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友光看着眼前不大的村落,感嘆道:「世界這麼大,僅僅只有壽山總共不到1平方公里的地域才出產獨一無二的黃金寶石,我帶現在帶你去優質田黃的主產地,中坂田。數百年來,幾乎絕大部分個頭較大,質量上乘的田黃都出自於那塊田中。」
魯善工有些興奮,跟着對方往山上走,路上經過兩個關卡,由村民把守,見到是熟人才放行,仿佛看守寶藏般嚴格。
「看見沒?要不是這幾年沒少給村里上供,這個地方還真進不來!」
很快來到一片水田前,魯善工好奇的看着眼前貌不驚人的環境,錢友光指着遠處一片山林,介紹道:「這片中坂田附近廢墟是始建於唐光啟三年的廣應寺遺址,相傳寺中僧人收集田黃給附近的村民治病,這可能是最早採集田黃的一批人。」
「但在元末戰亂之時,廣應寺因為收留過朱元璋而遭到元兵洗劫付之一炬,傳說中寺廟中所藏的那些田黃石也不知所蹤。」
「所謂田黃,便是某種壽山石的山料滾落下來,通過數百萬年的演變,形成獨一無二的籽料。隨水流的沖刷,逐漸磨蝕風化,又被埋藏於溪底或兩岸的泥土之中。」
「在水分溫度以及酸性土壤的微妙作用下,經歷千萬年漫長而又複雜的過程,顏色質地發生迷人變化,甚至進一步生成獨具魅力的石皮、蘿蔔絲紋與紅筋等特徵,可謂山川之精、日月之華。」
說完指着遠處高山道:「後方右側的這座錐形山便是高山礦洞所在,也就是田黃石的母礦!但是一件難以解釋的事情隨之產生,高山既然是錐形,那麼通過風雨剝蝕脫落的田黃母礦應該可以從四周滾落。」
「但現在僅僅只有高山東南的坑頭溪兩邊的田坑裏才能發現田黃,即便是距離坑頭溪咫尺之遙的大段溪,卻從來沒有發現過一塊田黃,你說神奇不神奇?」
魯善工遙望遠處高山,也不由感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天法地,地法人,人發道,道法自然,這就是萬物運行之規律。
錢友光來到溪水邊,沿着往上遊走,解釋道:「全世界只有從坑頭溪的源頭到壽山溪的下游結門潭,全長八公里的小溪兩邊才出產田黃。上游到下游所出產的田黃分別被稱為上坂田、中坂田、下坂田和碓下坂田,中坂田的質地最為上乘。」
「很多專家研究,為什麼只有獨獨這一條小溪才出產田黃?而上游到下游的田黃質地如此不同呢?結果至今沒有一個定論,眾說紛紜而已。」
「按照我的合理解釋是因為溪水獨特的礦物質,鄉間自古流傳不喝坑頭水,不出田黃石的說法。田黃是數百萬年大自然在無數偶然條件集合之下所產生的精靈!」
兩人繼續往上遊走,很快來到目的地,不少村民在幹活,各自分工合作,熱火朝天。
「這裏就是上坂,相比較中坂所產田黃純正質地溫潤,上坂所產往往顏色較淺,質地有點接近凍石,這樣顯著的差別其實就僅僅相差從溪水的上游到中游的那麼1公里路。」
錢友光對眼前村民的瘋狂早已習慣,見怪不怪道:「最近十年田地幾乎每年都要被挖掘好幾次,上面根本不種農作物。這也難怪,只要挖到一塊田黃,一夜暴富,還種什麼地?」
「田黃開採可以用兩個詞概括:一個是掘地三尺,二個是沙里撿金!」
「這裏早先多為耕地,因為田黃無根無璞,所以發掘全憑運氣。不過說來也奇怪,代代深翻,卻不見絕產。早年當地老人有個說法:一個牛蹄印一塊田,可見在百年前,數量還是不少的。」
「最早時候石農每次採到稍微上重量的田黃,都要到壽山村村口的五顯廟謝神。過去謝神儀式感很強,要抬全豬全羊,以表敬畏,可惜近十年連這種儀式都已經沒有嘍。」
錢友光帶着魯善工來到溪水邊一塊泥田邊,用方言給幾個村民打招呼,看來都是熟人。
「這些都是老油條,基本上每天都在這裏碰運氣。挖掘深度大約在1-2米,由於近溪水,所以要築壩導水,騰出一個工作面後再開採,再挖深點甚至要藉助抽水機幫助排水。」
「這種簡易的壩還比較承重,有利於在上方堆放挖出的土,在田黃溪被水泥石條封起來之前,遍地都是這種微型的小水壩。
魯善工點點頭,看着溪水邊大大小小的塔形構造,各有不同,應該是用來標示界限,劃清地盤,有點佔山為王的意思。
「田黃開採是力氣活,更是精細活,全靠人力,一般兩三人或四五人為一個工作團隊,以鋤頭刨土,用簸箕將土抬出,再過篩一道道分揀。」
錢友光看着村民幹勁十足的狀態,笑道:「近幾年已經藉助水槍沖洗,效率大大提高。至少在我打過交道的石農中,有個不成文的習慣,就是將塊頭太小、重量太輕的小田黃,俗稱天仔回填,以期未來再采,求得一個永世不竭的好意頭。」
兩人繼續往下遊走,看到沿溪一些大石頭下面有很多木棍支撐,錢友光解釋:「通過水流帶動,一些田黃隨溪水滾落到中下游,遇大石頭阻滯而停止運動。」
「村民發現這一規律後就會到石頭下面來摳田黃,由于越摳越深,怕石頭根基不穩,所以用木棍支撐。」
「這種開採方式較為危險,也曾發生過石農被壓斷手臂的事件。尤其到田黃溪末段,原先矮敦的大石塊都變成高聳巨岩,工作面非常窄小,危險系數也相當之高。」
不到兩小時就走完全程,一路上見到十幾組村民尋找田黃,兩人回到原點,錢友光看着清澈溪水,有感而發道:「直接從礦脈開採的山坑石多少會有些火氣,而深埋水下的水坑石光澤又有些過分冰冷,只有田黃由於數百年來經過泥土浸潤,自然產生一種溫潤之感。」
「田黃不冰不滑,以大拇指輕撫石表,如摸嬰兒之肌膚,稍稍有些粘手,恰到好處,有溶入手中的感覺,手感極佳,愈摸愈溫潤,愈摸愈有情韻,令人愛不釋手。」
「在視覺和觸感上呈現是一種莊重沉穩,高山礦脈上風化剝離的礦石落入溪流中,經過無數次滌盪與滾動,能夠留下來形成田黃石,自然是質地緊密的部分,也是眾多壽山石種中密度最大。」
「我記得單塊田黃的最高成交紀錄誕生於2006年,蘇蘇福比上拍一塊重達200克的明晚期田黃石雕瑞獅紙鎮,當時賭王何鴻燊和寶島清玩雅集會長曹興誠加入爭奪,最終4089萬被曹興誠如願競得。十幾年前田黃就已經出現過每克20萬元的高價。」
「201年東京中央秋拍,一塊僅僅只有41克的田黃由吳昌碩為民國才子陳瀏所刻,最終以4945萬日元成交,約合人民幣00萬出頭,每克近8萬。」
「2014年西泠秋拍,一枚重45克的林清卿作田黃石雲紋薄意扁方章以5175萬元成交,每克15萬元刷新當代雕刻田黃單克成交紀錄。」
「2015年,一代薄意雕刻大師郭懋介以89歲高齡去世,其雕刻的一塊重達 90的山居景薄意擺件拍出680萬元,別說是外地人,就連我這個玩了半輩子的本地人都只能望而興嘆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