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簡眉頭微皺,而後釋然道,「不用了,大朱說的對,和更高境界的人試煉,也未嘗不是一種感悟,他還未到而立之年,便突破了桎梏,不能以尋常之心來看待這個小傢伙。一筆閣 m.yibige.com」
「我相信他。」
徐簡話畢,便專心致志的看向大朱吾皇。
「二哥,三哥,你們也……」壯碩漢子還未說完,便被非凡男子用手推到了一邊。
似乎是真怕大朱吾皇被打死,壯碩漢子旋即朝孑然一身,站在另一邊的昊有容挪去,下意識的搓着兩手道,「要不然你去勸勸你那位朋友,臨陣認輸不丟人……」
「滾!」昊有容看也不看他,冷冷喝道。
「瘋了我看你們是都瘋了!」壯碩漢子碰了一鼻子灰,乾脆不在走動,緊張的看着即將比試的二人,暗自催動體內浩瀚靈力,準備在開打的一瞬就上前救人。
畢竟在他看來,一個才剛突破桎梏的小傢伙,和一隻螞蟻並沒有多大的差別。
裙甲被長風捲動獵獵,大朱吾皇的周身依舊未有任何能量的波動,他就像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刀客劍客,手按腰間刀柄,目光平視着前方。
而他的對立面,已然半步神祇的老七,將自身的靈力催發到了極致,半邊的天穹都開始低沉逼仄。
「他娘的老七,你可要給老子消停點,千萬別惹出什麼亂子來……」壯碩漢子心中默默祈禱。
凝如實質的黑暗滔天而起,將整座巨殿都開始攜裹其中,身處其中,可視物也在急劇減弱。
渾身覆滿黑炎的老七,似乎極度亢奮,猩紅的目光直視着大朱吾皇,自他的背後開始浮現出巨大的虛影。
他每向前踏出一步,背後那模糊且巨大的虛影便向大朱吾皇靠近一分。
本來平靜的大朱吾皇,眼角微抬,直視向老七的目光中多出了幾分意味不明。
「拔出刀來,讓我看看咱們之間的差距。」沉重的疊音響起,老七手中的鎖鏈已然對準了大朱吾皇。
他並未多說,而是手掌輕輕的拍了拍刀柄,笑着看向老七。
猩紅瞳孔一閃,老七直接甩出手中鎖鏈疾掠向大朱吾皇。
那鎖鏈在疾掠的同時,自根部忽然生出近百道相同鎖鏈,如同黑蛇一般朝大朱吾皇絞殺而來。
面對着鋪天蓋地而來的鎖鏈,大朱吾皇淡淡一笑,只是伸出手掌輕輕一揮,一堵無形無質卻又真實存在的壁障,自地面構築而起,輕易便擋住了衝擊。
鎖鏈攜裹渾黑氣息來得快去得也快,瞬息消散後,老七那夢魘似的身形悄然而至,奮力一拳直接砸在了壁障之上。
如同落入泥沼,極強勁氣的一拳並未破開壁障,反而陷入其中。
大朱吾皇又是輕輕一揮手,同時身形飄然後退。
無形壁障轟然爆開,殉爆直接將老七擊的倒飛出去。
整個空間更加渾暗,所有的氣息都宛如有了靈智一般,在升騰湧動着。
唯獨大朱吾皇所在的地方,氣息無法侵蝕甚至觸及。
倒飛出數十米的老七止住身形,渾身氣息翻騰的更加劇烈,尤其是其背後巨大的虛影更加凝如實質。
他站在不遠處,雙手前探猛然一合,而後他背後那巨大虛影,以同樣的姿態合併兩掌。
由黑炎組成的巨大手掌,一左一右的拍砸向大朱吾皇。
「轟!」
黑炎迸發,巨大的虛影手掌爆裂,將那筆自站立的身形瞬間吞沒。
地面震顫,粗大且細密的裂痕瞬間佈滿了整座廣場。
聽此響動,壯碩漢子和眾人再也不敢等待,身形一瞬便及至那被混沌黑炎所覆蓋的界壁前。
但接下來,他發現自己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突破那層有形無質的界壁。
「這種氣息,好像不是老七發出來的。」伸手觸碰那層瑩潤壁障,壯碩漢子喃喃道,「不是他,又會是誰呢,難道……」
眾人齊齊看向遙立在一側的昊有容。
昊有容淡聲道,「大人比試時,旁人不得插手,你等只需在一旁觀望即可。」
「大,大人?」壯碩漢子一愣,「你們不是朋友嗎?」
徐簡併未說話,眉頭微蹙,看向被界壁包裹的區域,他開始隱約意識到,大朱吾皇似乎並非最初表露的那麼簡單了。
界壁中,老七操縱虛影發出雷霆一擊,待混沌黑炎散去,那道身形依舊立在原地,甚至連一絲痕跡都未曾在他身上留下。
大朱吾皇的右手按在腰間刀柄,似乎根本沒有打算過抽刀。
老七神色有些微變,原本在周身微微搖曳的黑炎瞬息升騰,其劇烈之勢,連空間都開始扭曲。
巨大的虛影回湧進他的體內,下一刻老七的身形如同雲煙一般自行散去,他所站立的地方空無一物。
而在大朱吾皇的身後,一道模糊身形在悄然凝聚,面對着毫無防備的背部,發出最為凌厲的一擊。
黑炎暴虐,如同鋒銳無匹的長槍瞬間及至。
「鐺!叮……」
一柄雪白長刃赫現,適時阻在大朱吾皇后背。
二者相撞,瑰芒迸出,細而白的劍舞猶如花蕊四綻。
黑炎繼而消亡,露出老七後撤的身形。
四綻劍舞並未消散,而是猶如生智一般,從四面八方圍堵住了老七的身形。
千萬條瑰麗劍舞構築成了晶刺的囚籠,他試着衝出去,卻在觸碰上劍舞時,吃痛後退。
大朱吾皇回身,那細且瑩白的長劍隨即歸鞘。
「如何?」他笑道。
老七並未說話,眼神卻愈發憤恨,「你在戲耍羞辱我?」
大朱吾皇笑意更甚,「你說是,那便是。」
瞳孔一縮,原本逐漸散去的猩紅瞬間遍佈了整個眼珠,渾厚無匹的黑炎自老七體內蔓生,直接將囚籠似的劍舞轟個粉碎。
那渾厚無匹的黑炎只出現一瞬,隨即又收回老七體內。
此時的老七渾身不再逸散出滔天靈力,猶如老朽之輩,但其氣息卻又極為空靈,周遭的一切氣息靈力仿佛都在臣迎着他。
揮手投足間,就連大朱吾皇重新構築的規則,都有些律動。
他只是對大朱吾皇遙遙招手,四周空間便霎時塌陷,朝其擠壓而來。
同時,萬千黑煙撕開空間,從裂縫中蜂擁而出,如長蛇一般同時纏繞向大朱吾皇。
老七震吼,整個身形攜帶無盡威勢奔掠而去。
蒙蒙渾霧中,傳出一道清朗聲音,「靈力雖然浩瀚,卻有些駁雜,看來你這麼多年沒少吃過苦頭。」
隨着話音落下,黑炎如同冰雪消融,隨之一道身影被遠遠摔出,狼狽之至。
大朱吾皇緩緩踱步,隨着他的重現,周身黑炎自行潰散,規則重新構築,最終距跪坐在地的老七僅一步之遙,停了下來。
「你一直將神韻隱藏至深,為何卻在今日見到我主動示現?」
「我因何示現?我為何示現?」
跪坐在地的老七自問連連,本猩紅的瞳孔逐漸清明,但旋即又赤紅起來,「那是因為我不配!我今日便要將神格剝離,自斷神韻!」
話畢,他渾身衣物立碎,裸露出被十數根鐵鏈纏綁的赤身,紅韻自體內綻出,卻被鐵鏈完全鎖於體內不得釋放。
「這數十萬年來我不曾動過一次神韻,是因為我不配,今日見到昊神,便是因為我要趁着它還未破碎,然後完完整整的交還給你。」
話畢,老七一把拽住束縛的鐵鏈,奮力撕扯起來。
這鐵鏈不知捆在肉身上多少年了,以至於深深的嵌在皮肉里,隨着老七的發力,從肉中緩緩抽離。
帶着寶光瑩潤色澤的鮮血,如同岩漿一般從他的體內湧出,灑落地面。
蘊含着整個位面的神韻如同心臟一般,頑強的在他體內跳動着。
距離心口處,老七伸手一點一點的將其剝離,在他的眼中有着崩潰,不舍,但更多的是解脫。
當光耀普照的神韻從指間逸散而出時,神韻已經完全被剝離。
「昊,昊神……」
老七雙手捧着那晦明將熄的神韻,正快速腐朽的臉上帶着懊悔和羞愧,「現在我把它還給你。」
「即便是過去了十數萬年,我的心都無時不刻的在飽受煎熬,也是從那一刻起,我將神韻封鎖,再未玷污它。」
看着跪在面前的老七,那些模糊且久遠的記憶一點點的清晰,這件事的結果並非是大朱吾皇所想的那樣,反而大相徑庭。
早在來時,他一眼便察覺出在這近三十位天驕中,只有老七一人有着整顆完整神韻,但不知何種原因被他隱藏了起來。
大朱吾皇以為老七是上次那一戰中殘存至今的古神,沒曾想到,他卻逃避了那一戰,成為了唯一一個活下來的古神。
他的這枚神韻,是悟得昊神天道才獲得的,如今歸還昊神,是老七認為理所應當的事情。
大朱吾皇並未伸手接過,他一直放置在腰間刀柄上的手,輕輕摩挲,而後佩刀抽鞘。
狹長而又渾黑的刃身斜指地面卻在刀尖處損毀一塊,儘管如此,仍舊散發出一種凌厲威儀。
界壁內的黑炎被大朱吾皇驅散,所以外面的人早就查看到了界壁中所發生的一切。
當大朱吾皇面對着跪下的老七抽出長刀時,所有人都立時焦急起來。
「老七有危險?!」壯碩漢子當即催動靈力攻擊界壁,其餘二十多位天驕也一同出手。
唯有徐簡,雙眼平靜的看着界壁內所發生的一切。
老七看到那熟悉的長刀,枯笑着閉上了雙眼。
等待着他的並不是斬斷因果的一刀,而是清朗的聲音,「你應該認識這柄刀,它也隨我許久,即便現在它的刀尖損毀,我也視它如珍物,一如既往。」
「因為它以前的功勳,我都記得,沒有任何人能夠抹去,我總不能因為它的刀尖不完整,從而棄之。」
老七緩緩睜開眼睛,似乎明白了什麼。
大朱吾皇微微一笑,「正如今日的你,僅僅是因那一戰的不完整,便要抹去,那不是太過可惜了嗎?」
他渾身一顫,眼中逐漸溢出眼淚。
「昊神啊……」
他跪伏在地,掩面大哭。
「我錯了,大錯特錯啊!」
那晦明將熄的神韻,隨着牽引,落到了大朱吾皇的掌心之中。
只是伸手一拂,神韻大綻,琉璃神力四射。
「我將這其中的昊神天道抹去,從此往後你的內息不必再保守煎熬,去尋找自己的境界吧。」
話畢,大朱吾皇伸手將神韻還贈回他。
神韻自行籠罩進入其軀,本應老朽腐化的老七,身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充盈着。
白髮化作青絲,鬆弛的皮膚重新飽滿,五官英武稜角分明。
他又回到了青年時節。
「你依舊是神祇,只不過舊日天道被我抹去,你需感悟新的天道,在今後近乎無限漫長的歲月中,希望你會找到屬於自己的天道吧。」
大朱吾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後緩步離去。
「昊神大人,我可以追尋你嗎,」老七站直身形,看着他的背影道,「我想彌補曾經所犯下的錯。」
「或許可以,但大可不必。」大朱吾皇說道,隨即走出這方界域。
隨着大朱吾皇出現,所有天驕都後退數步,如臨大敵一般審視着他。
儘管他身上的氣息依舊屬於主宰,但再沒有人認為他是剛剛晉升主宰的毛頭小子了。
「你究竟是什麼人?」壯碩漢子擋在徐簡面前攔住大朱吾皇,沉聲問道。
「只是一個普通人。」
「普通人?你覺得我們會相信嗎?」壯碩漢子絲毫不退,「難道你是異族……」
徐簡打斷了他的話,然後來到大朱吾皇面前,苦笑不已,「你這小傢伙,才剛剛見面就給了我這麼大一個驚嚇,真是讓我下不來台啊。」
「抱歉師父,實是迫不得已才隱瞞了一些。」大朱吾皇無奈笑道。
徐簡微微搖頭道,「你這樣做是對的,現各個位面界域都處於一種極其怪異的平靜之下,有些自保的底牌才是根本之道。」
「只是讓我有些感慨的是,無論歷經多少載,新的神韻終究會孕育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