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民哥,今天不上工了?」憨娃早上一直等在村口,看到鍾躍民架着驢車,迎上來問道。
鍾躍民摸了摸憨娃的頭道:「我今天要事情要去縣裏,你大勇哥他們今天還上工。」
「哦,那我去給他他們幫忙。」憨娃懂事地點點頭。
「嗯,憨娃真乖。」鍾躍民笑着夸道,「昨天教你的十個數字會數了嗎?」
憨娃不好意思笑笑:「昨天晚上還會哩,早上又記不清了。」
「你一會兒可要去找碧雲姐姐,讓她再給你教一遍。」鍾躍民道:「我回來可要檢查的啊。」
「哦,額一定學會,等着你回來檢查。」憨娃認真道。
「好,你去吧。」鍾躍民道,「要是我回來你都學會了,我就給你糖吃,好不好?」
「真滴?」
「真的,咱們拉鈎。」鍾躍民伸出小手指頭。
憨娃伸出小手指頭勾住鍾躍民的手指,「拉鈎!」
「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看着憨娃高興地往工地上跑去,秦嶺問道:「越民,你一直都這樣有耐心嗎?」
「這孩子和我投緣,村里也沒有學校,能教一點就教他一點吧。」
「你真的和我想的不一樣。」秦嶺道。
鍾躍民握着秦嶺的手,笑道:「你覺得我應該是怎麼樣的?」
秦嶺紅着臉掙扎了一下,沒有掙脫,「我本來覺得你就是那種好勇鬥狠,一言不合就把刀相向的人。後來又覺得你是個遊戲人生的人。」
「現在呢?」
「我現在覺得你是個現實主義者,或者說是踐行者,卻非要表現的玩世不恭。」
「那你喜歡這樣的人嗎?」鍾躍民看着秦嶺問道。
「我並不討厭,甚至很坦率地說是越來越喜歡。」秦嶺不落下風地看着鍾躍民。
「哈哈,那你可就慘了,我也喜歡你,你以後可就沒有機會擺脫我了。」鍾躍民壞笑道。
「你難道忘記,你還沒有表白,我也沒有同意嗎?」
「那你現在同意嗎?」
「你說呢?」秦嶺同樣抿着嘴笑着問道。
······
鄭桐實在是看不下去,「躍民,咱們是不是有點同情心,這兒還有兩個大活人呢!」
鍾躍民和秦嶺相視而笑。
「行了,你什麼時候對蔣碧雲發起進攻啊?」鍾躍民摟着鄭桐的肩膀問道。
「我試探敵軍火力都好幾輪了,可人家根本就不搭茬兒,我能怎麼辦呢?」鄭桐忍受着鍾躍民的報復,喪氣道。
「你丫活該,誰讓你當年騎自行車追了人家幾條街,人蔣碧雲從心裏就認定你是個流氓了。」
「這罪犯還能悔過自新呢,我這拍婆子未遂,還不能知錯就改了?」鄭桐不服氣道。
「你就拉到吧,你要是能改,早就改了,還能等到現在。」鍾躍民一點都不同情鍾躍民。
鍾躍民和鄭桐的目的地是縣城,雖然老趙頭幫他們借了一些糧食,可是因為本來的糧食已經見底,他們已經堅持不了幾天了。
四個人很快走到去白店村的岔路口,鍾躍民和秦嶺就要在這兒分別。
「路上注意安全。」鍾躍民又拉着秦嶺的手。
「嗯,放心吧。你們路上也要注意安全。」
李奎勇笑了,「他們倆這樣的不找別人的麻煩就不錯了,誰敢打他們主意。」
秦嶺忍不住也笑了出來。
「我過一陣子去看你。」鍾躍民對着秦嶺道。
「路挺遠的,要是忙的話,就別來了。」
「你知道其實咱們兩個村是挨着的嗎?」
「那咱們為什麼要走這麼遠?」秦嶺有些不太相信。
「咱們兩個村中間隔了一條溝,最窄的地方就只有三十米,兩邊人喊話都能聽見。」
秦嶺道:「聽我爸爸說過,沒想到咱們也會遇到,那咱們以後就可以在那裏互相喊話了。」
「那多累得慌啊,想說點兒情啊愛的,隔二里地的人都挺能聽到。」鍾躍民促狹道。
「聽到就聽到唄,我們還可以唱信天游,隔着溝對歌呢!」秦嶺開心道。
鍾躍民道:「我估摸着當地老百姓就是覺着喊話費嗓子,才改成唱的,唱着唱着就變成了信天游,就跟雲南山區老百姓喜歡唱山歌一樣。」
「你這麼一說還真有些道理。你喜歡聽信天游嗎?」
「挺喜歡的,之前一直聽杜老漢唱,開始覺着苦,後來又覺得特別自由,無拘無束地唱家長里短,情情愛愛,真過癮。」
「你想聽我唱嗎?」
「嗯。」
「滿天的花喲滿天的雲,
細籮籮淘沙半籮籮金,
妹繡荷包一針針,
針針都是想那心上人。
哥呀,
我前半晌繡後半晌繡,
繡一對鴛鴦常相守,
沙濠濠呀水留不住,
哥走天涯拉上妹的手。」
······
鍾躍民和鄭桐駕着大車,淅淅瀝瀝地搖晃在去縣城的土路上,秦嶺的歌聲依然在山巒之前迴蕩。
鄭桐吆喝着趕車,問還沉浸在信天游里的鐘躍民:「躍民,咱們這次去縣城要糧食有把握嗎?」
「哪兒有什麼把握,就舍了這張臉唄,總不能真讓咱們餓死了。」鍾躍民答道。
「哎,你說咱們怎麼就到這麼窮的地方來了,這倒霉催的。早知道咱們就去西雙版納了,聽說那邊一年四季都挺暖和,吃香蕉能吃到飽。」鄭桐覺得日子過得沒意思,天天為了吃飽肚子掙扎。
「你丫就意淫吧,那地兒一下雨能下幾個月,能把人都下霉了。」鍾躍民的思緒也被轉移了,「不知道周長利在那邊怎麼樣了?」
「這傢伙去了雲南就沒了消息,搞不好真到緬甸去支援世界革命去了。」鄭桐回答道。
「聽說雲南有很多知青跨境到去當兵,那邊組建了很多全是知青的軍隊。」鍾躍民雙手枕着腦袋望着天空道。
「那倒是挺來勁,能拿着真傢伙玩玩兒,要是立了功說不定能當個排長、連長,那可就威風了。
「算了吧,戰爭不是那麼好玩兒的,是真的會死人的。再說了,緬甸人民活的挺好的,用不着咱們去解救他們,反倒是咱們一不小心就要挨餓,比他們可苦多了。」
「躍民,你說咱們社會主義優越性到底體現在哪兒啊?咱們什麼時候能過上比資本主義還好的日子啊?」
「別急。歷史的車輪總是緩緩向前,歷史也總會重複上演。」
「別扯這些虛的,等歷史車輪往前走了小半圈了,我都死了,等得到嘛!」
「那我要好好和你掰扯掰扯,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咱們現在就處於剛合沒多久的階段。」鍾躍民做起來,給這迷茫的小伙子上歷史課。
「這合了都二十多年了,可我這日子怎麼還這麼苦啊?」鄭桐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