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焰拿到最後一張紅色主角卡的瞬間,世界仿佛被人按下了暫停按鈕。
天空一點點變得黯淡下去。
太陽熄滅,世界裂解,化為一串串數據,逐漸消亡。
記憶回溯裝置中的王焰緩緩睜開雙眼。
被屏蔽的現實記憶,也逐漸恢復。
「紅色主角卡,江之島盾子……」
王焰輕笑起來。
對於江之島盾子爾雅那,死亡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無法繼續存在。
擁有【超高校級的絕望】之稱的她,認為只要能將「美妙的絕望」傳遞給世界上所有人,哪怕她自身慘死於動亂之中,也沒有任何問題。
因為「史上最大罪惡事件」爆發的突兀,江之島盾子身邊搜集了大量具有卓絕才能的人,很快將「絕望概念」通過網絡視頻和電視傳播開來。
世界各地的人類政體以一種讓人難以置信的速度分崩離析。
世界一片黑暗!
慘像已讓人目不忍視,哀嚎猶使人耳不忍聞!
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類,都被江之島盾子影響,陷入了莫可名狀的狂亂之中。
所有的道德觀念,都崩碎瓦解。
法律也不復存在。
慘絕人寰。
其中沉痛,王焰不願再去回憶。
倖存且沒受到影響的人類,建成了兩個營地。
一個是以希望峰之學園殘存的正常才能者為主導的「新世界機構」,另一個,則是由王焰為主導的「天網」。
王焰的稱號,也由遊戲開發者/黑客,正式轉變成了【超高校級的統治者】!
在天網和新世界機關的共同協作努力下,世界逐漸恢復平靜。
然後……
得到「統治者」之名的王焰,以機械和網絡,冰冷無情地放牧着所有倖存人類。
有些人認為,勇者在和惡龍作戰的途中,逐漸長出了龍鱗,最終成為了自己所痛恨的存在。
可王焰卻非常清楚。
他沒有。
江之島盾子讓他明白了一個可悲的事實——
人類是一種沒有自制力的生物,需要一名嚴厲而又慈祥的父親!
絕對理解,絕對公正,絕對平等……
無需悲傷,無需失望。
統治者之下,末日後的每一個人,在王焰眼裏,都是平等的。
因為在王焰看來,都是一堆沒有自控能力的屁罷了。
狗屁和人屁有什麼區別?
本質上都是硫化氫、氨氣和甲烷。
所以,沒有區別!
王焰之下,人人平等。
作為統治者,他不享用財富、美女、佳肴。
吃粗糲的白米飯配蛋白塊,喝清水,過着堪比苦行僧的生活。
「史上最大最惡事件」,絕對不會再發生了。
任何有犯罪者,都會被機械憲兵處以極刑。
王焰從未有過厘定未成年人渣保護法》和罪犯合法權益》之類規章的念頭。
犯罪分子,死!
守法良民,活!
善良和無私,被提倡。
自私和邪惡,被摒棄。
一代代的人類,被王焰洗腦。
這個世界的犯罪率,無限趨近於零。
犯法者的基因,幾乎沒有傳承下去的可能性。
「哎……」
疲憊的王焰嘆了口氣,從富氧營養液中緩緩站起身來,拔掉身上的數十根插管。
在這【記憶回溯裝置】中,他所99.9%的經歷,都是歷史重演。
變化有兩點。
一在日向創,二在七海千秋。
回溯裝置里,王焰的設定是——自己聯合所有的夥伴們,施展渾身解數,救下了七海千秋。
而現實世界中……
他沒能做到這一點。
七海千秋死了。
而日向創,並沒有被學校官方認定為【超高校級的普通人】。
當初的王焰,無視了日向創這個堪稱小真空的存在。
因為對才能者的嚮往,日向創自發加入了學校的人體改造計劃,作為實驗體a的他,並且被賦予了「神座出流」的名字和【超高校級的希望】之稱號。
78期新生苗木誠,機緣巧合之下,成了實驗體b,同樣得到了「神座出流」的名字,稱號卻是【超高校級的未來】。
幾乎擁有人類所有才能的日向創和苗木誠,對世界失去了信心。
兩人連續好幾天在王焰耳邊念叨着「無聊」之後……
自殺了。
此外,在「史上最大最惡事件」發生後,其他的所有同學、朋友們,都被江之島盾子的【絕望】概念浸染、吞噬,成了她的狂熱追逐者。
罪木蜜柑,索尼婭,狛枝凪斗……
小泉真晝、西園寺日寄子,九頭龍冬彥……
田中眼蛇夢,澪田唯吹,甚至是老師雪染千紗……
無一倖免。
黑化的夥伴們殺死了江之島盾子,分食了她的屍體。
狛枝凪斗,這位77屆【超高校級的幸運】,在癲狂的囈語中切掉了自己的一隻手,從江之島盾子的屍體上取下了她的手臂移植在自己的身上,從此化身為全新的「絕望」。
即便無數次的博弈交鋒和戰鬥之後,絕望殘黨大勢已去,這些夥伴也都和七海千秋一樣,永遠不可能重新站在自己身邊了。
距離當初進入希望峰之學園,已經過去二十六年了。
無數次的戰鬥中,朋友們,都死去了。
有一些,死的毫無意義,就像路旁被車撞死的野狗。
有一些,被王焰親手擊潰,殺死。
當年的王焰,意氣風發,自信狂妄,認為自己可以應付一切局面。
如今的他,身單影只,煢煢孑立,形影相弔。
隨着年齡的增長,記憶力、思考能力都大幅度減弱。
原本天網ego程序,只負責處理35%的事物,主要是大當量的數據計算。
而現在,它已經可以處理人類社會體系中49%的事務了。
王焰面無表情地看着鏡子中的自己。
對於人類社會而言,自己只要還活着,就是世界的毒瘤,是原罪。
自己有可能被抓住,被逼迫交出權限,讓統治者程序自行崩潰裂解,甚至成就某個野心家的霸權。
現在,也到他離開世界的時候了。
天網ego可以將這個沒有犯罪的世界,繼續維持很久很久。
五十年,一百年,甚至一千年。
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
王焰決定自我了斷。
……
主神空間之中,王焰本體觀察到【彈丸論破位面】中所發生的一切。
他抬起左手,緩緩在空中攥緊。
資糧已經收到,索性就成全自己那平庸又可悲的投影好了。
「勝敗乃兵家常事,大俠請重新來過。」
王焰本體輕笑着。
時光……
逆流!
整個【彈丸論破位面】的時間,被他逆推到一切開始之前。
而王焰的投影,則保留了之前一世的記憶,成為了一名「重生者」。
……
彈丸論破位面。
希望峰之學園前。
王焰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雙手。
在決定自我了斷的一瞬間,整個世界的時間,都被一種莫名的威力裹挾,向前逆推了整整三十年!
他又回到了學生時期!
年輕的身體,年輕的相貌,充沛的體力……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回到了幾十年前。
如今的他,不再是【超高校級的統治者】,不再是那個研發天網ego,以一人之力壓制全世界的獨裁者。
他現在只是一名遊戲開發者與黑客而已。
王焰想的太入神,不小心撞到了一名棕發綠眸的少年。
「抱歉。」
對方似乎是個很沒信心的人,明明被冒犯的是他,卻率先道歉。
「日向創?」
王焰看着對方那張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容,唇角勾勒出一抹淡然的笑容。
既然上天給了他重新來過的機會,那麼……
一切的悲劇,都要被扼殺在搖籃之中。
這次,【超高校級的普通人】不再是一份幻想,神座出流也會被徹底封禁在歷史塵埃之中。
七海不會慘死於江之島盾子的設計中。
狛枝凪斗也不會被逼上絕境,最終死在自己手裏。
「為我工作吧!」
「我很欣賞你的才能。」
王焰的一番話,讓綠髮少年一臉懵逼。
他只是一個在網上被蔑稱之為wannabe的小真空啊,連小透明都算不上……
「看樣子,你似乎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價值。」
王焰的雙眸之中,微光搖曳:「所謂的普通,到了極致,也是一種特殊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