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想了想,柳漫漫說的插銷,應該就是很早之前那種木質窗戶的插銷。
一邊是插銷孔,另一邊是一根被套在各種孔里的金屬柱子,大約在四分之一處呈九十度橫着也有一小段金屬柱,後方可以擋住金屬柱的尾部,使其不會脫落出去。
由於後方擋住金屬柱的部分也是孔狀的,是以穿過一把大銅鎖的鎖扣在裏邊,鎖孔靠里的一頭就會凸出不少,這樣,那根作為插銷的金屬柱就無法拉到頭,插住的那頭就不會調出插銷控,那扇門自然就打不開了。
這種老式插銷,說實話,程煜已經很多年都沒有見過了,也真難為在這座島上的工具間裏竟然還能找到。
「喂,你有沒有理解我說的那種插銷啊?」柳漫漫見程煜半晌不語,還以為他沒搞懂自己說的插銷是什麼模樣。
程煜點點頭,說:「我大概是知道了,那裏邊那根金屬插銷,要是單獨放在哪兒其實有點兒像是跟拐杖」
柳漫漫哈哈大笑,輕輕拍着掌說:「你這個形容好,以後我再遇到這種插銷就說是拐杖插銷,比我剛才的描述好理解多了。」
程煜心說,像是這種插銷,如果你不去那種特別落後的地方,其實真的已經很難看見了吧?
這兩把大銅鎖,算是徹底把白小玟和其餘五人隔離開來了,但這種程度的隔離,其實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方式,所謂的隔離,無非是在門鎖不被破壞的前提下做到的,無論是白小玟還是其他人,如果不在乎這些鎖是否被破壞,想要解除這種隔離的狀態,其實真的很容易。
「我覺得這幫人在這裏做的事情,真的有點兒像是小孩子過家家,這種形式大過實際的兩把爛鎖,真的能起到隔離的作用麼?」柳漫漫喝着酒,閒聊一般的說着。
程煜點了點頭,說:「當然可以,因為那個人是白小玟啊。如果是你柳漫漫,想要做到真正意義上的隔離,恐怕就只能把你扔進地下酒窖當中。」
「謝謝你這麼看的起我。不過說真的,你認為今晚還會出事麼?」柳漫漫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顯得有些憂心忡忡。
「在擔心你表弟?」
柳漫漫點點頭,說:「小綠茶被隔離了,暫時沒有威脅,而且她本來就是威脅最小的個體,所以大體上她暫時反倒安全了。」
程煜也不說話,只是拿過醒酒器給自己也倒了杯酒,慢慢的品着,等帶着柳漫漫接下去的分析。
「郭平安不用說了,暫時應該不會有人失心瘋想從他下手,除非今晚想動手的人是你。我的理由也差不多,即便是郭平安,想打我的主意也得掂量掂量。那麼就只剩下三個人選了。」
程煜擺擺手,說:「如果我想挑一個下手的對象,其實謝彥文是非常好的選擇,因為只要殺了他,所有人都會認為是大神殺他泄憤。」
柳漫漫明白,程煜此刻說的那個「我」,並不是他自己的意思,而是指代兇手。
「可謝彥文通宵不睡啊,想幹掉他難度肯定大於其他人,哪怕我們那邊其實每一個人都可以很方便的抵達任意一人的露台門後。」
所以,不光程煜,柳漫漫也清楚,在這幢建築當中,今晚有非常大的可能還會出現第二名死者。
而就連誰更容易成為兇手的目標,其實大家的想法也都是一致的。
「目前而言,蘇溪比鄧景亮更危險,所以你今晚應該還能多安一晚上的心。」
柳漫漫嘆了口氣,說:「所以蘇溪今天才會有些失魂落魄,因為她明白,今晚兇手最佳的目標就是她和白小玟,而白小玟本身就是兇手,她反倒就成為唯一的目標了。即便今晚的兇手並不是昨晚殺死陳宇的兇手,那個兇手也大概率會放過小綠茶,而將目標定位蘇溪。殺了蘇溪,甚至還有機會嫁禍給小綠茶。當然,現在小綠茶被隔離了,這給今晚預備動手的人造成了一定的麻煩,但這也幾乎徹底註定了他的目標只能是蘇溪了。蘇溪這是招誰惹誰了,橫豎難逃一死啊。」
程煜當然也明白這些,他略有些沉重的說:「只能看蘇溪自己的命了。」
柳漫漫斜眼看着程煜,突然歪着嘴露出一絲壞笑,說:「有沒有點兒心疼了?我看你跟蘇溪好像挺情投意合的。」
程煜翻了個白眼,說:「別鬧了,尤其是這會兒保不齊蘇溪已經在逐步的冷卻過程中了。」
柳漫漫一呆,猛然坐直了身體,瞪着程煜道:「我去,你這麼無情的麼?這麼冷冰冰的話竟然是從你嘴裏說出來的?我還以為你對蘇溪多少有那麼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呢。」
程煜冷冷的一笑,微虛了雙眼,說:「你們在我眼裏都一樣,沒什麼本質上的區別,就算是你在我面前咽下最後一口氣,我也依舊如常敘述。」
柳漫漫微微打了個寒顫,說:「真的假的,我怎麼感覺這真的是你的真心話呢?」
程煜不做聲,這的確就是他的真心話,因為在他眼裏,柳漫漫也好,蘇溪也罷,不過就是一堆數據,而且是最簡單的0和1的組合。
雖說多多少少也會感到有些異樣,但這種異樣並不會影響程煜做他該做的一切。
或許是被程煜的決然姿態所影響,柳漫漫的眼神變得有些游離起來,她很難相信,她少時便認識的那個小男孩,那個和她幾乎可算作是素昧平生,卻能為她趕跑三個大他好幾歲的男生的小男孩,現在會成長為一個毫無熱度的陌路人。
不,他只是在故作姿態,他只是在為他無力挽救蘇溪的生命而故作冷漠。
「程煜,別鬧了,其實現在去敲開蘇溪的門還來得及。」柳漫漫軟化了下來,她之所以去而復返,其實也正是為了說出這句話。
哪怕她看起來和蘇溪也有些針尖對麥芒,哪怕她還真的擔心過蘇溪會跟她搶程煜,但是,當她分析出蘇溪有可能是今晚兇手的目標時,她還是難以坐視不理。
但她知道,她去敲響蘇溪的房門,蘇溪只會認為自己是要去殺她的。
唯有程煜,才有可能敲開蘇溪的門。
但是,程煜卻緩緩的搖了搖頭,用堪稱冷漠的聲音說道:「你真的以為我敲門,她就能信得過我?說白了,在這座島上,誰又能真的相信誰?別怪我不肯伸手,等到蘇溪、白小玟、謝彥文都死了,你和鄧景亮又聯手幹掉意圖殺掉你們其中某一個的郭平安之後,你猜,鄧景亮會不會試圖對你下手?」
柳漫漫被程煜那毫無溫度的口吻驚得打了一個寒顫,她雙瞳之中帶着些許的驚恐,望着眼前這個她早在二十年前就認識的男孩,她突然感到眼前的程煜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到他們就仿佛從未相識過,陌生到他們仿佛從來就是徹頭徹尾兩個世界的人。
「你非要這麼說話麼?」柳漫漫以為程煜這是在拒絕自己,畢竟,她這麼晚跑到程煜的屋裏來,就算是個傻子也該明白她已經做好了怎樣的準備。
程煜搖了搖頭,臉上滿是平靜的微笑,說:「我只是在告訴你這個殘酷的真相,那可是一億美金。」
柳漫漫也在拼命的搖着頭,她說:「那你呢?你也會為了一億美金殺人麼?」
程煜笑了,他說:「或許你很難相信,但是,我個人的身家現在至少超過十億美金。所以,你會為了你十分之一的身家殺人麼?當然不會。」
「不可能,你寫書哪有那麼掙錢!」柳漫漫根本無法相信。
程煜笑着說:「我名下還有一個投資公司,一個擁有過千專利的研究所,市值加起來超過二十億美金,而我占股大約在五十五左右。」程煜心說,這還不是我全部的資產,那些老程轉給我的部分,我壓根就沒計算進去,否則,只會更高。
「真的假的?那為什麼我從未聽說過這些?外界應該和我一樣,只知道你是一個暢銷書作者吧。」
「那些事情,沒必要讓全世界都知道。」程煜心裏想的卻是,那些事情我無法讓你們這個世界知道。
看到程煜那絲毫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柳漫漫終於開始有點兒相信程煜的話了。
她想了想,說:「所以,你過去有三年時間仿佛消失在這個世界了一般,就是去賺錢去了?」
程煜笑了,原來這個世界的火日立大神還有這樣一段消失的歷史麼?
「消失三年,就連你最好的朋友徐彬也不知道你去了哪裏」
程煜笑了笑,說:「其實我是去繼承遺產去了。」
「嘁!說着說着就沒正形了。算了,估計我問你你也不肯說,徐彬都不知道你居然還開了個投資公司吧?」
程煜點點頭,說:「他不知道,你也別告訴他。」
「那我得先能離得開這座島啊,你不是說了麼,真要是到了最後這座島上只剩下我和小亮,保不齊小亮也會為了那一億美金對我下手的。所以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跟我說,如果小亮要對付我,你會幫着我對付他麼?」
程煜搖了搖頭,說:「我是想告訴你,我最多能在這座島上待七天,七天之後如果我沒能離開,就會有人來強行帶我離開。」
柳漫漫愣住了,但是很快,她就以為她想明白了程煜在說些什麼。
猛地一拍大腿,浴袍的領口因此大敞,T恤只能擋住肉,卻擋不住洶湧的波濤。
柳漫漫哈哈大笑說:「對呀,身家超過十億美元,你也是個富豪啊。像你這種人,消失了七天都聯繫不上,你那些下屬、朋友,一定會玩了命的找你。而只要找到你,也就找到了這座島,到時候,只要還活着的人,都可以跟你一塊兒離開這座島。」
雖然這並不是事實,但程煜就是想給柳漫漫這樣一個希望,好讓她哪怕看着琴島上的人越來越少,依舊有足夠的信心可以活下去。
「可是,既然只要撐過七天就能離開,你為什麼不讓蘇溪去酒窖呆着?」、
「我說了,她並不會真的信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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