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九洛拎着盛月桶安靜的走在後殿通向前殿的小路上。
水桶里裝着浸泡過草藥的浴水,每走一步都有藥香潑散出來。九洛深吸一口氣,心肺立即通透舒暢。
還記得十天前第一次拎起這個看似份量很輕的盛月桶時,差一點就壓彎了她的腰。明明只有半桶水,拎到手上卻有千斤重。
她只澆了一桶水,就滿頭滿身的大汗。
當時還奇怪,現在終於明白這桶的妙處。
之所以沉甸甸,是因為那裏面盛的都是天地靈氣。
一陣風拂過,海棠花紛紛揚揚在空中飛舞。九洛一直很想看看這棵海棠樹的原貌,在殿外佇立時,常常猜想這棵冠如華蓋的花樹到底有多粗。
雖然玄初告訴過她要十幾人合抱才行,可是沒親眼看到,她還是無法想像那樣的壯觀。
直到她成了這大殿內澆田的農匠,九洛才真正被這棵海棠樹震撼住。
有時澆田澆累了,她就倚靠在樹下休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棵樹與她親近,每次挨着大樹,她就心跳莫名,仿佛有人在呢喃的喚着自己。
她的視線追着那一朵海棠或高忽低,最後落在墨塵的殿門前。
那扇緊閉的殿門裏,不知他在做些什麼。
九洛耳邊又想起小仙參的那一句玩笑話:「尊上是不是喜歡你?」
小仙參光潔的大腦門挨了一個爆栗,而她的心湖卻投下一塊巨石,石頭沉入水底消失不見,可湖面上的漣漪卻由小漸大,一圈一圈擴散開來。
九洛正站在殿外出神,吱呀一聲,殿門緩緩打開。
一道清冷的聲音喚她名字:「祝九洛,進來。」
同時,一股強大的吸力從門內釋放出來,九洛沒有任何防備就被那股強大的力量拽進門內,手中的盛月桶掉在玉石板上,哐啷啷的滾遠了。
九洛在殿內站定,三息後才慢慢適應了殿內昏暗。
傍晚未點燈,殿內所有一切都隱在昏暗中,影影綽綽不清楚,包括那個站在屏風前的男子。
黑袍黑髮,連那向來清冷的眼睛都是黑的。
九洛看不清墨塵的面貌,索性不看,低頭問道:「尊上是要現在就教我功法嗎?」
其實,墨塵拽她進來,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
他站在窗戶前,隔着紗窗,看着模糊的她一趟又一趟的在他門前經過。
明知這樣做是錯的,可是,他還是去做了。
眼下那女子正皺眉問自己話,他轉過身,罷了,事到如今又能如何。
「你隨我來。」他向屏風後走去,祝九洛想了想,也加快腳步跟上。
他走得快,她來不及看周圍環境,一步緊似一步的追了上去。
這個宮殿真的好大,她跟着他七拐八拐,拐到一道牆面前。
他站定,似在等她。
九洛隨後跟上來,呼吸幾不可聞的有些急促。
她打量着面前的那堵牆,又環視四周,沒什麼特別,倒像是個煉丹房,中間擺着個大丹爐,四周牆面擺放着不知什麼材質的木架子,架子上有各種各樣的瓷瓶,還有一面架子上擺着各種仙草,另一面牆上卻是排排抽屜,從下到房頂,密密麻麻的,抽屜上有白色的便箋,便箋上寫着小字。九洛猜測可能是草藥。
「看夠了嗎?」
墨塵回頭問了一句。
九洛瞥了一眼:「沒看夠。」
「那你再看一個時辰,我先去裏面等你。」
墨塵衣袖揮起,不知用了什麼把戲,那面牆從中間發出亮眼的光,九洛聽到動靜回頭,被光線刺得眼痛,又急忙回過頭來避開。
一息後,她再睜開眼,借着光線看這間屋子,卻已經變成了另一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