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辰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憂傷,望着父親的那條右腿,他的眼眶漸漸有些濕潤。
「殘廢好幾年了。就是那次執行任務的時候中了槍,因為救治不及時,整條腿都廢了。」唐辰的眼中的淚水漸漸地涌動了起來,「以前我為我爸感到驕傲和自豪!因為他是個特種兵,我在學校里沒人敢欺負。可是五年前,他執行任務出了一場意外。不僅沒有保護好我媽,還害得他們特種部隊的四五個兄弟全部陣亡。」
「而那次任務的參與人之一就有周立的舅舅林鋒!林鋒和我爸僥倖活了下來,但是林鋒將這次任務失敗的結果全都歸結在我爸一人身上。而我爸也因為我媽的去世和戰友的犧牲而變得鬱鬱寡歡。前段時間醫生來過,說我爸得了重度抑鬱症。」唐辰的雙拳攥緊,臉頰上淌着淚水。
「而他的右腿因為長期殘廢變得自暴自棄,退伍之後回到家裏終日把自己灌醉來麻痹自己。我看着真的很心疼,可是又無能為力,我就不是讀書的料,我真的很沒用,一點忙都幫不上。」唐辰自責地說道。
「那你家靠什麼生活?」夏風看着家徒四壁的樣子,不禁為唐辰擔心起生計問題。
「靠着我爸的那點撫恤金以及國家低保度日。」唐辰咬着嘴唇,繼續說道,「我爸以前是個很了不起的特種兵。可是現在卻變得越來越墮落,前段時間他還有過自殺傾向,我……我現在每天上學都憂心忡忡的。我真希望他能真正振作起來,那都已經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可是他依舊耿耿於懷。」
「我不止一次和他說過,那次任務只是一個意外,我媽的事兒我並沒有怪他,可是他和我之間仿佛存在着一道隔閡一般。」
夏風望着牆壁上的一張合照,上面寫着尖刀精英隊。
他用手擦拭了一下上面的灰塵,對唐辰說道:「對一個軍人來說,戰友因他而死才是他最無法接受的事實。這些年來,你爸一定過得很辛苦,雖然自甘墮落,但終有覺醒之日。唐辰,你需要給你爸一點時間。」
唐辰急切地說道:「已經五年了,他到底還要沉睡到什麼時候?我真怕有一天,他會把自己給喝死了。」
說着,唐辰就將唐龍手中的酒壺放到了一邊,幫他蓋上了被子。
夏風拍了拍唐辰的肩膀說道:「你看看這房間,乾淨整齊,沒有一絲凌亂的跡象。你爸他不是一個酒鬼,你聽過一個酒鬼能夠將自己的房間收拾的井井有條的嘛?他是一名軍人,他只是不想回憶起五年前的那件事情,選擇用酒精來麻痹自己,讓自己進入一個短暫性失憶的階段。」
「你應該理解你爸的,他已經很可憐了。得不到昔日戰友的理解,還要背負着內心的內疚與自責,如果你這個當兒子的再無法理解他,你讓他怎麼活?」
夏風話的讓唐辰產生了一絲動容,責備的目光漸漸收斂,抹了抹眼角的淚水。
「謝謝你,風哥!這兩天看到你為我出頭的樣子,總是會讓我情不自禁地想起我爸以前的樣子。」
夏風摸了摸唐辰的頭,然後吩咐道:「去,給你爸弄點兒醒酒湯來。」
「好,我現在就去。」
看到唐辰走出了房間,夏風這才開始觀察起唐龍的右腿傷勢。
他幫唐龍擼起了褲管,看到大腿處有一處很明顯的彈痕,他將手指放在唐龍的大腿處稍稍按壓了幾下。
「原來是傷到了筋骨脈絡,子彈導致淤血堆積,壓迫了神經才右腿癱瘓的。」
「這壓迫的位置恰恰連接着大動脈,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切斷大動脈。難怪那些醫生會感到無能為力。」
一般的醫生自然是無法醫治這樣的腿疾,不過夏風可不是一般的醫生,他在老爺子的教導下,醫術早已是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幾根銀針,輕輕在唐龍的幾處穴道紮上銀針,然後在唐龍的腳底板上按壓了幾下。
此時昏睡得不省人事的唐龍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等到唐辰端着醒酒湯回到房間的時候,他愣住了。
風哥,這是在給我爸做足療嗎?
此時的夏風抬着唐龍的右腿,一隻手拖着小腿,另一隻手正在唐龍的腳底板上按壓着,看起來還真有點兒像是在做足療。
「風哥……做足療沒啥用吧?我爸這腿連專家都沒轍。」
夏風翻了個白眼說道:「什麼足療,這是針灸!趕緊把湯給你爸灌下去,讓他清醒一下。」
唐辰聽了夏風的話,當下就給唐龍灌下了醒酒湯。
灌完之後,他好奇地看着夏風說道:「風哥,針灸能治好我爸的腿嗎?」
當時部隊裏很多專家都看過他的腿,全都無能為力,但是看到夏風依然勇於嘗試,那也只能抱着試試看的態度了。
「不知道。試試看吧,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的時間,唐龍終於醒了過來,他沉吟着從床上坐起身,卻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提醒道:「唐叔叔,你試着舒展一下你的右腿。」
「爸,你醒了!這是我們班新轉來的同學夏風。」
唐龍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全身也漸漸有了知覺,突然只覺得大腿上一陣酥麻之感。
他微微一愣,自從他腿疾以來,很少能夠感受到大腿的知覺,可是今天這右腿怎麼會突然有了知覺?
他看了一眼夏風,只見對方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嘗試動一下你的右腿吧。」
唐辰聽到夏風這麼一說,突然對唐龍右腿的殘疾又抱有了一絲的希望。
唐龍雖然不認識眼前這少年,但聽到對方是唐辰的同學,他還是按照對方的話,動了一下右腿。
一直以來殘廢的右腿竟然有了反應!
難道是奇蹟?
唐龍連忙朝着自己的右腿望去,只見上面還扎着密密麻麻的銀針,眼中掠過一絲詫異,接着將目光落到了夏風的身上。
夏風微笑着對唐龍說道:「叔叔,你不用過分的緊張。你的腿並沒有完全殘廢,只是淤血堆積,壓迫了神經。我現在幫你用針灸治療,不出一個月就能讓你右腿恢復。」
唐辰此刻已經變得十分激動:「風哥,我爸的腿真的能醫好嗎?」
「從目前你爸右腿的情況反映來看,一個月以後應該能夠恢復。」
「太好了!風哥,你怎麼這麼厲害?連針灸都會嗎?」
唐龍的目光中也閃過一絲驚異之色,只是跟眼前這少年一個眼神的觸碰,他便已經感覺到對方的不簡單。
這個少年恐怕不只是在醫術上有所神通,就從他的舉手投足間,甚至都能看到軍人的影子。
他對夏風有些好奇,沉吟片刻,說道:「是你,為我做的針灸?」
夏風點了點頭,說道:「是的。叔叔,您和唐辰相依為命很不容易。希望您腿好之後,能夠找一份工作,這個家裏還需要您這個頂樑柱。您是唐辰的希望,您不能倒下,也不能墮落。」
夏風的話,讓唐龍剛毅的臉上多了幾分愧疚,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唐辰,卻又欲言而止。
「叔叔,您記住了。軍人從不會銘記過去,而是大踏步地勇往直前。不要被過去連累了自己,傷害到身邊的人。那不是一個軍人所為,那是一個懦夫!」
「我……」唐龍內心有無數的話語想說,可是到了嘴邊卻又吞咽了下去。
夏風的話對唐龍來說算得上是醍醐灌頂,他沒想到這居然是出自一個少年之口。
「你們父子好好聊吧。我先走了。」
「風哥,你這就要走了嗎?留下來在我家吃了晚飯再走吧?」唐辰有些不舍地挽留。
夏風搖了搖頭說道:「不了。你和你爸好好聊。」
夏風轉身打開了房間準備離開。
「孩子!」唐龍見夏風作勢要走,叫住了夏風,哽噎了許久後,說道,「……謝謝你。」
夏風回頭瞥了一眼牆壁上掛着的幾枚軍功章,眼眸中閃過一絲敬意。
一閃即逝。
他輕輕帶上了唐龍房間的門,轉身離開。
他希望唐辰和唐龍之間能夠消除隔閡,唐龍能夠真正振作起來,給唐辰一個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像現在這般自甘墮落。
軍人,應該是個堅毅的角色!
即便過去經歷過多麼大的變故,骨子裏的一腔熱血還是始終不會改變的,怎麼能永遠活在過去的陰影之下呢?
這讓夏風不禁想起了當年馳騁地下世界的那段日子,帶着戰狼在地下世界裏所向披靡,那是一段熱血而輝煌的時光。
然而,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他終於還是因為一次任務的失敗,受了重傷,而戰狼的其他成員到現在都還生死未卜。
要不是有老爺子在,他可能早就去見閻王爺了。
任務失敗後,老爺子說什麼都不肯讓他繼續馳騁於地下世界了,反而是給他安排了這麼一樁親事,打算讓他退隱江湖。
夏風走在回去的路上,不禁搖頭嘆息道:「老爺子也真是的,不過就受了一次重傷,就叫我退隱江湖!難道他沒聽過一句話嗎?一入江湖深似海,從此天涯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