲桓、馬進忠的突進就顯得有些慢了。
而左良玉的親兵營加入了戰鬥後,局勢對金聲桓、馬進忠兩營更為不利,他們似乎已經難以向前推進,而是陷入了纏鬥。
就如同一個一直高速奔跑的人突然陷入泥沼之中一樣,拼命擺腿也難以向前移動。
不行,不能繼續這樣下去!
堵胤錫猛然轉向金聲桓,高聲喊道:「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明眼人都能看出左軍之所以能夠發起強有力的反撲是因為有左良玉這根主心骨在。一旦左良玉出現意外,左軍軍心勢必會發生動搖。
金聲桓立刻就聽明白了堵胤錫的意思,微微點了點頭。
他從親兵手中接過弓來,抽箭搭弦瞄準了五十步外的左良玉。
金聲桓臂力驚人,使用的不是一般的步弓,而是開元強弓。
只見他弓拉如滿月,箭射如流星。
但聽噗的一聲箭矢離弦,直朝左良玉的面門而去。
在五十步這個距離,開元強弓射出的箭矢可以直接穿透皮膚、肌肉釘入骨頭。
只要被射中,即便沒有射到要害也會立時喪失戰鬥力。
何況金聲桓這一箭是瞄着左良玉的面門去的,一旦射中,左良玉必死無疑。
金聲桓這一箭雖然運足了力氣,但因為射的突然且動作隱蔽,左良玉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意識到。
等到箭矢飛射而至的時候他再想反應已經來不及了。
左夢庚見狀顧不得許多飛身撲向左良玉。
他這一撲將將擋在了左良玉身前,飛射而至的箭矢直入他的左肩,穿肩而過。
左夢庚第一時間並沒有感到疼痛,直到在地上翻了兩三滾,劇痛才傳來。
左良玉被兒子撲倒在地,頭盔飛出老遠,身子也跟着滾了幾圈才停了下來。
聽到兒子的哀嚎他才意識到左夢庚被射中,拼命跑過去抱緊左夢庚,想要替他將箭矢拔出。
左夢庚知道左良玉在擔心什麼。
如果這箭矢上餵了毒藥,就必須儘快把箭矢拔掉將污血吸出。
不然要是等到毒藥隨着血液擴散到全身,那就真的藥石無醫了。
「庚兒,忍着點!」
左良玉一隻手壓着左夢庚的肩膀,另一隻手攥緊箭杆,一咬牙猛然將其拔出。
左夢庚雖然早有準備,但劇痛還是讓他痛呼出聲。
左良玉直是心如刀絞一般,恨不得將暗箭傷人的金聲桓撕成碎片。
不過此時顯然不是復仇的時候。金聲桓射出的箭矢上很可能餵了毒藥,他不敢賭箭頭上沒有毒,必須儘快把傷口處的血液吸出。
左良玉也顧不得一軍主帥的形象,趴在左夢庚身上就開始吸血。
他一連吸了數口,在確認吸出的都是鮮血而沒有黑血後才算長鬆了一口氣。
不幸中的外幸,這箭頭上沒有毒。
左良玉趕快將貼身褻衣撕下一塊來,綁在左夢庚傷處,一連繞了幾圈才算止住了血。
就在左良玉給左夢庚吸血包紮的時候,金聲桓、馬進忠命部下大喊左良玉、左夢庚已經被射死,余者投降既往不咎。
大部分左軍士兵聽到呼喊後都愣了一愣,紛紛扭頭朝帥旗的位置看去。
讓他們感到驚懼的是,左良玉真的不見了!與左良玉一同不見的還有少帥左夢庚!
大帥可是身着了一套銀色明光鎧,十分的顯眼。少帥的甲冑也很鮮亮。
如今帥旗旁卻看不到二人在,難道真像譁變士兵們說的那樣大帥、少帥已經被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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