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靜女低頭給易白斟酒,易白將酒盡數灌入肚子,他喝完,楊靜女又斟,斟完他又喝,氣氛非常詭異,眾人都像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只有楊天瘳嘆了口氣,之後笑道:「易白兄弟當真是姓情中人,好酒量,我老楊今天就陪你喝,這酒,自從鏢局成立就已經釀製好了,幾十年了,如今每次出去我都不忘帶上這酒,這酒啊,能暖心。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易白笑了,道:「對,前輩說得對,這酒能暖心,干。」
易白再也沒有看楊靜女,他怕自己的心再起漣漪,如今他自身的安全都顧不上,又怎麼敢再去唐突佳人,儘管他很想告訴眼前的女子他願意呵護她一生,但他疑惑如果那樣做,眼前的可人兒究竟是楊靜女還是只是顏兒的影子,
所以,他默然飲酒,
「自古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前輩,幹了。」
易白放聲大笑,狀若瘋魔,看似豪情萬丈,心中的傷痛卻無人可述,
「好,好詩,好一個聖賢寂寞飲者留名,沒想到小兄弟對於詩詞還如此有研究,來,兄弟們,大傢伙一起干一個。」
楊天瘳不知道是真的認為這詩句好,還是為了緩解這尷尬的氣氛,
「干。」
鏢師們放下心中芥蒂,普通的綠林豪傑門就算這樣大大呀呀,這才是姓情中人,
杯酒解千愁,干,
一旁,楊靜女安靜的為眾人斟酒,然而她總會不經意地抬頭看向易白,方才她明顯感覺到易白的一滴淚滴在她的脖子之上,是那般清涼,
酒肉過後,眾人都小憩一陣,酒足飯飽不宜趕路,這是鏢師們常年以來的經驗,對身體好,
此時,易白獨自一人去到一棵大樹下,兩眼空洞無神,默默發呆,腦海中,顏兒的畫面不停浮現,
他記得那是顏兒第一次穿裙子,是一套白色的連衣裙,那白色沒有絲毫雜質,如同明月照大地,那裙衫沒有絲毫褶皺,如同流水無漣漪,顏兒穿着那裙子能露出白皙圓潤的腿,那是顏兒最美麗的一刻,那是易白心中不能忘記的一刻,
「易白哥,顏兒好看嗎。」
「好看,好看,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孩,能遇到你簡直是十輩子的福氣,不,是百輩子,對百輩子。」
「傻哥哥,幫我把裙衫脫下來好嗎。」
「為什麼。」
「因為我怕弄髒了它。」
「怕弄髒。」易白疑惑了,
「傻哥哥,這裙子以後我們結婚的時候穿好不好。」
易白呆了,之後卻是莫名的喜悅,
「顏兒,你,你說什麼。」
「真是傻子,我說,以後我要嫁給你。」
「真的,顏兒。」
「嗯,傻哥哥,幫我脫下來吧。」
「不,顏兒,我要再看看,我還沒看夠。」
「討厭,好吧,就由你,對了,易白哥,你讀過書,為我寫一首詩好不好,就我現在的樣子。」顏兒站了起來,對着易白轉了個圈,
「作詩啊,等等……有了,有了,衣衫輕拂面如霜,勝似牡丹吐芬芳,粉面朱鬢櫻桃嘴,一聲笑語惹人狂。」
「好美的詩,易白哥,你真厲害。」
「等等,還有呢…美人自在花不香,月色赧顏雲後藏,美若鸞池俏仙子,教人欣然忘愁殤。」
……
畫面不停重複,不停重複,
不知不覺,易白眼眶再次紅潤起來,
然而,下一刻,易白將眼中的淚猛地擦乾,警惕道:「誰,出來。」
「誰,出來。」
聲音還在飄蕩,從樹後鑽出一個人影,竟然是楊靜女,她手中拿着一枚紅色的笛管,略微有點臉紅,嘟噥道:「是……我,我見你……見你似乎有心事,過來看看……你。」
楊靜女顯得格外怕生,
易白苦笑一聲,心道:「我就是怕看見你才坐在這裏,難道你不知道你和她除了姓格和胎記之外,其餘都太像太像嗎。」
正苦笑,楊靜女已經來到了他身旁,隔易白兩人而坐,
楊靜女將她最心愛的彤管放在雙腿之上,嘟噥道:「父親父親說,人生在世,有很多事情都不由己,所以他每次出來都帶着自己釀製的酒,別人以為他嗜酒,但是我知道他是在暖自己的心,為了鏢局,父親父親承受得太多,付出的太多,只有酒能麻痹他的心靈,讓他忘卻怒和恨,你呢,為什么喝酒。」
易白沒想到靦腆的楊靜女會說出這樣的話,轉過頭看着她,一時之間又看得呆了,直到楊靜女羞紅臉低下頭才罷休,
易白暗罵自己唐突,道:「我為什么喝酒,或許是解愁吧,估計沒人認為酒好喝,只是時間長了就成了習慣。」
楊靜女淡淡哦了一聲,像是話並不多,
易白看着楊靜女的側臉,心中越來越不平靜,
「為何要讓我遇見她,誰能告訴我是為何,顏兒,她是另外一個你嗎,還是冥冥中你安排我和她遇見,讓我的心好受一點。」
易白從來沒想過再碰上顏兒,更沒想過遇見同顏兒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他的心,凌亂了,
「誰是鏢頭,給大爺出來。」
忽然,一聲大吼將易白拉回了現實,轉頭看去,一群土匪打扮的人正朝鏢局走來,已然來到了鏢車前面,為首的一位獨眼漢子扛着一把大刀,所謂來者不善,
一瞬間,正義鏢局的人臉色凝重,
「快點給大爺滾出來。」
那獨眼漢子明顯有點不耐煩,再次大喝開口,
此時,鏢頭楊天瘳的手在空中遲疑,他身前放着兩樣東西,一件是他的隨身佩劍,另外一件是他的隨身煙斗,手在劍上遲疑了一陣,他還是抓起了煙斗,一臉諂笑的朝土匪走過去:「我就是正義鏢局鏢頭楊天瘳,走鏢三十餘年,不知道壯士怎麼稱呼。」
見此易白心中疑惑,明明正義鏢局也有二十來人,卻要怕這點土匪,而且看楊天瘳等人的身手,這些土匪也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似乎明白易白的想法,楊靜女嘆了口氣,動聽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就是父親父親失去的東西,這麼多年下來,父親父親少了年少的輕狂,無論是對還是土匪,還是強盜,父親父親都失去了尊嚴,我知道他這是為了大家,為了我。」
易白聽後才恍然大悟,若真的打鬥鏢局固然會勝利,但難保沒有傷亡,所以,楊天瘳才總是忍氣吞聲,將尊嚴放在內心最深處隱藏,
楊靜女的聲音繼續傳來:「你知道嗎,我真希望這個世界有大俠,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幫我打跑這些惡人,搶回鏢局的尊嚴,可是我明白,這只是我的夢想而已,何況天下之大,大俠雖多,卻哪裏能讓我遇上。」
易白整個人都愣了,大俠,這是一個多麼神聖卻有生澀的詞語,在修道者的世界,這幾乎就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