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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的荒郊野外,一匹馬低着頭,安靜的享受着自己的晚餐。一個人正坐在不遠處的小土堆上,解開衣服,觀察着自己的傷勢。
穿透傷!
幸好子彈沒留在裏面,否則麻煩可就大了!
這次短兵相接,耿朝忠直接感受到了關東軍的作戰能力,耿朝忠可以負責任的說一句,非常強!
自己有着武器的優勢,還有着馬匹的優勢,只是想多撈幾個人頭,差點就交待在了這裏!
以後這種打打殺殺的事情,不能再做了!
還是打黑槍比較安全!
耿朝忠嘴裏抽着涼氣,騰騰的白霧順着嘴邊升騰,接近一月份,零下三十度的天氣,絕不能在野外呆太久,否則,絕對會被凍成人棍!
艱難的站起身,耿朝忠走到自己的愛馬旁邊,親昵的撫摸着他脖頸的鬃毛,馬兒歪着頭,似乎很享受主人的愛撫。耿朝忠嘆了口氣,拍拍馬背,然後翻身爬了上去。
這一頓狂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裏,總之一路向北,跑到了長春北面的荒郊野外,難道已經跑到泡子沿了?
記得研究地圖的時候,附近好像有一座寺廟。
耿朝忠騎着馬,漫溜溜的走,沿着冰凍的河流一路前行,足足走了兩個多小時,終於看到眼前一座破敗的寺廟。
沒錯,就是這裏。
長春萬壽寺。
始建於清嘉慶二年(公元1797年)。乾隆皇帝曾題匾額「惠我無疆」四個大字,懸掛於大雄寶殿之上。
耿朝忠抬頭看着寺廟,翻身下馬,牽着馬匹走到了寺廟門口。
寺門緊閉,耿朝忠猶豫片刻,還是走上前,輕輕的敲了幾下。
寺里的和尚耳目甚是靈敏,沒多久,就有一個小和尚披着衣服過來開門,看到一個牽着馬,穿着皮棉襖的年輕人站在門口,左肩部一灘殷紅,看樣子好像受了傷,不知道這三更半夜的,是什麼來路。
「大師,借宿一晚,方便則個。」
小和尚的臉突然紅了,連忙雙手合十,低頭道:
「我不是大師,我只是個小和尚,你等等,我去叫我師傅過來。」
小和尚轉身進去,耿朝忠扶着肩膀耐心等候。
不一會兒,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和尚,披着厚厚的棉被走了出來。他抬起渾濁的眼皮,仔細打量了耿朝忠幾眼,看到耿朝忠的左肩依然往外滲着鮮血,臉上不由的露出幾分不忍之色,剛要開口,突然間又變了臉色,滿臉不耐煩的說道:
「荒野小廟,不留外人,再往北走三十里,有個泡子沿的小村子,施主請自便吧!」
話音未落,那老和尚把廟門一關,竟然就這麼把耿朝忠拒之門外!
耿朝忠一愣,剛想繼續敲門,門又突然打開了,這回出來的竟然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和尚,此人身量不高,眉眼低垂,看了耿朝忠一眼,立即滿臉笑容的說道:
「施主請進,本寺主持最近肝火甚旺,身體不適,火氣大了些,您隨我來。」
耿朝忠眼光一閃,臉上露出感激的笑容,開口道:
「多謝師傅照顧,鄙人是從松遼來長春送信的,路途不便,碰上鬍子打劫,錯過了宿頭,打擾一晚上,明天一早就走。」
「無妨,無妨,施主隨我來。」
這個中年和尚很是熱情,大晚上被打擾了休息也不動怒,看上去倒比剛才那個老和尚更像得道高僧。
耿朝忠牽着馬跟着中年和尚走進廟門,那方丈老和尚還站在一邊,看到中年和尚領人進來,無奈的嘆了口氣,慢吞吞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門。
中年和尚卻不理會,等耿朝忠將馬拴好,然後領着耿朝忠走向大雄寶殿兩旁的廂房,看樣子是要為他安排住宿。
「大師法號?」耿朝忠開口問道。
「法號因緣,看施主受傷不輕,不知道是否需要酒精布匹?」
這叫因緣的中年和尚關切的看了耿朝忠的傷口一眼。
「哦?和尚廟裏還有這些東西?」耿朝忠有點好奇。
「咳,兵荒馬亂的,和尚尚未修成正果,受傷在所難免。「
因緣笑眯眯的回答,看上去很是風趣健談。
「原來如此,不過看大師的道行,離修成正果也就一步之遙了。」耿朝忠呵呵一樂。
「謝施主吉言。」
說話間,因緣已經將耿朝忠領到了一間廂房,指了指旁邊堆着的柴火,說道:
「別的地方太過寒冷,也就灶房暖和點,施主如果覺得寒冷,可以自行生火取暖,小僧先回去睡覺了。」
「好,大師隨意。」
耿朝忠簡單致謝後,安頓了下來,
不過,他卻沒有睡,而是和衣趴在窗台上,靜靜的看着外面。
傷口早已處理好,不再流血,黑燈瞎火,路途難識,日本人就算沿着血跡一路追蹤,也很難在今天晚上找到自己。讓他擔心的並不是這些,而是剛才那個老和尚和那個中年和尚詭異的舉動。
老和尚身為主持卻做不了主,這萬壽寺,很明顯是那中年和尚當家。
不過,那老和尚初次看見自己,明顯有同情之意,但為何卻不讓自己借宿,反倒是那個中年和尚大開方便之門?
靜靜的等了片刻,偌大的大雄寶殿裏依然安靜異常,除了高掛在樹頭的一孤寒月和偶爾發出幾聲響鼻的馬兒,幾乎沒有任何動靜。
耿朝忠打了個哈欠,但仍然沒敢睡下,今天這個廟,他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出門在外,小心駛得萬年船,再多等一會兒也沒什麼要緊。
終於,又過了半個鐘頭,大雄寶殿旁邊的一處房門,突然裂開了一個小縫,一個光溜溜的腦袋探出房門,正是剛才給耿朝忠開門的那個小和尚,那小和尚掂着腳尖,躡手躡腳的一路小跑,來到了耿朝忠的窗前,輕輕的敲了窗欞格幾下,嘴裏面輕聲喊着:
「施主,施主?」
耿朝忠不動聲色,裝作睡意朦朧的樣子,嘟囔着問:「什麼事?」
那小和尚把嘴附在窗前,輕聲說道:
「施主,你還是趕快走吧,晚了就走不了了。」
耿朝忠一個激靈,這廟裏果然有鬼!
「好,我知道了,謝謝小法師提醒。」耿朝忠輕聲回答。
那小和尚聽到耿朝忠答應,也不再說話,又悄沒聲的走了回去。
耿朝忠一骨碌坐了起來。
很明顯,那個中年和尚,一定有問題!
自己不是沒有調查過長春周邊,這萬壽寺雖然破敗,但離長春市區並不算特別遠,平時多少還是有些香火的,也絕不是那種攔路搶劫的黑廟。
再說了,再往北走沒多遠,就是長春北郊一個著名的大市鎮,泡子沿,長春的守軍絕不會容忍這裏有一個黑店或者黑廟存在!
那麼,這廟裏到底有什麼鬼,惹得老住持如此無奈,又不敢親自提醒自己,反而派了一個小和尚過來?
那個中年和尚,又到底是什麼身份?
想到這裏,耿朝忠再也坐不住了,他趴在窗戶上,仔細的觀察那個中年和尚剛才的住處。
同樣的紙糊窗格子,同樣低矮的房檐,和其餘幾個廂房並無不同。只是自己的住處在東排廂房,而那個中年和尚的住處在西排,中間隔着一個大雄寶殿。
耿朝忠又想了片刻,決定還是出去親自看看,他爬起來,推開門,裝作解手的樣子,慢騰騰的走到了牆角——這是一個中年和尚的房間視線所不及之處。
緊接着,耿朝忠縱身一躍,單手一托,很快站上了牆壁,然後沿着牆壁一路奔行,又再次猛地一跳,躍上了大雄寶殿!
冷月高懸,屋頂上寒風刺骨,但耿朝忠一旦運動開來,反而感覺不到任何寒意,他沿着大雄寶殿的屋脊一路向西走,沒多久,就來到了中年和尚所在的西排廂房!
站在屋脊上,耿朝忠看得真切,中年和尚廂房的背面,竟然有一根高聳的竹竿,但這個竹竿,在寺廟內部,是無論如何都看不到的!
天線,電台所用的天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