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一說的這番話當然沒有道理,但他卻是和星立華彼此相處十一年的姐弟,再沒有道理的話在他口中依然會有點自己的道理。
葉雅點了點頭。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少女輕輕問道。
「我不知道。」軒一搖頭:「我這一身都是姐姐給的,如果她想要的話自然是由她拿去。」
軒一說話的表情很平靜,充滿了理所當然的味道,葉雅看得出,軒一說的也是真話。
他一直所做的一切,都是以拯救星立華為最終目的,可是而今發現,姐姐一點都不需要拯救,需要拯救的反而是軒一自己。
如果星立華最後取得千星試優勝,又是如何一個景象呢?
軒一當然沒有辦法再殺一個身為星城行走的姐姐。
但是他自己,還能活下來嗎?
葉雅看着男孩的臉,突然說道:「椒月姐姐都知道。」
奧斯椒月當然知道,當初給軒一心中紮下那根刺的人便是她。
她後來所說的那番自己會去保護星立華的話,當然也是徹頭徹尾的鬼話。
如果星立華根本就不需要保護,她不僅不需要保護,甚至她還有餘力去保護他人。
那麼奧斯椒月當時只需要空口白牙便能夠許下一個承諾,甚至讓軒一倒欠她一個人情。
軒一笑了笑:「我知道。」
奧斯椒月雖然查清了這其中的許多關節,甚至向軒一透露了一點,但是從來都沒有將這些和盤托出的想法,無論是時機尚不成熟還是奧斯椒月有奇貨可居的意圖。
當然,也有原因是她是為了軒一好。
因為有些東西,軒一確實不應該那麼快知道。
尤其是他在幻境中見識過星立華的真實身份究竟有多高之後。
她十一年前,在暗部的地位便與而今的暗部執行司司長星白帷平齊,乃至於更高半籌,那麼十一年後的今天,星立華又是何種身份?
星立華不想讓軒一知道的事情,軒一提前知道恐怕百害而無一益。
以及——軒一已經在幻境中確認過姐姐的心意,哪怕那一切都是來自於軒二的虛構,但是軒一依然選擇相信。
那就是姐姐和自己一樣,從未對彼此有過真實的惡意。
葉雅嘆了口氣,他兩個人都算是絕頂聰明之輩,所以只從很少的話語便能夠交流很多的心思,很多事情都在不言中。
之前那次最好的告白機會失去之後,葉雅雖然有些不開心,但最終還是承認自己終究是欠缺了那點勇氣,況且女孩的矜持讓她終究很不開心。
為什麼非要是自己告白,而不是軒一向自己表白,全天下的男子沒有不對九公主魂牽夢繞的,唯有眼前這個傢伙一直把自己視作燙手山芋,恨不得儘快撤手,扔得越遠越好。
雖然說對軒一內心的想法大致了解,但是要說心中一點都不在意,當然是自欺欺人。
所以她搖了搖頭,雖然眼下上帝的歸上帝,凱撒的歸凱撒,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但是葉雅卻沒有回去。
軒一也從來沒有問過她這個問題。
如果說這兩天來軒一和葉雅的關係究竟有什麼進展,那麼最大的進展莫過於軒一再也不會趕葉雅走了。
如果她想待在自己身邊,軒一便會和她在一起。
於是葉雅最後什麼都沒有說,而是靜靜坐到了軒一的身邊。
「借我一個肩膀。」少女輕輕開口。
然後,她靠着少年的肩膀,在月光下靜靜進入了夢鄉。
……
……
白銀之廳中,所有人都看着這一幕。
這裏大多數都是壽數過百的老人,少男少女之間那朦朧的情感,早已經在他們心中激不起任何的漣漪。
眼下七大鎮守塵埃落定,無論是空白所選定的葉雅,還是墨辰所選定的星昏鴉,都已經近乎被淘汰出局。
不過幽影一族與虛之一族沒有真正的代表在千星試中,原本就是陪太子讀書的角色,所以即使挑中了自己的代理人,但最後被淘汰其實也沒有太過意外。
而此時所有人關注的焦點,自然是軒一。
這個被葉萱最後選擇的十五歲少年。
當他從沉睡的地穴中飛出的時候,再次展現的烈焰形態,終於讓所有人將他與那熟悉的霓凰一族赤炎徹底聯繫在一起了。
這並不是曇花一現,而是可重複可控制的主動行為,雖然不知道軒一究竟和霓凰一族是什麼關係,但是二者有關係是不爭的事實。
「軒一是不是霓凰一族流落在外的血脈?」洛濱看着圓桌上平靜坐在龜背上的少年,自家的九公主把頭擱在他的肩上。
他問的對象是奧斯帝國的皇太子,奧斯羽生。
在霓凰一族沒有派代表出席的情況下,奧斯帝國在一定程度山可以代替霓凰一族發言,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畢竟兩者是姻親之族。
奧斯羽生靜靜搖了搖頭,然後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據我所知,他與霓凰一族沒有任何關係。」
「倒可能與我族有一定的關係。」
葉夜學院的院長看向他:「我不曾聽說過貴族有將霓凰之血從體內精煉外顯出來的技術。」
是的,奧斯家族與霓凰一族通婚千餘年,彼此的血脈緊密聯繫在一起。
不過由於奧斯家族的血脈過於強勢,而隱族的血脈又過於弱勢,所以即使通婚千年,奧斯家族也不曾出現過霓凰一族的紅髮赤瞳的體徵。
既然連體徵都無法外顯,那麼想要使用霓凰一族的血脈力量那更是無稽之談了。
但是從這條思路上來看,這個軒一的霓凰之血確實可以解釋。
如果他是奧斯家族流落在外的旁系血脈,那麼繼承一部分的霓凰之血絲毫不讓人感到驚奇,至於他如何獲得能夠讓霓凰之血精煉外顯的技術,那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奧斯羽生面對洛濱的質疑,點了點頭:「我們家族確實不曾掌握這種技術,但並不意味着這種技術不存在。」
「至少在千年前,這種技術曾經大放異彩過。」
洛濱的神情立刻嚴肅起來。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便是這個。」奧斯羽生淡淡回答。
他年齡甚小,但是一言一語都有着不可言說的威嚴氣勢。
「關於那個虛無之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