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常說打人不打臉,打臉和被打上一拳更讓人感到屈辱,蒙成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將軍,被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孩打了一把,還在臉上,這比殺了他還難受,可這傢伙明明已經是惱羞成怒,但他卻忍了下來,突然變得異常冷靜,慢慢的拆掉臂膀上的繃帶,兩手一伸一握「嘎吧吧」直響,感情這傢伙受傷的胳膊是假的呀,隨後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繞着翁銳轉了半圈,看着翁銳點了點頭。
「我聽說長安城裏的小神醫有點手段,看來確實不假,」蒙成道:「我今天來就是要領教領教你的本事,你要是勝不了我,我就讓你也躺兩個月,還要拆了你這間破醫館,我想這點事,平陽侯恐怕是幫不了你了!」說完,他徑自走出醫館大門,在門前大街上站定,等着翁銳出來。
看來這才是蒙成來這裏的真正目的,上回費了那麼大的勁,由於平陽侯的的插手,最後才弄死了一個翁檀,自己還莫名其妙在家裏被打得躺了快兩個月,這口氣不出,他恐怕都沒有辦法再回去做他的將軍了,他今天不光是要打翁銳,還要在大街上打他一頓。
蒙成往那裏一站,不一會就圍了不少人,這翁銳就不能不出去了。剛才蒙成一再侮辱他的祖父,一氣之下搧了他一耳光,雖說屬於突襲,但也顯示出他的實力,蒙成一個三品將軍可不是誰一伸手都能打到他的。
現在他的氣已經平多了,他真的不想跟這個蒙成打,也不想再結什麼怨,但問題是蒙成並不這麼想。
「蒙大將軍,」翁銳在眾人面前彬彬有禮:「您與我祖父之間的恩怨已經了掉,適才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還請蒙大將軍見諒。」說完真的深施一禮,就連剛才打了蒙成一巴掌的事也是一句帶過,因為那並沒多少人看到,儘可能的給蒙成圓着面子。
「少廢話,打過再說!」蒙成毫不領情。
「我不想和你打!」翁銳平靜的道。
「是不敢打還是不想打?」蒙成道。
「就算我不敢打好了。」翁銳道。
「你不要逼我罵人!」蒙成道。
翁銳當然知道他要罵的是誰,這是他的底限,他不得不做出回應:「我答應過祖父,我不想殺你。」
「可是我想殺你!」
蒙成真的已經忍無可忍了,翁銳這句似乎可以隨便殺他的話徹底激怒了他,他大吼一聲,踏前兩步,單拳掛動風聲,直挺挺的朝翁銳砸來,他那高大的身軀和翁銳一比,簡直就是兩個數量級的,戰場驍將走的都是剛猛的路子,光氣勢就勝過翁銳幾個層次,在周圍的人看來這勝負都不用比了,看得一旁的朱玉「啊」的一聲叫出聲來。
當翁銳從衛青那裏知道蒙成一定要對他祖父下死手時,就已經動了殺他的念頭,只是當時實在不知道他在那裏,又不敢明目張胆的去找,只好作罷,後來雖因為天樞老人動了蒙成而使他殘害翁檀老將軍的陰謀沒有得逞,但最終老人也是因為他前期使黑而使老人身受重傷不治而亡,這個賬還是要算在他頭上的,翁銳本想按照祖父的遺願不再惹事,但蒙成現在咄咄相逼,他自然不會束手待斃。
蒙成看着威風凜凜,但自從翁銳和天靈子動過手之後,膽氣大增,對他也沒有什麼怯的,看着蒙成一拳攻來,翁銳身體一側,飄出數步,並沒有接,蒙成一拳走空,順勢一個箭步踏上,大喝一聲,兩拳一分,右拳再次朝翁銳的面部襲來,翁銳這次沒有再躲,而是左腳後撤半步,雙掌一分,右掌化劍,直接削向他的手腕,就算是手裏無劍,這招「解紛式」也是凌厲無比。
蒙成經歷過無數次的戰場廝殺,其應變能力也是非常強悍,看着翁銳一掌切來,收拳、轉身、屈肘、頂撞幾個動作一氣呵成,這也可以算得上近身搏殺的經典招數了,要被他撞上,就翁銳的小身板,估計得撞出個一丈開外。
翁銳當然知道這招的厲害,驟轉身形,左掌劃出一道弧線,一招「玄鑒式」直接拍到蒙成撞過來的肘上,借這一拍之力,身體也向後再次飄出數步。要是翁銳手上有劍,這招就足以卸下蒙成一條膀子,但他們徒手相搏,蒙成就是欺負他力怯,硬是毫不躲閃直撞過來,在別人看來倒像是他真的把翁銳撞飛出去。
前幾招下來,翁銳雖說不怯,但他心裏還沒有底,不知蒙成這傢伙到底怎樣,兩人一接手,倒像是蒙成追着翁銳打,這招對翁銳來說雖有點迫不得已,但他也是借力打力硬碰了一下,人飛出去了,但他也感受得了蒙成的實力,心裏頓時安穩了不少。
蒙成看着翁銳一再躲閃,以為他怯場,攜勝勢之威一個虎撲,兩拳直向翁銳當胸衝來,速度快,用力猛,他不想再給翁銳躲閃的機會,而翁銳似乎這次也沒有要躲的想法,撤步扎馬,雙掌畫圈立於胸前,直接推出迎向蒙成的雙拳。
翁銳的這招「守中式」,在劍法中自然是一把劍立於胸前防守,但蒙成這一衝把他逼成了雙掌同出,完全成了硬碰硬的一招,只聽「嗨」的一聲,翁銳可以說是把他這幾年練就的內功外功全部凝聚在這雙臂雙掌之上,力發之時只聽「嘭」的一聲悶響,就感覺胸口一悶,腳下一軟,「噔噔」退後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嗓子一甜,一口鮮血雖未噴出,卻也順着嘴角流了下來。
而蒙成就更慘了,巨大的身軀也在這聲悶響中朝後飛去,而這後飛的身軀中似乎傳來骨頭斷裂的聲音,隨着身軀砸落到地上,蒙成一聲低吼,一口鮮血噴涌而出。這一切都是同時發生,翁銳頭腦嗡嗡的還顧不上去看。
「啪啪」,有人拍着手從人群後面走出:「嘿,小師弟,你行啊,居然和朝廷大將都打上了,看來你又進步了,還有沒有力氣再跟我比一下呢,哈哈哈。」
翁銳感到胸內的氣血翻騰,胳膊疼的也快要斷了,現在一看天靈子來了,他的頭不光嗡嗡的響,也開始疼了,他強壓了兩口氣:「比什麼比,我都敗了,這醫館也要被拆了,這回你開心了吧。」
「哈哈哈,誰說你敗了,」天靈子道:「要是這麼個二流的將軍你都敗了,我找你還有什麼意思,要是給你劍,十招之內你准能把他的膀子卸下來。」他看了一眼正在掙扎着爬起來的蒙成道:「放心吧,這傢伙的一條胳膊斷了,兩三個月內不會再來找你麻煩了。」
「你說什麼?」翁銳這才從剛才被震暈的狀態里緩過一點來,他一看蒙成真的躺倒在那裏,受傷還很嚴重,立馬就覺得自己的傷好了很多,胳膊好像也沒有剛才疼的那麼嚴重了。
「他的胳膊斷了,你的內力還可以。」天靈子又重複了一遍。
「這麼說真的是他敗了?」翁銳似乎不敢相信,在朱玉的參扶下站了起來,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好像真的沒事,他剛才確實聽到有骨頭斷裂的聲音,自己的胳膊那麼疼,以為是自己的斷掉了,沒想到是蒙成的胳膊斷了,那就是他勝了,這對他的鼓勵太大了。
「怎麼着,我看你也沒啥大事,是不是我們也練練,讓我看看你最近的進境。」天靈子看着翁銳活動胳膊,臉上的氣色也好了很多,就想再試試翁銳的功夫,說實在的,剛才打的太快,打的時間也太短,他都覺得沒看出啥門道來。
「你這個人要不要臉啊,人家剛打完受傷,你想賺便宜也不是這麼個賺法呀!」衛青也從旁邊擠了進來。
剛才蒙成一來,看這傢伙很厲害,豬豬去通知朱山以後,朱山怕翁銳一個人搞不定,就急忙去通知衛青,衛青得到消息就立馬趕來,但還是晚了,這兩個人已經打完都躺在地上,他先是嚇了一跳,看着翁銳沒事才鬆口氣,誰知天靈子卻在這個時候要挑翁銳,那他當然就不幹了。
天靈子回頭一看,一個和翁銳差不多的大男孩,個子要高一點,身體還要壯實一點,手裏拿着一把新劍,倒是有點目中無人,自信滿滿。
「你是衛青?」天靈子道。
「你是天靈子?」衛青沒有回答卻反問道。
「看來你是知道我了,」天靈子道:「你也一樣,今天你和我打!」
「你說和我打我就和你打呀?」衛青從翁銳那裏知道了天靈子,但他沒見過,朱山也沒有給他說天靈子也在,但看到這個人非道非俗的樣子,說話還那麼霸道,他就猜想是他。他對天靈子本來印象就不好,這傢伙現在又這麼無禮,他說話也就毫不客氣。
「這由不得你!」
天靈子話音未落,也不管衛青接不接招,一抽長劍晃起一道劍影就向衛青刺來。
衛青一確認天靈子的身份,心中就有了和他比試一場的衝動,翁銳和他打了兩場,其實就是挨了兩次打,把他說得非常厲害,還有天靈子和師父天樞老人那層神秘的關係,要是錯過那他回去可能睡都睡不着。看着天靈子一劍刺來,即刻拔劍在手和他打在一起,就像在等着和他動手一樣。
衛青知道天靈子的厲害,他心中也動了點小心思,既然天靈子每回只是把翁銳打一頓,對他也應該不會痛下殺手,他的膽氣就大了很多,出手就是狠招硬招,以攻代守,毫不含糊,倒是天靈子有點不太適應,他的印象還是停留在上次和翁銳動手差不多的狀態下,但這回換了衛青,儘管招數差不多,但風格迥異,屬剛猛型的,手裏的傢伙也和以前不一樣了,不光是鐵劍,還是一把很厲害的劍,這攻擊力就像是瞬間提升了一倍,有幾次險些被他的劍鋒掃中。
雖前幾招有點猝不及防,這倒一下子激發了天靈子的豪氣,陡然把自己的功力提升了一個層次,打到興奮之處還一陣陣的怪叫,連在一旁觀看的人聽着都覺得瘮得慌,其結果也可想而知,十幾招後衛青也只有被吊打的份。
翁銳在一旁看的明白,就算是衛青現在大落下風,但兩個人打鬥的激烈程度已經大大高於上次自己和他打的那種情況,他不光為衛青的進步感到高興,更為天靈子功夫的深不可測感到恐懼。
眼看衛青就要落敗,人家又是為自己出頭,翁銳有點看不下去,他覺得自己也緩過來了,對朱山一句「拿我劍來」,就想上去兩人合攻天靈子。反正打不過已經被他打了兩次了,就算是兩人一起上也沒啥丟臉的,可天靈子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在衛青搶攻的當口,一個猛力揮劍將他的長劍盪開,轉身一腳直接將衛青踢飛出去。
「見了師兄不打招呼也就罷了,還罵人,」天靈子指着衛青道:「這算是給你一個教訓。」
衛青這和天靈子一上手,猛打快攻也有四五十招了,儘管身上受的傷沒有翁銳那麼慘,但這個敗像卻有過之而無不及,在長安城裏被人一腳踢飛出去,還有很多人看着,擱誰這臉面上也下不去,但你打不過人家又有什麼辦法呢。
打得性起的衛青爬起來還想往上沖,被已經執劍在手卻沒有機會上場的翁銳攔住。
「好啦,算了。」翁銳道。
衛青還在一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天靈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們道:「你們又見過那老東西了是不是?」
「這關你什麼事?」衛青恨恨地道。
「招數還是那些招數,但功夫確實有長進,」天靈子道:「我給你們說過,他那些破招數是沒用的,你們還是早些離開他吧,否則就算練一輩子也不會是我的對手。」
「我們遲早有一天會打敗你,」翁銳看了一眼衛青對天靈子道:「並且這個時間不會太長。」
「喲,口氣不小,」天靈子道:「我等着就是。」
「慢走,不送!」翁銳對這個天靈子真是煩透了。
「你不用急着趕我,我會走的,」天靈子指指蒙成道:「這個大將軍我幫你送走,也省得你給人家出醫藥費了,哈哈哈。」
在笑聲中天靈子把蒙成扶起,蒙成陰陰地看了翁銳一眼,似乎要把今天這裏的一切都記在心裏,看來這個怨是越結越深了。今天最丟人的就是他了,堂堂的朝廷三品將軍,上門尋釁結果讓人把胳膊給打折了,估計長安城裏這笑話又要被傳幾個月了,但本事不濟這又能怪誰呢。
翁銳看着離去的天靈子和蒙成的背影,深深地嘆了口氣,心裏不免有些煩躁,這過幾天安靜的日子咋就這麼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