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如同夏日裏正午時分烈日將整個塞北邊境紅透了半邊天,十萬大軍半年糧草,西夏並非如同北魏西楚一般國富民強,百姓本來就每年入不敷出,又更何況是承載這麼大的一筆軍糧,說是省吃儉用從牙縫裏扣出來的都不為過,趙劍魂如何不知當初為了發動戰爭之時已經下令舉國百姓募捐,這當中甚至有不少是強行從百姓家裏搶出來的,關於戰爭,並非所有百姓都如同侵略者一般期待戰爭發生,他們要的只不過是和平,只不過是少一些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若是能如此,即便每天少吃一點也無妨,但為人君者與為人民者,站的角度不同,看問題也不一樣。
皇帝自是不願意見西夏一直就這麼「可憐」的生活下去,百姓無餘糧,國庫空虛,若長此以往,不等別人來攻,西夏便已土崩瓦解,即便西夏這片土地並非人人都看得上。
唯有戰爭才能解決燃眉之急。
唯有入主中原方能創造太平盛世,才能讓西夏百姓真正過上富庶的好日子,不用擔心餓肚子,不用擔心難以熬過每個冬天,而想要得到什麼,就必須要暫時失去什麼,比如民心。
所以才有士兵搶糧的事情發生,所以才有不少女子被搶來用作軍隊的發泄品。
歷史上每次重大變革總會要承受不小的痛處,更何況這不是變革,這是戰爭。
所以,趙劍魂來了。
這位名動西夏,卻被人背后里冠以野獸之稱的將領終於被西夏皇帝召見了去。
趙劍魂時常回憶當日裏接到命令之時,自己正在自家小院中研讀兵書,說是小院,不過也只是能容納十幾個人的四合院而已,當時這位將軍正被貶為當朝一個小小五品官員,得此命令一躍為一品,趙劍魂開心,但並非因為升官開心,比起這個,幼年從軍熟讀古今兵法的他更開心的是能執掌西夏兵馬。
「我要你在最短時間內攻破虎狼關,帶領我西夏百姓入主中原,你需要多少兵馬?」
那一日正是秋雨綿綿,趙劍魂被召見入宮,見到了那位正坐於湖畔垂釣的皇帝。
「給我十萬兵馬,拿下虎狼關,給我特權,軍中大小事務由我做主,仗怎麼打,打多久,其餘人不論是誰都不能干涉,我也不需要參軍,十萬大軍由我指派誰做統領。」
趙劍魂冷冷答道。
「可以,我還為你準備十萬大軍半年軍糧,足夠你熬過這個冬天,趙劍魂,你可知我為何會選擇在這一仗當中指認你來做我西夏大將軍。」
「總不能是因為我的英俊。」
那一日素來冷麵寒霜的將軍頭一遭與那位皇帝陛下開了一個冷冷的小玩笑。
趙劍魂領了命,先帶一萬兵馬出涼關,皇帝未說完的一句話即便不曾聽他親說,趙劍魂也大概知道只不過是一個狠字。
一萬兵馬出關,先不去攻打虎狼關,反而先是蕩平包括韃靼人在內許多個小國家,隨後又收攬無數大大小小馬賊強盜,趙劍魂並不曾為這些散兵游勇許下什麼千金之諾,只不過簡簡單單一句話。
「這叩關的第一戰,我西夏軍來打,你們若是覺得我西夏軍有能力攻下虎狼關那便跟隨,若是覺得我趙劍魂攻它不下,大可自行離去,趙劍魂絕不挽留。」
一句話過後,一萬西夏軍黃昏時分出發進攻虎狼關,以一萬軍士代價換來西楚近兩萬士兵死亡。
趙劍魂持刀笑問蒼天。
「都說這駐守虎狼關的楚軍是虎也是狼,可今日看來實在不怎麼樣。」
至於這位將軍有何能耐令西夏一萬男兒慨然赴死,也不過簡簡單單一句話而已。
「聽說虎狼關內土地肥沃,盛產美女,你們此一去多半是個死,餘下的九萬大軍怕也會有不少將命丟虎狼關,可打仗嘛,哪兒有不死人的,你們死了,你們的家人將來就可以住進關內,到時候想要什麼還不是信手拈來?可你們若是不死,我看你們的家人恐怕是連明年冬天都熬不過。」
行軍佈陣之前,總講究個激勵士氣,不少將領因此愁眉不展,可這門技術活兒到了趙劍魂這裏卻是信手拈來。
「你們想進關內見識中原美女嗎?聽說中原的婆娘個個嫰的能掐出水來,也聽說關內金銀財寶遍地都是,如今這些東西就在眼前,此時不死更待何時?」
一萬西夏軍悉數赴死。
趙劍魂從不是一個心慈手軟之人,對自己人如此,對敵軍更是如此,然而到了眼前這兩個少年人這裏時,這位縱士兵搶糧搶女人的將軍卻頭一遭不打算就這麼讓兩人死。
「你們這麼年輕就能完成放火燒我糧草大營的壯舉,看來也並非泛泛之輩,我忽然覺得你們這麼年輕如果死了實在是太可惜,所以我不打算殺你們了。」
「如果你還有什麼陰謀詭計的話,那我看你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比較好,我可不認為你會那麼容易放了我們。」
書生將馬背上的少年人拖了下來,本就力氣不大,又強行用力,兩人同時摔倒在積雪之中,雖然疼痛,但此時已經顧及不了那麼多,書生也沒來得及報一腳之仇便見張明月吃力的坐了起來,他朝那獨眼龍道。
「士可殺不可辱。」
趙劍魂啼笑皆非,萬萬沒想到這等「氣節」之話是從一個不過十幾歲少年嘴裏說出來,儘管這少年人年紀輕輕已是武道二品高手。
「你想的太多了,我趙劍魂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不殺你們,不但不殺你們,我還要好吃好喝的伺候你們,哈哈。」
這話聽着實在太過荒唐,但真當張明月與書生二人被帶至大營之時才發現這趙劍魂說的並非是假話,他果真令廚子備好了飯菜,又請來軍醫瞧兩人身上的傷勢,將二人身上所有傷口包紮完畢這才算完,此時張明月已經渾身繃帶,被包裹的宛如一具乾屍一般,除了還露出來了兩隻眼睛。
「怎麼?不吃?是不是這些菜不合你們楚人的胃口?用不用我吩咐廚子再重新換過?」
一張案桌,書生與張明月一面,趙劍魂一面,酒是烈酒,符合北方人的胃口,菜也是色香味俱全,只是書生與張明月居然筷子一動也不動,不餓是假的,奔波這麼久都不過吃一些乾糧,本就飢餓,又如何禁得起這美食的誘惑?只是任憑肚子餓的咕咕叫,書生依然咬緊牙關儘量不去看那烤的金黃流油的羊肉。見兩人始終不動筷子,趙劍魂便笑道。
「莫非是要我親自餵你們,又或者你們覺得我趙劍魂會在飯菜里下毒?我肯答應放你們一命已經是天大的造化,莫要美食當前,沒被我趙劍魂殺氣,反而活生生餓死那可就鬧笑話了。」
他說完便自己挑了一塊肉咬進嘴裏,這獨眼龍還時不時砸吧砸吧嘴。
「看吧,真的沒毒,況且你們都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我要殺你們用不着下毒這麼麻煩,我也不會讓你們為我做什麼事情,就算我讓你們做,你們也未必會做對不對?所以,莫要委屈了自己讓我趙劍魂看笑話。」
「受不了了。」
李求書強行咽下一口口水,再看了一眼被包裹的只露出兩隻眼睛的少年,少年沖其點點頭,他便如同七八天沒吃東西的餓狼一般恨不能將一盤金黃流油的烤羊肉全部吞下,只是張明月除了眼睛之外其餘整個全被包裹了起來,他轉了轉眼睛示意,這時趙劍魂才將其嘴巴撕開了一個洞。
「早知道這樣何必還那麼固執對不對?好好吃,吃飽喝足我就將你們送回虎狼關。」
趙劍魂似笑非笑道。
「唔……」
書生囫圇兩口吞了下去一塊羊肉,又猛灌了一大口酒,這時才稍微緩和了下來。
「你他娘的該不會是騙我們吧?居然這麼好還將我們送回去?不過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反正老子兩兄弟現在也吃飽喝足了,就算是死也沒什麼遺憾了。」
「死?你可真會開玩笑,本將軍說過的話什麼時候不算數過?你們大可以胡吃海喝一頓,吃飽了本將軍就送你們上路。」
「上路?」
即便嘴上說的再起勁,但真正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書生仍是不免張大了嘴巴,人就是這樣,熱血上頭看淡生死,一旦熱血褪去便重回冷靜,因此才會每逢戰事,領頭人都會來一番激昂的演講,但書生的錯愕不過只持續了半個呼吸時間便被趙劍魂又一句話打斷。
「看來你們對我所說的上路有誤會,我說的上路不過是要送你們回虎狼關而已。」
酒足飯飽,趙劍魂果真如同他所說備好了戰馬送二人出營,即便是張明月早有準備也沒想到趙劍魂居然來了這麼一出。
「你真就打算這樣放我們走?我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為何不敢相信?莫非你們以為我趙劍魂是言而無信之人?」
「那倒不至於,不管如何,是我們放火燒了你糧草大營,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就這麼放我們離開才對。」
張明月冷冷道。
「你實在讓我琢磨不透。」
「沒什麼好琢磨的,此番你們回去只需幫我同薛平川帶句話,就說我趙劍魂三日後來叩關,一戰定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