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像一條死狗一樣趴在地上,滿臉滿眼的痛苦神色,嘴裏面還塞着一隻襪子,一隻手緊緊的抓住了鐵欄杆,另一隻手努力的伸出鐵欄杆,徒勞的搖晃着。
他的身上,坐着滿臉詫異的耿朝忠,似乎在驚訝獄警為什麼來的這麼快。
剛才明明聽到獄警下樓了啊!
「小子,快放開他!否則我就不客氣了!」肥臉獄警揮舞着手裏的警棍,一臉嚴肅的警告耿朝忠。
「快點!別找不自在!」瘦子也在旁邊幫腔。
耿朝忠只好一臉遺憾的從北川的身上爬起來,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北川好不容易掙脫出耿朝忠溫暖的懷抱,立刻像個遭到強暴的小女孩一樣,一下子縮到了牆角,一句話也不說的低頭躲在那裏,用手使勁的摳着嘴裏的襪子,還不時的發出乾嘔的聲音。
肥臉獄警打開門,一臉遺憾的看着耿朝忠,說道:
「過來,跟我走,跟我去見舒爾茨先生!」
耿朝忠只好站起來,同樣一臉遺憾的往外走。
其實他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用襪子堵住了北川的嘴,並且還發出了痛苦的慘叫,營造自己被毆打的假象。畢竟,在沒有把北川打服之前,萬一被咬一口,可就逃不過那二十皮鞭了。
哪知道這倆獄警來這麼快!
他們三個剛走下樓梯,就聽到背後傳來了一陣劇烈的歡呼,裏面還夾雜着幾句呼喊:「劉老大,牛逼啊!通殺!」
「呵呵,你們懂個屁!那小子穿66號囚衣,住天字六號監,擺明了三個六豹子頭——通殺!以後都跟老子學着點!」一個粗豪的聲音傳來。
肥獄警回頭看了一眼,不由得連拍大腿搖頭感嘆:「對啊!三個六豹子頭通殺,我咋就沒想到呢?!」
「你小子夠狠的,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打得過北川,他可是島城有名的浪人,牢裏好幾個青幫的雙花紅棍都被他揍得鼻青臉腫。」瘦獄警邊走邊說。
「這傢伙囂張的很,仗着自己是日本人,有領事館護着,每個進來的中國人都得被他揍一頓,這還不算,他還經常往別人頭上拉屎撒尿,就沒有一個人能跟他呆三天以上的。」肥獄警也說道。
「呵呵,看來我剛才還是打輕了。」耿朝忠一聽肥獄警的話就氣不打一出來,他媽的,早知道剛才就卸他一條胳膊!
「唉,日本人得罪不起啊!」瘦獄警一臉的無奈。
「為什麼不把他關在仁字監?」耿朝忠有點疑惑,洋人不都是關在仁字監嗎?
「哈!」肥獄警的表情有點複雜。「日本人在我們眼裏是洋人,在西洋人眼裏根本什麼都不是,那邊仁字監的洋人搞了個什麼集體公決民主投票,堅決不讓日本人和他們住一塊,否則就要集體向當局抗議。」
原來是西洋人——東洋人——中國人的歧視鏈,對韓復渠韓大帥來說,英美法等歐洲人是第一不能得罪的,日本人是第二不能得罪的,那就只能讓中國人受罪嘍!
「那讓他自己住單間不行嘛?」耿朝忠繼續問。
也許是耿朝忠揍了日本人大快人心,也許是耿朝忠的身手讓兩個獄警有所敬畏,他們對耿朝忠的問題倒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牢房不夠了,禮字監還沒有建好。」瘦子簡單回答了一句,因為舒爾茨的辦公室馬上就要到了。
舒爾茨此時並不在樓梯口的那間小屋裏,而是回到了自己在「義」字監對面的獄警辦公樓。
他已經在這個讓人噁心的地方呆了快十五年了,從一個小小的獄警做起,直到成了整個義字監的典獄官。即使在日本人在的日子裏,他也在監獄中維持了自己的地位,這是任何一個其他的德國人都做不到的。
因為他本來就不是什麼純種的德國人,而是德國來自意大利的移民——墨索里尼控制的黑衫軍在22年控制了整個意大利,建立了歐洲歷史上第一個法xisi政府。從那時候起,他就再也回不去了,成為了眾多流浪在島城的歐洲難民之一。
「報告!」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是那個胖子獄警龔守平的聲音。
「進來!」
舒爾茨說着並不標準但是卻很流利的中文。
胖子獄警龔守平和瘦子獄警押着耿朝忠走了進來。
「守平,候春,怎麼回事?」舒爾茨疑惑的問,按道理押過來的應該是日本人才對啊!
「這個傢伙把北川打倒了!」瘦獄警候春嘴快,搶先回答。
「啊?」
舒爾茨眼睛一亮,不由得站起身來,徑直走到耿朝忠面前,伸出手大力拍着耿朝忠的肩膀,口中連聲讚嘆:
「好好好!你乾的不錯!那個該死的日本人,居然還想住單間!這下好了,以後就是你了,好好教他做人!」
舒爾茨讚揚了耿朝忠幾句以後,扭頭吩咐肥獄警龔守平:
「把他帶到刑訊室,打着玩。」
耿朝忠頓時面如土色,我靠什麼叫打着玩兒?
不過倆獄警顯然知之甚詳,拉着耿朝忠就往外走,那瘦獄警候春看出耿朝忠臉色不對,安慰道:
「舒爾茨先生發音不準,應該是打着問,是他看明史學來的。打着問的意思是輕輕的打,好生打才是正常打,如果是着實打,那就是往死里打了。」
擦,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外國人學中國文化。沒想到這外國人來了中國潛規則照樣玩兒的很溜。
耿朝忠放下心來,跟着兩獄警來到了義字監旁邊的一座二層小樓,進去以後來到一間不到0平的小屋,裏面掛着幾根吊環一樣的繩子,看來這就是吊起來打的所在了。
龔守平進門的時候已經喊了一聲,不一會兒,一個赤裸着上身,露出一身五花肉的胖子走了過來,龔守平低聲說了句:「舒爾茨讓打着玩兒。」
胖子露出心領神會的神色,幾下把耿朝忠綁住雙手吊了起來,然後從角落裏拿出一根拇指粗的皮鞭,開始行刑。
雖然只是打着玩,但是皮鞭落在身上照樣不好受,這皮鞭上都綁着帶着倒刺的開花鐵絲,隨便一鞭子就是一道帶牙印的血痕,疼得耿朝忠直打哆嗦。這還只是打着玩兒,如果真的是好生打,那麼每一鞭都得皮開肉綻。着實打就更不敢想像了,耿朝忠嚴重懷疑20鞭下來會把人打死。
受完了刑,耿朝忠拖着一身傷痕回到了義字監,剛走出二樓樓梯口,就聽見走廊里有人發一聲喊:
「豹子頭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