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日,天大雨。
漁家生活向來如此,每日裏早出晚歸,若是到了打漁季節,說不定一撒網便直接在姜水之上待幾天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情,只因為一家老小几乎都只靠着這麼一點魚兒賣了錢來討生活,都指望能賣上一個好價錢,到時候又能與自家老婆孩子買幾件新衣裳,姜水並非只是一條獨流,而是彎彎曲曲少有十幾條河流匯聚而成,唯一相同的是不論是主流還是支流都有不少百姓靠水吃水。
趙騫今天不太高興,這位在這姜水下游生活了二十多年正值陽剛時候的年輕漁夫今天才剛剛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睛便看到自家漁船旁邊漂浮着一具屍體,正趕上打漁季節碰上這檔子晦氣事兒實在有些不好受,只聽說前幾日江夏漲潮,想來應該是那時候淹死的人被衝下來的,原本這打撈屍體的事兒不應該由漁民來干,因為官府設立有專門打撈江中死屍的清道夫,清道夫可以說是一個非常晦氣的活兒,可還是有不少人願意搶破頭去干,趙騫還是把這具屍體打撈起來了,生活在姜水,除去打漁之外,平日裏更是將接納往來遊客作為副業,形形色色人也見過不少,也能從一個人的穿衣打扮看出這人是不是富貴人家,至少眼前這具屍體看起來並非是如同他一般的普通百姓。
這時候天色尚早,因為天有大雨,所以姜水上除了他這種起早貪黑收網下網的漁民之外,其實大多數漁民都還在船艙睡的正香。
他摸遍屍體全身,只摸出來一副已經濕透的畫像和幾封早已經字跡被泡的模糊的書信,除去這些之外,倒是在屍體懷中摸到了一顆圓圓的珠子,除此之外,別無他物,倒是能認清楚這少年人身上受了兩處傷,一處肩膀,一處胸口,還認出了這少年人額頭有顆鮮紅的硃砂。
「也不知是得罪了哪兒的狠人,居然給人這麼痛苦的死法兒,真是有些過分了,更可恨的是身上居然連一個值錢的物件兒都沒有,真是倒霉。」
趙騫拉着少年人的右手手臂在甲板上拖走,不去管這具屍體的腦袋在甲板上磕磕碰碰,他要將他重新丟進姜水中等待清道夫來處理,可是就在他要動手的時候感覺到這少年人右手一陣抽搐。
還沒死,受了這麼重的傷都能撿回一條命,也許他不該死。
這位自打小便生活在姜水的年輕男子大發善心將這具「屍體留了下來。「
他說。
「我趙騫就是一個空有一身力氣的莽夫,其他什麼都沒有,我也算不得是救你,因為我沒錢請大夫,我只是給你個機會看你會不會自己醒來而已,醒來了就罷了,就當是做了一件好事,若是醒不過來,從哪兒發現的你就丟到哪兒去。」
說是任由其自生自滅,趙騫還是替其換上了自己平日裏換洗的乾淨衣裳,又將身子擦拭乾淨這才算完,他倒不會那麼大方讓「屍體」睡他的床,因為那床是他跟自家那位瘸腿的婆娘睡過的床。
連着兩日趙騫都一如既往打漁收網,反倒是屍體非但沒有斷氣,反而卻是愈發紅潤,甚至胸口已經開始起伏起來。
「說不定還真能活下來。」
從來只知道計較蠅頭小利的年輕漁夫再一次大發善心為屍體熬魚湯,每日裏喝一小碗,到五日之後已經能喝下兩大碗。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救了個什麼人,怎的這麼久還不醒過來?胸口傷口都結痂快好了,這位漁夫每天都在心中默念一次,若是不小心救了一個富貴人家公子,說不定別人家裏人感激之下會送自己幾十兩銀子什麼的,這麼一來也就不用如此每日裏奔波在外,擔心自家那位瘸腿婆娘跟別的野男人好上了。
只可惜他註定失望,因為當這個已經能喝兩大碗魚湯的少年人第八天醒來之後似乎忘記了很多事情。
「你從哪裏來?」
船艙里,趙騫這麼問眼前的少年人,他已經十天沒有回家,他想他家的婆娘,不過他知道若是自己帶了一具屍體回去,肯定會吵架,吵的天翻地覆不得安寧,他也怕自家婆娘在家裏背着他去找男人,可是他不能眼睜睜看少年人去死。
「不知道。」
少年人輕輕搖搖頭。
「我好像忘記了很多事情。」
「那你記不記得這幅畫,還有這幾封書信?」
趙騫將那晾乾的少年人的唯一家當拿出來在其面前晃了晃,只可惜少年人眼神迷惑甚至有些空洞。
「好像很熟悉,可我又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裏見過。」
「這是你的東西,看起來你好像失憶了,那麼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你知道我照顧了你這麼多天也不容易,本來想看看能不能在你身上撈點好處,現在看來根本沒戲了,好處沒撈到,反而還吃了我不少魚,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趙騫真是痛心疾首,但其實也並沒有他說的那般嚴重,因為他在當日裏救起少年人的時候就已經想過這種結果,之所以這麼說,也無非就是讓自己心裏覺得好受一點。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我隱約記得好像有人跟我說過這天下事都講究一個公平,你救了我,我應該報答你才是。」
「你怎麼報答?」
「我可以幫你打漁,也可以幫你做很多事情。」
「就憑你那隻差不多跟沒有一樣的左手?那可不行,說報答的話就不用啦,記得你欠我一條命就行,因為要是你落到了清道夫手裏,哪怕你明明還活着他們也會讓你死,我該回家了,我送你上岸,到時候該去哪裏你自己決定。」
趙騫將船撐到了碼頭,這時候正是黃昏,碼頭人來人往,收購魚兒的商販大聲吆喝着,然而趙騫的船上其實根本沒多少魚。
「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自打你上了船,這水裏的魚兒像是怕了你一樣,船走到那裏,魚就從哪裏散開,搞得現在就這麼一點收成,這下可好了,回家鐵定免不了被婆娘收拾。」
「我可以不讓她收拾你,算是報恩。」
「那倒不用,你趕緊離開就行了,天大地大到處都能去,說不定下一刻你就會遇上以前的朋友,他們會帶你回家。」
「可是我欠你一條命。」
「一條命就算啦,你好好活下去就行了,將來要是能再遇上又恰好你兜里有錢的話就隨便給我幾十兩報恩就行啦。」
「那不行,我好像記得有人跟我說過不能隨便欠別人東西。」
少年人木訥的搖搖頭,趙騫對此啼笑皆非。
「這句話也是你那位朋友說的?」
「我不知道,但我的確好像記得有人這麼說過,總之我跟定你了,直到償還了救命之恩為止。」
「你確定你跟着我只是為了報恩而不是為了喝我做的魚湯?我的魚湯我家婆娘都說好喝。」
「你的魚湯味道是不錯,不過我應該吃過比你做的魚更美味的東西,我覺得你不應該拒絕我的好意,因為我不會讓你為我操一份心,我這麼做只不過是為了報恩。」
「得得得,我拿你沒辦法,你要跟來就跟來吧,不過我可得提前告訴你,我家可不是什麼富裕人家,沒有多餘的銀子來再養一個人。」
趙騫特別咬了咬沒有多餘的銀子這幾個字,因為他的確沒有多餘的銀子,一家三口,他和他的瘸腿婆娘,還有一個臥病在床的老母親,三個人都只能靠他每個月打漁賣來的一點銀子維持生活,他不想讓身後這少年人跟上來,因為他覺得這左臂幾乎殘廢的少年人只會成為累贅,雖說他告訴這少年人以後若是被家裏人尋到記得隨便給幾十兩銀子而已,其實不過是客套話,這天下這麼大,如何能說找到一個人就找到一個人?更何況這姜水之上每年不知道死多少死於打架鬥毆的,多半都是無家可歸的浪子,又哪兒來的家?
趙騫背着一簍這十多天以來打到的僅有的一簍鯉魚尋找收價稍微高一點的地方打算賣了,與別人家一籮筐一籮筐的鮮活鯉魚比起來實在顯得太過寒蟬,都是生活在這條姜水的漁民,來來去去那麼多基本都能認識,見趙騫此番出水如此入不敷出,不少漁民也都生起了開玩笑的心思。
「趙騫,你這點魚兒賣了恐怕還不夠你那婆娘在家裏買胭脂水粉,更何況你家裏還有一個臥病在床的老母親,我看你這次回家恐怕有的受了。」
「什麼叫給他婆娘買胭脂水粉?給他婆娘搶着買的男人多的是,我看用不着他操心啦。」
漁民大多數都是如此調侃,也有不少實在看不下去的便打着岔子。
「別人家的事情哪兒用得着你們操心?人趙騫是借了你們的穀子還了你們糠還是用了你們家的菜米油鹽?都該幹嘛幹嘛去吧,一天就知道鹹吃蘿蔔淡操心。」
說這話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漁夫老頭兒,頭髮花白,不難看出這老頭兒在這小鎮應當是有頭有臉人物,因為他說了這麼一句話,其他的好事者便再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看着趙騫的眼神依然有些戲謔,任憑趙騫在少年人面前如何理直氣壯,到了這些一同生活的漁民面前卻立馬變得陪着笑臉忍氣吞聲,他才二十幾歲而已,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卻始終傻呵呵陪着笑臉。
「張爺爺,謝謝你。」
趙騫心裏苦澀,卻還是出於禮貌向那老頭兒道了一聲謝謝。
「謝什麼謝,你這傻小子。」
老頭兒極為心疼的看了趙騫一眼,他拍拍後者肩膀。
「你小子差不多也是爺爺從小看在眼裏長大的,這些年你家裏發生的事情爺爺也都清楚,人啊,這一輩子一睜眼一閉眼就過去了,有些事情眼不見為淨,只要人能給你燒火做飯,能伺候你老母親也就夠了,別的也不要再多想了。」
「誰說不是呢?」
趙騫苦澀一笑,一簍鯉魚倒也賣出了比他估計的要多那麼幾錢銀子的價格,這位自小生活在姜水上的年輕漁民將那么二三兩銀子翻來覆去數了又數,確定沒有少之後才心滿意足,這些錢可以夠家裏兩個人生活好幾天,至於他,他回家將銀子交給他那婆娘之後又會回到姜水上繼續打漁,如此反反覆覆,一輩子也就過去了。
只是在察覺到身後少年人依舊跟上來的時候,趙騫咬咬牙,從二兩五錢銀子中取出五錢。
「小兄弟,你不要再跟着我了,這些錢你拿去,一兩天的飯錢足夠了,我也只能幫助你這麼多了,畢竟,我的情況,你應該也知道了。」
他將五錢銀子遞過去,卻被少年人冷冷推了回去。
「五錢,我不要。」
「是不是嫌少?我只能分出來這麼多了。」趙騫皺皺眉頭,他似乎沒想到這被自己救起來的少年人會如此得寸進尺。
「我不要你的錢。」
少年人搖搖頭。
「我好像記得曾經有個人對我說過,他說這世上有很多人,一種人賺了錢看都不看就收進懷裏,一種人賺了錢要仔仔細細數來數去,通常前面一種人不可交,他們的銀子會很快花光,後面一種人才能深交,因為他們知道錢賺的有多不容易,他們也不會亂花錢。」
「你的朋友倒是挺多,什麼話都跟你說,其實我覺得這五錢銀子給你並不算是亂花,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我總不能讓你餓死。」
「我不會餓死,我也不會要你的錢,你請我吃一碗麵,我幫你做一件事情。」
「做一件事情?你能做什麼事情?」
趙騫不由得被眼前少年人弄得來了興趣。
「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麼事情。」
少年人搖搖頭。
「我不太會做比較複雜的事情,只會做簡單一點的,比如,我可以幫你殺一個人。」
趙騫呆立當場。
他喃喃道。
「請你吃麵可以,殺人就不用了,這種事兒在我們這小鎮,還真的從來沒有發生過。」
趙騫果真帶着少年人去吃了一碗麵,吃了面他要走,問少年要往哪裏去,少年人依舊搖搖頭。
「我不去哪裏,我就在這等你,因為我知道你早晚會用到我,這一碗麵,不能白吃你的。」
趙騫無語,心道這少年人莫不是腦子有問題,難不成自己救了一個神經病?
他趙騫雖不過是一個漁夫,可也沒有多餘的心思跟一個神經病糾纏下去。
「那行吧,你要在這裏等,那就隨你,我回去了。」
趙騫背着魚簍回去,沿途倒也沒忘記給自己那躺在病床上的老母親與瘸腿的婆娘買些好吃的,至於胭脂水粉,他倒沒買,只因這些東西本不是他這二三兩銀子買的起。
他家住在小鎮上最為偏僻的土坯房,兩年前他那短命的老父親靠在自家的大梨樹下安詳的睡着了,睡了過去便再沒有醒過來,就給他留下了一堆爛攤子還有十來兩銀子,他用這銀子娶了一個媳婦兒,一個長得漂亮,只可惜一條腿有問題的媳婦兒,這在趙騫眼裏心裏都是極為滿意的事情,都說男人要面子,這面子莫過於娶回家一個漂亮媳婦兒,只是後來發生的種種事情才讓趙騫明白過來娶媳婦兒娶一個差不多的就行了,太漂亮招人惦記,這話果然不假,至少他就知道每次他不在家的時候家裏少不了不少地痞流氓前去騷擾,他家那位媳婦兒本也是苦命人家女兒,原先嫁過來時候只因看中了他趙家的十兩銀子作為嫁妝而已,但好在他那婆娘一直恪守婦道,前一年還好,嫁了過來足不出戶,可到了後面一年不知怎的竟也開始打扮起來,並頻頻出門。
都說貞潔夫人怕地痞,即便再不明白,趙騫也知道自家那位花枝招展的婆娘是被某個男人迷住了。
女人這種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一次發現之後婆娘保證會改,後面哪兒有改的念頭?甚至這後面一年壓根兒兩口子就沒同房過。
趙騫知道自己頭上被帶了一頂大帽子,但有道是家醜不可外揚,更何況那婆娘除了偷人之外,對自家老母親總還算是照顧,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總不能將老母親也一起帶上去姜水上打漁,趙騫認了。
推開小院柴房門,收拾的倒是整整齊齊。
「我回來了。」
趙騫淡淡的說了一句,這時候房門大開,他那位婆娘正在一面從祖上傳承下來的銅鏡前打扮。
「怎的這次去了這麼久才回來?可是賣了個大價錢?」
房屋內,已經從兩年前女子變成少婦的女人一邊打粉一邊道,趙騫似乎早就料到她會說這麼一句,放下魚簍,取出懷中銀子放在桌上。
「沒有,這次去沒什麼收成,只賣了二兩多銀子,勉強也能夠你和娘生活半個月,我看看我娘就出門。」
推開內門,老母親形容枯槁依舊臥病在床。
他倒沒注意到房門外自家婆娘見到只有二兩多銀子時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母子兩倒說了沒幾句話,因為他老母親實在是已經到了說話都堪輿的地步,趙騫只想着能在自家老母親還活着的時候多享福。
「娘喜歡吃什麼你就給她做什麼,我估計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說得倒是簡單,才二兩銀子,哪兒來的自信想吃什麼就做什麼?」
「只是這一次才二兩銀子而已,以往哪一次出去不是十幾兩銀子?全部交給你了,我娘都這麼大年紀了,又病成這樣,她能花多少錢?你就不能把以前的那些錢拿出來一點。」
趙騫不禁皺皺眉,他不喜歡吵架,但不代表他沒有男人最起碼的尊嚴。
「沒錢。」
婆娘淡淡瞥了趙騫一眼。
「十幾兩銀子你以為很多嗎?你去外面看看,哪個男人像你這麼沒用?出去十多天才二兩多銀子。」
「外面的男人好你去找啊,你還在這裏幹什麼?趕緊去找啊。」
「找就找,真以為我找不到男人了是不是?」
「錢給我留下,你他娘的出去找野男人別想用我的錢。」
「切,誰稀罕,不用就不用。」
二兩多碎銀被婆娘直接丟到地上,她打扮的花枝招展一瘸一拐出去,這時候天色已黑,在這小鎮最為偏僻的地方正四下無人。
趙騫恨不能將這越發堂而皇之給他戴綠帽的女人大卸八塊,可是他不能,他不敢殺人,還因為家裏有個臥病在床的老母親。
「能忍就忍。」
他時常想起自家老母親的那句話,這一夜,趙騫終於還是咽下了一口氣。
第二日天蒙蒙亮,婆娘才心滿意足的推開院門走了進來,趙騫一夜沒睡,他喝了不少酒,他在等,等自家婆娘回來好好談一談。
「爽不爽?是不是覺得很安逸。」
趙騫這樣對婆娘問道,只不過被婆娘淡淡一句打斷。
「你是不是有病?」
「是,老子就是有病,你這個賤女人。」
喝的醉醺醺的趙騫一把將婆娘抱起來丟到床上。
「老子今天要看看你這賤女人究竟他娘的被多少野男人上過。」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趙騫右臉通紅。
「你敢打我?」
「老娘打的就是你這沒用的東西。」
「我殺了你。」
「來啊,來啊,你敢嗎?你這沒用的廢物,你不是想知道我的野男人是誰嗎?老娘現在就告訴你,老娘的野男人是鎮上的王大官人,你敢殺我嗎。你殺了我你跟你娘一個都活不成。」
「放你娘的狗屁,王大官人會看上你這個瘸腿婆娘?」
「老娘瘸腿怎麼了?老娘功夫好啊,老娘能讓官人舒服,你能嗎?趙騫,你知不知道我嫁給你兩年從來沒像最近這些日子這麼快樂過,你敢殺我嗎?你不敢,不敢就給我滾開。」
沉默無言的趙騫被婆娘一腳踢到地上。
內門打開,老母親掙扎着從床上摔下來又爬了出來。
「不,不要,騫兒。」
「我知道的,娘,我不會殺人的。」
趙騫的心在滴血,但仍強顏歡笑,他看向床上心滿意足的瘸腿婆娘。
「等我送娘入土為安的時候,你就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隨你的便,老娘無所謂。」
這一夜最終還是安然過去。
趙騫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背上魚簍。
「娘就麻煩你照顧了。」
「放心吧,我看不順眼的是你,不是你娘。」
「那就好。」
趙騫出了門,他需要先從小鎮穿過去,到了昨日裏吃麵的那裏,卻未見到昨日裏那個說會在那裏等候的少年人。
看來果然只是說說而已。
趙騫苦澀一笑,他到了碼頭,這時候正是漁船出去的時候,很熱鬧,他趙騫在人群中實在不太惹人注意,可是今日他的確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有許多人頗為玩味的看着這個才二十幾歲的年輕漁民。
趙騫實在不喜歡這樣被人注視,他低着頭快速走過人群,只是尋遍了碼頭依然沒能找到自己那艘從老父親那裏繼承過來的漁船。
「這是怎麼回事?張爺爺,我的船呢。」
趙騫問向這群朝夕相處唯一還算是關係不錯的老頭兒,只是昨日裏才對趙騫極為關心的老頭兒今日卻像見了瘟神一般避之不及,將趙騫帶至自家漁船船艙,這位老頭兒才小心翼翼道。
「你得罪了王大官人?你家的船一大早就被人弄沉,到了江底,並且王家下人放話不允許任何人租船給你,所以大家才如此看你,並且……」
老頭兒欲言又止。
「並且什麼?」
「並且你家婆娘與王大官人搞在一起的事情整個小鎮都知道了,唯獨你還蒙在鼓裏,因為沒人願意得罪王大官人。」
「我沒有得罪,我連這位大官人的面都沒見過。」趙騫心裏憤怒,卻依舊強行壓制住。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帶你去見一面你要見的王大官人。」
就在這時候,船艙外面甲板之上突然出現一個面無表情的清秀少年人,他額頭有硃砂痣,他的左臂被繃帶緊緊勒住,只有一條右臂可以活動。
「不用了,小兄弟,謝謝你,這是我自家的事情。」
趙騫憤怒離去,不忘背着他的魚簍,到了家,只有老母親在床榻之上掩面落淚,趙騫尚不知發生什麼事,只到了自己房間才明白過來,此時地上有不少自家婆娘衣衫的碎片,時有肚兜褻褲之物摻雜其中,床榻之上婆娘衣衫半裸香甜沉睡。
趙騫輕輕放下身後魚簍。
雙拳緊握,青筋畢露,再看此時小院外已經有了不少街坊鄰居,想來不久之前的明目張胆發生在白天的事情已經讓街坊們都趕過來看熱鬧,他趙騫實在沒有臉面去轉身關院門,最終只是關上了廳堂的門。
「淫婦。」
這位年輕漁夫一把將酣睡的婦人從床上拉了起來丟到地上。
睡眼惺忪女人驚恐無比。
「你……你怎麼回來了。」
「怎麼?」
憤怒之餘,趙騫已經完全鎮定下來,鎮定的可怕,他冷笑道。
「沒想到我這時候會回來?還是說沒有提前跟你的姦夫溝通好?昨天夜裏才偷了人,今天就這麼急不可耐?你不把我趙騫當成你男人可以,但你連最起碼的一點尊嚴都不給我,你這賤女人,我今日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想幹什麼?」
女人驚恐。
「你喜歡招蜂引蝶,我今日就讓你好好風光一回。」
約摸有二三十個呼吸時間功夫,廳堂門大開,有一渾身赤裸女人被年輕漁夫捆綁出來丟到大街上。
「你喜歡讓別人看,老子今天就讓你被人看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