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崎峰的眼裏閃過了一絲驚恐。他不知道這個混蛋小子是怎麼猜到的,難道他真的是軍方或者東古公司的人?劇痛讓他的腦子反映慢了一拍,那絲恐慌流露出來,清晰映進了許白焰的眼裏。
許白焰知道,自己猜對了!
園子的這場演唱會應該是幾十年來,舊城區最大的一場盛宴,整個城市,都會區,貧民區,甚至是其他的臨海城市的人在這一天都會聚集在這裏!
今天的舊城聚集了成百上千萬的人!
今夜,有人要在這場演唱會上做些什麼!
可是......到底是什麼?
他根本不可能知道,他只是用一種簡單至極的方式得出了一個大概的方向,又怎麼可能真正的猜出其中的緣由,然而,就在他努力的想在這些亂糟糟的事情中尋找一些蛛絲馬跡的時候,孔崎峰的手悄悄的開始移動。
孔崎峰不是個傻子,他能夠被周述選中進入那個只有20幾人的團隊裏,自然足以說明他的天賦,並且在今晚的大事件中,他更是扮演了一個重要的角色......在目睹了這個叫許白焰的混蛋令人震驚的身手之後,他的確是慌了,因為對方實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但是在這慌張和劇痛之中,他終於以頑強的意志力壓制住了自己的顫抖。
他依舊嚎哭着,但是那隻還沒有被折斷的手卻悄悄的,陰險的伸向了自己的後腰。
那裏有一把槍!
孔崎峰從來沒有用過槍,也更加不願意用槍,因為只要是開了槍,自己就不可避免的會與很多麻煩事情扯上關係,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並且他剛剛也不相信這個混蛋敢於這樣對待自己。所以在許白焰砸車門的第一時間,他才沒有選擇開槍。
但是此刻他已經不顧不到那麼多了,對方是個瘋子!十足的瘋子!竟然敢對自己下這麼重的手......所以他必須開槍!就算是以後因為今夜的事情真的將自己推到枱面上,那也肯定比自己現在的處境好!
最重要的是,對方好像知道了今晚要發生的事情......所以,他已經不是殘廢就能解決的了。
他必須死!
於是孔崎峰以最緩慢,最隱秘的動作摸到了槍,並且提前用手指勾住了扳機,在如此近距離的情況下,他有信心能夠射中對方!瞬間,孔崎峰的哭聲停止了,他無比迅速的掏出了手槍,在這個角度之下閃電般地對準了許白焰。
但是終究還是太慢了,電光火石之間,許白焰的手已經在握住了他的小臂,繼而一拳而至,只聽一聲怪異的脆響,孔崎峰的整個胳膊被瞬間砸斷,然後一股更加巨大的力量竟然直接將骨頭掰成對摺,孔崎峰一時間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的意識還在控制着自己的手指,殊不知那隻手早已經像是無骨的繩子搬甩向了後背。而在下一秒,他那已經被疼痛侵蝕的混亂不堪的腦子還未等迎接新一輪的疼痛時,只看到了許白焰一手揮出白光,一股冰涼的感覺直接刺入自己的肩頭,繼而擠過所有的骨骼將自己戳了個對穿......長刀直沒根部,刀尖生硬的頂進車門,將孔崎峰釘在了上面。隨後許白焰掄起一腳,咚的一下踹在對方的腦袋上,巨力之下的瞬間,只覺得對方的脖子都被拉長了許多。
終於,這個世界稍稍安靜了些......
許白焰看着面前已經不知死活的孔崎峰,那悽慘的樣子讓他微微皺了下眉頭......許白焰一直認為,自己應該是一個好人,可是有時候他也分不清什麼是好,什麼才是壞,事實上,在剛剛的一瞬間,他還覺得這種事情總應該由警察來處理,但是時間過了這麼久,車流駛過了這麼多,卻還是沒有任何的動靜,那麼今夜的警察不會再來了麼?還是說真的像是電視裏那樣,警察都是在一切結束了之後才登場的麼?那麼就算是來了,又有什麼用處?
這一列念頭在瞬息間閃過了許白焰的腦袋,但是他已經沒有時間再多想,他似乎是知道了一些事情,那麼知道了,就不能裝作不知道。
所以許白焰穿過了馬路,走到了程一依的車旁。
程一依隔着窗子看着許白焰,粗重的呼吸還有煞白的臉色已經暴露了她心中的驚恐,但是「咔」的一聲,程一依還是打開了車門。
許白焰坐了進來,伴隨着忽然增大的車流聲,還有一陣淡淡的血腥味道。
「謝謝!」他說道。
他在感謝剛剛那無比及時的一個遠光燈!不然自己現在肯定已經倒在了地上,更加謝謝對方在這種情況下還沒有提前把車開走,他知道這需要多麼大的勇氣,而且在看到那樣的場面之後還能打開車門,也就是說,這個強忍着驚恐的女孩在這個危機的時刻,還是選擇了相信自己!但是這麼多話許白焰不知應該怎麼說出口,只能選擇一句謝謝。
「怎麼回事?是強盜麼?」程一依驚魂未定,一時間完全不知道應該幹些什麼,只能下意識的問道,還好以她的角度沒辦法看到公路遠處發生的事情,不然她應該能夠猜到一些。
「我不知道。」許白焰說着,然後便開始了一段長時間的沉默,終於,他下定決心般的抬起頭,看着程一依......:「我需要你的車!」
......
......
公路上,車燈發出的光線推開黑夜,由於演唱會的關係,所有人都在向着另一個方向行駛,許白焰獨自駕駛着程一依的汽車在一條反向的道上前行,在他的操縱之下,這輛車自然是展現出了所有的性能,在夜色中如同一隻迅捷的閃電。
此刻的程一依已經坐上了回家的計程車,在發生了這種事情之下,她自然不會再去想演唱會的事,她也不知道許白焰要去做什麼,但是她還是將車交給了許白焰,既然已經選擇了相信對方,那就不會多說什麼,最關鍵的是,她知道,這個不斷帶給自己驚訝的平凡少年絕對的不會平凡,那麼就算是自己阻止也不可能有任何的效果,她能做的,只是在下車前,對着他用最懇切的語氣說一句......「小心。」
10分鐘後,科賽曼公司中,許白焰安靜的坐上了通往工程部的電梯,他要去找周述,如果這件事和反應爐有關,那麼就必定與周述有關,而他並沒有選擇給周述打電話,因為有些事情在電話里是絕對不可能說通的......
經過一段熟悉的走廊,許白焰不由分說,一腳踹開了周述的辦公室大門......
果然,周述依舊貓在這個酒氣熏天的小房間裏,半個月來幾乎一直這樣,他抬起他那猩紅的醉眼......
煙酒瀰漫着整個空間,他把自己沁在這之中,似乎並沒有被這突如其來的破門而嚇到,只是看着門口的少年,再次舉起酒杯,機械性的往嘴裏灌着酒,煙霧之中,他好似比平時衰老了十幾歲。
許白焰大步走過去,一把將他手中的酒瓶奪過:「那個反應爐是怎麼回事?」
周述似乎是這才看到了自己面前的許白焰,他笑了笑,沒有說話,迷迷糊糊的伸手去夠那瓶酒。
「你是不是知道今夜的演唱會要有事情發生?」許白焰一把扯起周述的領子,但是周述渾身無力的癱軟着,朦朧的眼神似乎還在尋找着突然不知道跑到哪去了的酒......
許白焰無奈的將周述扔到椅子上,他很慌張,一股極度不安的情緒在心裏炸開,這時,他看到了那台投影屏的控制器,於是他立刻拿起,將其打開......
一副極度複雜的電路圖出現在了投影屏上。
許白焰看着那些圖示,手指快速的按動着,一頁一頁,他的眼睛也慢慢的睜大,繼而越來越憤怒。幾分鐘後,畫面終於定格在了一副改裝後的巨大電阻上......
那個電阻被安插在了反應爐最頂端的一處缺口中,那個缺口許白焰見過,但是沒想過那裏並不是想連通什麼儀器,而是想把反應爐最核心的能量阻斷,憋在裏面!
然後呢???
如此大的能量在達到閾值時,一瞬間釋放的磁場能足夠讓周圍幾公里內形成一個電力的真空!阻斷所有的信號!
再然後呢?
一片漆黑!恐慌,混亂,車禍,然後不論是誰死在了這片混亂里都能說得通,可以明目張胆的殺人!可以拿着槍向着人群掃射,甚至是炸彈!
或者,有人想劫持這演唱會裏的所有人......用作什麼籌碼?
還是他媽的別的什麼......?
許白焰不知道,也不再去想了,他再次一把抓起周述。可能是恐懼,可能是憤怒,也可能是隨便什麼情緒,許白焰終究只是一個不到19歲的年輕人,他見過槍,打過架,拿過刀,殺過人,拼過命,但是面對這種明顯巨大的事件時,他還是無法抑制內心的惶恐。
然而......恐懼似乎無法阻止這個倔強的傢伙!
他不管這件事情到底是因為什麼,背後又牽扯着什麼,總之,他不想讓這件事情發生!這個世界上已經有太多不應該發生的事情了,他經歷過,憤怒過,悔恨過,自責過,但是已經無力的挽回。所以他一直固執的認為,本應該在那場爆炸中死去的自己之所以活下來,總應該做些事情。所以,他不想讓這場演唱會有任何的變故,畢竟有那麼多人都在期待着這一天,等待着今晚成為他們畢生難以忘懷的美好記憶。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
已經有人聽不到了,那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着更多的人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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