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塵朝着來人叫道:「瘦道士,你怎的陰魂不散,和尚上哪都能碰到你!」
祖小余見來人穿着一身灰色道服,腳穿一雙破舊草履,背着一個巨大的紫金葫蘆朝這裏飛奔而來,數個起落就到了自己面前。
來人拔開葫蘆塞子,登時酒香四溢。他灌了兩口酒,朝如塵說道:「胖和尚,分明是你陰魂不散,這等偏僻的山谷都能遇上你,每次見到你,老子就要倒三天大霉。」
祖小余見這人甚是眼熟,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他便是那日在破廟裏見過的鹿游原。想到此節,他突然想起了卓春風:「也不知姓卓的老頭這會兒怎麼樣了,有沒有收拾掉那個姓呂的小子。呸呸呸,卓老頭神功蓋世,豈有收拾不下來的道理?等我把這罈子送到風波里,就去打聽打聽他的下落。」
那天,鹿游原從那位盲眼怪人口中得知有人要對武當不利的消息,便連夜趕回武當山報告掌門祝孤山,不巧祝孤山正在閉關修煉,鹿游原便在山上等着。待了數日,等不到祝孤山出關,肚子裏的酒蟲先開始作祟了,把他饞得心痒痒的。他交代師弟師妹們做好防範,一有動靜就飛鴿傳書告知他,便迫不及待地跑下山買酒喝。
這一日,鹿游原剛從紹興打了十幾斤黃酒,邊喝邊四處晃蕩,晃到了煙霞嶺,沒想到在此遇上了如塵。他倆是打小就相識的,只不過一見面就要打架,打了這麼多年,始終不分勝負,越是不分勝負,越是要打。
如塵拍着肚皮道:「瘦道士,你且慢。和尚這會兒餓了,等吃飽了再跟你打。」
祖小余聽到「打」字,心顫了一下:「龜龜,又要打?難道胖和尚和鹿大俠有仇不成?」他對二人都頗有好感,兩人若是打起來,他可拿不準要幫誰。
鹿游原笑道:「好啊,胖和尚,你又想變着法子逃跑,那可不行,今日我非讓你喝一口酒不可!」話音未落,已展開梯雲縱身法,撲向如塵,右手握拳,用上了武當的純陽拳法,攻向如塵面門。
如塵揚聲道:「和尚才用不着跑!」雙足立定,右掌使出大力金剛掌,迎上鹿游原的拳頭。
鹿游原在半空中一扭,竟然變了個方向,閃到了如塵身側,右手變拳為掌,又換成了武當派最為剛猛的掌法,五雷天音掌,切向如塵腰間。
如塵笑道:「瘦道士黔驢技窮了麼,上次也是這招!」他左手蓄力揮出一掌,掌力含着五成降龍伏象功。
鹿游原右手也運上了五成太乙陰陽功。二人雙掌相交,掌風激盪,各退三步,勢均力敵。
鹿游原朗聲道:「胖和尚,接我這招試試!」右手仍使五雷天音掌,拍向如塵胸口。左手使了個巧勁,擲出了酒葫蘆,劃了道弧線,繞到如塵身後,攻他後背。
如塵笑道:「瘦道士,原來你也會這等聲東擊西的招式?」右手抄起大銅盆,朝那紫金葫蘆甩去,左手仍使大力金剛掌,不閃不避,正面迎擊鹿游原的五雷天音掌。
只聽「嘭」的一聲,大銅盆與酒葫蘆相撞,各自朝相反的方向飛出,落在地上。
二人這回不等招式用老,迅速變招。鹿游原右手使了一招「迎風鐵扇」,掃向如塵面門,左手武當長拳,攻向如塵太陽穴,口中說道:「胖和尚,再來!」
如塵喝道:「來來來,和尚今日定要逼你吃一口魚不可!」雙掌齊齊推出,這回用上了七成降龍伏象功,隱隱有驚雷之聲。
鹿游原笑道:「胖和尚,莫非沉不住氣了麼?這麼快就用上了七成內力。」他不敢托大,自然也用上了七成內力。
二人你來我往,見招拆招,竟比每日對練的同門師兄弟更為熟悉彼此,便是閉着眼睛,也能打個一千招。
鹿游原身法輕盈,進退之間,瀟灑從容,且招式變化繁多,令人防不勝防。如塵則堅如磐石,不動如山,反覆使出大力金剛掌,每一招都勢大力沉,用的是以不變應萬變的法子。
兩人越打越快,祖小余只能看到一道灰色的人影,繞着中間的金色人影旋轉。他不明就裏,深怕兩個人一個不小心,就把對方打死了,高聲叫道:「喂,打架有什麼好玩的,胖和尚,鹿大俠,你們罷手如何?」
鹿游原還了一招,笑道:「小兄弟,這你可就不懂了,這胖和尚向來滴酒不沾,我若能逼得他喝一口酒,豈不是好玩得緊麼?」
如塵避開鹿游原這一招,舞起大銅盆,向鹿游原迎頭罩下,也笑着道:「小施主,這瘦道士號稱從不吃魚,和尚要是能迫得他吃一口魚,是不是更加好玩?」
鹿游原哈哈笑道:「胖和尚,此刻我手中有酒,你手裏卻沒有魚,這一戰我已立於不敗之地了,你趁早認輸吧!」
如塵一聽,十分不服氣,吼道:「和尚把你打趴下了,再去抓條魚塞你嘴裏也還來得及。」
鹿游原拾回了酒葫蘆,喝了一口酒,哈哈大笑,道:「胖和尚,你最近不念佛經,轉行學吹牛了麼?看,天上有隻牛被你吹得飛起來了。」
如塵叫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和尚說要把你打趴下,就會把你打趴下。」
鹿游原笑道:「嘿嘿,你儘管胡吹大氣好了,姓鹿的要是被你打倒了,名字倒過來寫。」說着攻出一拳。
「好啊,你愛叫原游鹿,和尚便幫你一把。」如塵笑着揮出雙掌。
二人嘴裏互相抬槓,手腳上也不停歇,一邊罵一邊打,越打越遠,竟然一路出了煙霞嶺,消失在祖小余的視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