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雲竟然負傷了,哪怕只是指尖的點點滴滴,依舊讓其難以置信,他輕輕彈去指尖如同水滴一般大小的血滴,再看無動於衷的白衣男子微微皺眉道。
「你恐怕不叫公孫玉。」
「哦?為何你說我不叫公孫玉?」
公孫玉似聽見挺有意思的事情一般似笑非笑,於他而言,傷一個人實在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可就是這麼一件雞毛蒜皮小事,落到司馬雲這裏卻像是全然無法接受的事情一般。
公子繼續道。
「莫非你覺得你被我傷了我就不該叫公孫玉?只允許你中土人來我蓬萊作威作福,就許不得我蓬萊人給你們一點小小教訓?」
「那倒不是。」
司馬雲並無動怒的意思,反而眼神灼灼。
「倒不是我目中無人,放眼天下,同輩中人能以一己之力傷我的人,實在寥寥無幾,你的拈花指看似與公孫止一般無二,實則暗藏巧勁,根本不是公孫止之流能比,而在蓬萊,年輕一輩中,恐怕除了公孫靜一人,其餘人根本做不到如此地步,你是公孫靜,並非公孫玉。」
公孫雲捧腹大笑,好像聽見很好笑的事情一般,他道。
「蓬萊有多大,你又才去過多少地方?公孫靜的確是絕頂高手不假,不過我公孫玉並不見得就弱了他多少,我與他是親兄弟,不屑於與他爭什麼高下罷了,而今你說我非公孫玉,而是公孫靜,你覺得這話好不好笑?」
「不好笑,一點兒也不好笑。」
司馬雲極為嚴肅的搖搖頭。
「不管你是公孫靜也好,公孫玉也罷,我司馬雲輸給了你是事實,你還想怎麼做儘管來就是,司馬雲絕對不會眨一下眼睛。」
初次見面,一招便分出了一個高下,都說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恐怕再打下去也定然離不開一個輸的下場,司馬雲雖負傷,卻並無半點不服氣的意思,這點的確讓公孫玉有些詫異。
「你不太像是我聽說的那個張揚跋扈的中原人,因為你若真是他們說的那般,恐怕立馬就會跟我拼個魚死網破,可你卻偏偏對輸贏看的如此雲淡風輕,你是個很厲害的傢伙,我要對你另眼相看了。」
「對我另眼相看是不是就代表會留下我一條命?」
「當然不會,不過現在看來恐怕還真得非留下你一條命不可了。」
公孫玉說完這句話,腳踩黃葉,蜻蜓點水一般離去,只在風中留下淡淡男子身上味道,若非指尖依然有疼痛感傳來,方才一幕司馬雲恐真會覺得是在夢中一般 ,公孫玉離去不過片刻之後便有幾道人影迅速靠近,待到近處時候才看到是老爺子等人。
「你們怎麼來了?」
他問,來人是李玉湖與老劍神,李玉湖若有所思道。
「我們若是不來恐怕今天你這條命就得交待在這裏了,沒有想到蓬萊除了公孫靜以外還藏有如此高手,能弄傷你的人,怕不是天人境界也差不了多遠了。可弄清楚別人來路?」
「沒有。」
司馬雲搖搖頭。
「他說他是公孫靜的哥哥,我不怎麼願意相信,看來我們的來到已經讓這些公孫家的年輕一輩很不爽了,是得加快一點進度才行,先將公孫靜挖出來,隨後再做其他打算。」
司馬雲下樓,李沐智依舊在風雲閣研究那些個打亂的如同星辰一般的壁畫,他不要他們打攪他,最後三人來到了公孫雲的低矮小茅房,的確是小,茅草房,說出去恐怕都不會有人會相信堂堂公孫家的老祖居然會住在這種地方。
「你們來找老夫做什麼?若是喝茶,還請移駕別處,若是來找老夫要人,那恐怕你們是註定要白跑一趟了。」
公孫雲不出門,始終坐在蒲團之上微微睜眼露出一絲精光。
「為什麼會是白跑一趟呢?我給出的條件已經足夠豐厚,陸地神仙,天下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境界,我就這樣許諾給你公孫家,公孫老前輩為何就如此不屑一顧?」
不等這蒲團之上的老人邀請,司馬雲便低頭而入,與老祖面對面而坐。
「若只是陸地神仙,並非只有你中原才能出,我蓬萊不見得就會比你中原差,更何況你們也看到了,我蓬萊坐擁千尋塔,有此人間瑰寶坐鎮,還有什麼是蓬萊得不到的?」
「你 要這麼說的話,好像的確有些道理,不過閣下並非蠢人,應當知道閉門造出來的高手跟外面的高手究竟有何區別,你公孫家盤踞在蓬萊這彈丸大小的地方,就算再厲害的高手又有什麼出息?對不對?始終比不得外面世界的精彩,而今公孫家永遠活在自己的一方天地,外人或許知道蓬萊,或許知道公孫家,但絕對不會以為你公孫家是有多大的來頭,我輩武道中人修行不外乎就是為了一個俯瞰人間揚名立萬。老爺子莫非覺得你公孫家後代子孫修行其實是修行給自己看的?不走出蓬萊,如何知道外面世界精彩?現在面前擺着一個大好機會,老爺子你居然不要,是不是太笨了點,換句話說即便是老爺子你不要,你是否也應該問問公孫靜本人要不要?你連他本人都未告訴過,又怎知他不願意?」
「司馬雲,你的確很會說,不過恐怕你就是說的天花亂墜老夫也未必會答應你,反而會覺得你像是一個乞丐一般來我蓬萊要飯吃,不知道你有沒有這麼覺得?」
「我當然不會這麼覺得。」
司馬雲輕輕一笑。
「我們來此蓬萊早就做好了許多手準備,也早就想到了你公孫家會來這麼一出,既然如此,那我們也只好來一次先禮後兵了。」
「先禮後兵?那你倒是說說你準備來個什麼樣的先禮後兵法?難道你還想就憑着你們這些人吃下我整個飛來峰不成?」
「那倒不至於,只是打蛇打七寸,只要擒住了你,不怕公孫靜不出來對不對?你千尋塔下的三位老祖雖心意相通,堪比九位高手,可他們有掛慮,有掛慮便已經註定了此戰的結果,他們始終不願意看到飛來峰就此毀於一旦,畢竟我們這麼多人若是不計後果打起來,恐怕不說毀了整個蓬萊,最起碼你公孫家想發展成今天這個規模,沒有個幾百年時間根本不行,公孫老爺子,要麼打,要麼把人給我交出來,我自有辦法帶他走,我給你一盞茶時間考慮,是要和和氣氣送我們離開,還是要拼命打上一架毀了你真箇蓬萊,不過我得提醒閣下一句,天下什麼藥都有,卻唯獨沒有後悔藥。」
一盞茶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才不過一杯茶時間而已,本就已經深秋的蓬萊便已是風雲變幻,不知何時開始南海之水也愈發沸騰起來,風雲閣處果真來了一次風起雲湧,狂風吹得老人茅草房上的茅草不住簌簌捲走,李玉湖不過抬手之間天空便已是烏雲匯聚。
三教之二連同武道匯合在一起的神通手段早就讓公孫雲領教過一次,不久之前還覺得李玉湖也不過凡人而已,未必就不能一戰,但一戰之後老人才明白其實自己不過是被當成誘餌了而已。
時間悄然從指縫中溜走。
山雨欲來風滿樓?
「住手,你們不就是要我公孫靜?公孫靜來了便是,沒必要在我飛來峰大打出手。」
一白衣與司馬雲年紀相仿男子乘風而來,穩穩停在茅草房之前,對上有些疑惑不解甚至可以說是有些驚訝的半人半神輕聲道。
「若只是為了我公孫靜便讓蓬萊遭受浩劫,公孫靜擔待不起這個責任,你們逼我出來,我現在來了,是否可以就此住手?」
一手袖裏乾坤被李玉湖 就此收功,天空豁然開朗,不過司馬雲的心怎麼也開朗不起來。
「是你?你不是說你是公孫靜的哥哥?怎會突然又變成公孫靜?」
眼前男子不是不久之前才傷及司馬雲指縫的男子又是誰?
「你大概認錯人了,你見到的應該是我二哥才對,你們口口聲聲說要帶我公孫靜走,結果連我公孫靜的底子都弄不清楚,這樣是否覺得太過滑稽了一點?在下有兩位兄長,大哥公孫龍同父異母。二哥公孫玉與我乃是雙胞胎兄弟,我觀你指尖傷口,定是我二哥傷你無疑,因為整個蓬萊只有他的拈花指能有如此功力,閣下沒有死在我二哥手裏,倒是讓我有些意外了,想來若不是你身邊這兩位,恐怕閣下也不會有命活到現在,如今閣下又狐假虎威來我老祖修行之處作威作福,這讓我心裏實在很不舒服,你就沒有想想你要是沒有你身邊這幫人,你司馬雲夠膽上飛來峰?」
這突如其來的公孫靜一句話倒是真險些讓司馬雲一口氣上不來,但司馬雲畢竟是司馬雲,只不過微微詫異之後便大大笑道。
「有點兒意思,現在看來我有些相信你就是公孫靜了,你說的的確是那麼一回事兒,坦白說,若真是在下一人恐怕還真沒有膽子來飛來峰指名點姓要人,不過在下能從當年一個無名做着刀口舔血買賣的屠夫混到現在這個地步,靠的不外乎就是三件事,夠狠,夠義氣,最後一條正是你說的,朋友多,朋友多了路好走,難道你公孫靜不覺得能結交這麼多生死之交也是一種能力?換做是你公孫靜,你可有信心結交到天下這麼多絕頂高手做朋友?」
「我當然沒有信心。因為我從來就不喜歡什麼事情都躲在別人後面,這樣說出去只會被人當作笑話而已,今日你司馬雲帶着這麼多人上蓬萊要我公孫靜,我倒是想問問你司馬雲除了一張嘴還會什麼?連我二哥都不是對手的傢伙,一嘴子什麼陸地神仙的連篇鬼話,能不能在我面前展示一下你究竟有什麼資格如此大放厥詞?」
「那你想我怎麼展示?還是說你也想跟我打一架?」
「打架?你不覺得你司馬雲說出這句話是在自取其辱?你也看到了我二哥的手段,他的拈花指堪稱蓬萊一絕,我有些不一樣,拈花指我學了個一般般,倒是拈花指之後的把酒學了一點皮毛,我也不與你打架,你若能接下我的一手把酒,我便收回之前的話,算你司馬雲有幾分本事,不過咱們醜話得說在前頭,你若是連我公孫靜一式把酒都接不下,恐怕也只能請你規規矩矩哪兒來的回哪兒去了,你意下如何?」
不等李玉湖阻攔,司馬雲便直接點頭道。
「甚好。」
「我沒想到你這傢伙也有被氣的上頭的時候。」
李玉湖頭一回見司馬雲如此意氣用事,雖不曾見過那什麼公孫玉,不過李玉湖又不是傻子,怎會不知道一個照面就讓司馬雲吃了大虧的人豈是泛泛之輩?又更何況這不知深淺的公孫靜比公孫玉還要厲害不少,他一式把酒,司馬雲不接還好,倘若一接恐怕小命都得丟下半條。
「我可沒有意氣用事。」
司馬雲全然不懼怕。
「認識我這麼久了你什麼時候見我意氣用事過?我只是想看看傳說中的公孫靜究竟是不是當的起天下第二,倘若名不副實,那我司馬雲只能算是瞎了眼,倘若的確對得起天下第二,那我受他一手又有何妨?來吧,讓我看看你公孫靜的把酒究竟與拈花有什麼不同之處。」
「這可是你自己選的,休怪我出手無情。」
公孫靜冷笑,把酒並非飲酒,亦並非一定要需要酒,早就在公孫靜抬手之間也不知從哪裏來的流水化作長矛般粗細的水箭直向司馬雲而來
水箭來勢快,司馬雲不去偷巧躲過這一箭,只因既是公孫靜絕技,想必也並非想躲便能躲的開,渾身內力聚於指尖,司馬雲遙指水箭,水箭近在咫尺處炸裂開來化作水花陣陣,不敢小覷公孫靜這把酒一箭,司馬雲才在水箭炸裂時候便激射倒退出去三丈有餘,果然幾乎同一時候水花不落地,而是再度凝結成細小水箭密密麻麻直朝司馬雲而去,司馬雲不慌不忙揮袖拂去,繼而只感覺衣袖處傳來陣陣大力,原來那衣袖竟被這些水箭射成蜂窩一般,無數小洞讓人頭皮發麻。
水箭化成水珠,水珠還原成原先激射而來水流濕透司馬雲身上大部分衣裳。
「我這算不算接住了你的把酒?」
司馬雲輕輕拂去額頭青絲水滴,但公孫靜卻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笑容。
「你覺得你接住了嗎?」
司馬雲的緊張心情才放鬆下來便感覺有些不對勁,那些濕透身子的水滴像是人間臘月天的寒冰一般冰冷刺骨,指尖麻木感覺迅速傳來,不多時候司馬雲竟發現自己四肢竟是完全不能動彈。
整個身子被冰凍住了。
「好霸道的把酒,沒想到其中竟含了這等厲害的冰霜之力,公孫家三技我已領教過拈花,把酒,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領教最後一式問青天。」
司馬雲運功迫出這逼人的寒氣,竟是渾身出了一身冷汗。沒想到這看似不過氣機牽引而來的一箭竟含有如此厲害的冰霜之力,雖驚訝,倒也不至於太過狼狽。
「既然敗了,是不是應該哪兒來的回哪兒去?莫要再待在我蓬萊丟人現眼的好。」
司馬雲落敗,似早就在公孫靜的預料中一般,雖有笑容,卻全無任何得意之色。
「丟人現眼?」
司馬雲不以為然道。
「勝敗乃兵家常事,我不覺得有什麼丟臉的,更何況我站着接你一式,本就處於被動,又何談敗了?至於離開蓬萊,那也不過是閣下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閣下可曾聽過我對你答應過離開蓬萊?我接你一式,只是想看看你究竟夠不夠資格稱自己為天下第二,不過現在看來,你公孫靜或許能進前五,但絕對進不了前二。」
「激將法?恐怕對我沒用處,我沒想到你司馬雲是這麼不要臉的人,輸了就是輸了,還留在我飛來峰,是覺得我公孫家就一定拿你不下了對不對?」
「不不不,我這可不是激將法,倘若公孫家公孫靜只有這個能耐,那我便是離開蓬萊又如何?只當是出來散心了一次,只是不免感慨天下人到底還是以訛傳訛習慣了,看來你公孫靜並非我要找的那個人,你的把酒的確不錯,不過遠不是有資格可以俯瞰江湖,我知道天下年輕一輩中最起碼有三個人能夠殺了你,除非你能將公孫家三樣絕學全部學會,不然絕對沒有成為天下第二的可能,我得走了,不值,真的不值,你估計連我們當中的另外兩個都不是對手,要你又有何用。」
司馬雲嘆息着搖搖頭。
公孫靜又道。
「我已經說了激將法對我沒用,你可以打消你的想法了,哪怕你說我公孫靜是浪得虛名虛有其表又如何?我只需要你們滾出蓬萊就夠了。」
「蓬萊我們肯定會走,不過不是現在,因為我們還有一位夥伴在千尋塔中,最起碼要等他出來才可以。公孫靜我們也不需要了,中原年輕一輩高手中能將你公孫靜踩在腳下的人比比皆是,既然你公孫靜對我們已再無用處,那許多事情我們也就沒那麼多顧忌了,想着蓬萊在你公孫家來了之後便民不聊生,故此,我們會走,飛來峰也會雞犬不留。」
「司馬雲,你說什麼?」
公孫靜瞬間變了臉色。
司馬雲笑着一字一句道。
「我要讓你們公孫家雞犬不留,還蓬萊一個清淨。」
「就憑你?」
「當然不是就憑他一個人,還有我。」
劍無求踏空而來,面對號稱天下第二的公孫靜戰意蓬勃。
「算我老黃一個。」
「天刀王木生也來湊個熱鬧。」
「小僧不出手,但也不希望有人對小僧出手。」
老實和尚腳踩破爛草鞋而來。
「貧僧只念經超度,不打架。」
瞎眼僧人拄着竹杖而來。
僅剩下最後兩位老頭子沒表態,架不住李玉湖三番兩次的使眼色,狐裘老頭兒與獨臂小老頭兒終是沒好氣道。
「你們打就是了,打不過我們兩個老頭兒再幫忙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