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主要是找豬頭,哦,就是我那個朋友。」濤子道,「另外在一個打字社找了份工,給別人打字。」
「打字?」楊小曼好奇道:「這是什麼工作?字不是用來寫的嗎?怎麼還要打呀?」
濤子有些哭笑不得,耐心解釋道:「打字是把寫在紙上的內容通過鍵盤輸入到電腦上,因為要敲擊鍵盤,所以叫打字。」
「哦,電腦我見過!」楊小曼道,「我們電子廠的高級工程師有一台,寶貝得跟什麼似的,從來不讓我們碰!你怎麼會這麼複雜的機器啊?」
「這東西說難也不難。」濤子道:「我在學校的時候參加過少年宮培訓班,學會一點。」
「那也很了不起了!」楊小曼羨慕道:「會電腦的都是人才!」
「可我沒有暫住證,只能幫人家打零工,一千個字五分錢。」濤子沮喪道。
其實就是這個零工也是他無意中碰見的,他本想打印一些尋人啟事,結果碰見打字複印的人只會二指禪,他上去噼噼啪啪一陣操作,幫老闆把一天的工作量都幹完了。
老闆望着他如獲至寶,要他一定留下來幫忙,一天來兩趟,愛啥時候來都行,工錢每天結。
濤子會打字還是當年被華子拉着去少年宮學的,本來就是為了玩瓦力拼音打字法裏面的遊戲的,沒想到遊戲過了關,打字也會了。
他沒想到有一天竟然可以靠着打字這本事掙飯錢,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走!」楊小曼一把拉着濤子。
「幹嘛去?」濤子嚇了一跳。
「辦暫住證去!」
……
「不是,你是被灌了什麼湯了?」楊老田怒火衝天,「把人帶回來還不算,還送吃送喝,現在倒好,還要幫着辦暫住證!?你知道外頭辦一張要多少錢嗎?」
「你就說辦不辦吧?」楊小曼又羞又惱,楊老田這麼嚷嚷恨不得讓全村兒都聽見。
「辦!」楊老田手一伸,「只要這小子給八百塊錢,就辦!」
「錢錢錢!」楊小曼氣憤道:「你就知道錢!」
「你是吃錯藥了,還是昏了頭了?」楊老田詫異道:「該掙的錢不掙,是要遭天譴的!收別人一千,收他八百,已經很便宜了!」
「你……」楊小曼氣得肺都快炸了!
濤子連忙上前勸阻,「小曼姐,別動氣,叔叔說得對,不應該平白無故地讓你們幫忙,我先去攢錢,等攢夠了,再讓叔叔幫忙。」
「唉,這小子還不錯,明事理!」楊老田誇讚道。
楊小曼氣得甩手而去,「以後飯自己做,衣服自己洗!」
「唉唉……」楊老田趕緊去追,這家裏里外外都是楊小曼操持,她要是罷了工,那可真就沒日子過了。
……
「唉,大軍,大軍,準備好了沒有?」這天李奎勇風風火火地衝進廠子,把魏大軍從車間裏拽出來。
「什麼準備好了沒有?」魏大軍滿頭滿臉都是灰塵,迷迷糊糊道。
「計劃書啊!」李奎勇道,「你不會搞忘記了吧!」
「哦,計劃書啊,沒忘記,沒忘記!」
「弄好了沒有啊?」李奎勇道:「大老闆回來了,晚上請咱們吃飯,你可要抓住機會!」
「真的?!」魏大軍眼發精光,「計劃書就在宿舍里,我馬上去拿!」
「快去!」李奎勇催促道,望着他埋汰的工裝,喊道:「洗個澡,換身乾淨衣服!」
「知道了!」魏大軍頭也不回,一邊叫着一邊往宿舍跑。
李奎勇笑着望着魏大軍,一回頭卻看見自己妹妹,「英子,你怎麼來了?」
「我,我來找老羅學英語!」英子道。
「你大學不是學的英語嗎?」李奎勇奇怪道:「怎麼還找老羅學啊?」
「學一門語言不光是要學語法文字,還要了解文化背景,了解那個國家的人!」英子解釋道,「經常和老羅聊聊,有利於我更加深入地學習!」
李奎勇本來還覺得英子說的在理,聽到後面就不是味兒了,「英子,你可別學社會上那些姑娘崇洋媚外啊!為了出國,什麼事兒都敢幹!」
「哎呀,什麼呀?!」英子氣道:「哥,你怎麼能這麼想我呢?!」
李奎勇見英子着急的樣子,不為所動,「哥這是給你提個醒,你要找只能找個咱們中國的,你要是真找個老外,別怪哥不讓你進門兒!」
英子知道李奎勇是真誤會了,解釋道:「我每次和老羅聊天兒,大軍都在邊上,咱們仨組了個互幫互助小組!」
「學習可以,其他的不行!」李奎勇隨口道:「魏大軍那小子也不行!」
「大軍是中國人,你怎麼也反對?」
「那小子心眼太滑,乾的成大事兒,但誰要是跟了他,肯定吃苦!」李奎勇斷言道。
「哥,你怎麼就這麼肯定呢?」英子不服氣道,「我看大軍就挺好的,哪有像你說的那樣!」
「嘿,你哥社會上混了那麼多年,這點眼力勁兒都沒有,那不是白混了?」李奎勇輕笑道:「你從小就在學校里讀書,見的人少,能看出來什麼?」
英子不服氣道:「咱家也不是什麼權貴人家,從小也是住大雜院兒的,什麼三教九流沒有見過?」
「行了,別掰扯了!」李奎勇道:「你一個大學生,大軍一個初中生,你們倆吃不到一個碗離去,真讓你和他好,你幹嗎?」
說完李奎勇就走了,晚上鍾躍民招呼大伙兒吃飯,他得先去幫忙。
英子氣得直跺腳,小聲道:「已經好上了!到時候氣死你!」
……
「今兒難得,大伙兒又聚在一塊兒了!」鍾躍民喝了點兒酒,滿面紅光,舉着酒杯,對眾人道:「本來應該陪大伙兒好好喝,但晚上還有事兒,不能多喝,我喝這最後一杯,你們隨意啊!」
「喝!」眾人都起身碰杯,就手裏的酒一飲而盡。
鍾躍民晚上就在後海邊上的四合院兒招待大伙兒,這個院兒就是發還給水哥的院子,李奎勇幫着鍾躍民買下來了,後續收了一遍,比當初清爽不少。
「躍民,帶了個小兄弟過來,介紹你認識一下!」李奎勇趁喝酒的間隙,把魏大軍帶到鍾躍民身邊。
「哦?」鍾躍民笑道,「奎勇能介紹人給我認識,那肯定不是一般人!」
「那是二班的!」王榮喝多了點兒,扯着嗓子起鬨。
「別瞎嚷嚷!你怎么喝了酒就撒酒瘋,就不能乖一點兒!」劉一涵趕緊拉住他,丟臉道。
「好,聽媳婦兒的,喝了酒就乖乖的,噓,不說話!」王榮醉醺醺道。
「嘿!這還沒成親呢?就媳婦兒媳婦兒地叫上了?」何大勇打趣道。
坐一邊的娟子道啐道:「忘了你當初什麼德行了?你有臉說榮子啊?」
「不是,我當初哪樣了?你說清楚!」何大勇不忿,自覺臉上掛不住,非要娟子把事兒說清楚。
「這可是你自己讓我說的,別回家怨我!」娟子威脅道。
何大勇硬着脖子道:「誰埋怨誰是小狗!」
娟子對着桌上眾人道:「當初啊,咱們倆還沒定,大勇頭一會兒上我家,進了門兒,放下東西,二話不說,就朝我爹媽鞠躬,開口就叫爹媽!
當時把我爹媽給嚇得,半晌都不知道說話,心裏都琢磨我怎麼給他們找個這麼二虎的女婿!」
「哈哈哈哈······」眾人大笑。
何大勇窘迫片刻,立刻就有了說辭,「我那是技巧!我那麼一叫,你爹媽不就沒辦法拒絕我了嗎?那時間一長可不久默許了!」
「去,有你這麼歪理的嗎?」娟子笑罵道。
······
另外一邊,鍾躍民、李奎勇還有王榮躲到一邊說事兒。
「你叫魏大軍?」鍾躍民看着對方問道。
「鍾···老闆,我叫魏大軍。」魏大軍緊張得直摸褲腿縫,手心裏全是汗,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緊張,從小到大都沒有這麼緊張過。
「叫哥就行。」鍾躍民又問道:「家是河北保定的?」
「保定的。」魏大軍有些疑惑了,確認這麼些是啥用意啊?
「聽奎勇說,你家裏有個造車廠?」
「對,我叔叔有個小廠子。」魏大軍一五一十道。
「那你為什麼不去你叔叔的廠子造車啊?」鍾躍民問道。
「我叔那廠子要啥啥沒有,全靠錘子敲出來幾輛車,沒意思!」魏大軍想都沒想,開口就吐槽道。
鍾躍民嘴角揚了一下,望着眼前臉上還冒着青春痘的魏大軍,問道:「那你想的造車是什麼樣兒的啊?」
「大廠房、大機器、流水線,那車跟下餃子似的,一輛接着一輛從廠房裏出來!」魏大軍用手比劃着,滿眼裏都是光芒。
鍾躍民看了看魏大軍交給他的計劃書,兩千來字,一個數據都沒有,跟小學生作文差不多,字還特別難看,跟雞爪兒抓的一樣。
「你覺得按照你的計劃書可以把一個廠子開起來嗎?」鍾躍民把計劃書丟給魏大軍。
「當然能!」魏大軍對鍾躍民的輕視動作有些惱火,強烈的自尊心讓他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嗯。」鍾躍民點點頭,「第一步是什麼?」
「蓋廠房!買機器啊!」
「錢從哪裏來?」
「從······」魏大軍頓時愣在那兒了,聲音由高轉低,「你不出錢嗎?」
「我確實挺看好汽車行業的發展的,但是讓我就憑這張紙就掏錢,我覺得實在是侮辱我的智商。」鍾躍民道:「而且就憑這兩千字正確的廢話,我實在看不出來你有什麼值得投資的價值。」
「我······你!」魏大軍怒極,罵道:「你丫不就是有倆臭錢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大軍!」李奎勇立馬上前制止魏大軍。
鍾躍民揚揚手,笑着道:「沒想到這話竟然從你保定魏少爺嘴裏說出來!真是稀奇!不過你說的沒錯,有錢確實了不起!」
魏大軍先是氣惱,繼而驚訝:「你怎麼知道我的綽號的?」
「既然決定了要進軍汽車行業,全中國大大小小的汽車公司,當然都要了解!」鍾躍民不緊不慢道:「你們家長城汽車其實還不錯,靠着一幫農民,能造出轎車來,還真是挺不錯!」
「啊?」魏大軍張大了嘴巴,他真是服了,連他家那麼屁大個鄉鎮企業都調查的清清楚楚,那其他公司更是瞭若指掌了!這得有多大的能量才能感觸良多這樣的事兒啊?!
鍾躍民若是知道魏大軍心裏所想,恐怕得笑死,他就是看了兩本兒長城汽車發家史,還是網上免費下載的,就花了點電費。
「躍民,大軍其實還是挺好的,他對汽車特別痴迷,我覺得他有天賦······」李奎勇說到最後也不知道說啥了,他說的都站不住腳,天賦要是不能證明出來就什麼都不是!
「魏大軍,別說我沒給你機會!」鍾躍民道,「你自己找團隊,組裝一輛車,從北京開到廣州,要再能從廣州開回來,我就給你投錢。」
「真的?」魏大軍愣住了,他以為今晚上肯定沒戲了,沒想到鍾躍民又來了這麼一出。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李奎勇高興道:「我做見證!」
······
院子裏說說笑笑正開心呢,院外突然來了傳來一陣喧鬧。
「鍾躍民呢!我找鍾躍民!」高亢的女聲。
「同志,你等一會兒!你先讓我通報一聲!」負責安保的人拼命攔着。
秦嶺和其他人都詫異地看着鍾躍民。
唐銘也來了,他開口笑道:「躍民,你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什麼風流債,讓人尋上門了?」
「是啊!躍民,要不讓人進來,當面對質一下?」何大勇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張嘴就起鬨,被娟子一把攔住。
見秦嶺也看着自己,鍾躍民無奈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哪能讓你們這麼污衊!栓柱,讓人進來。」
「是!」栓柱立刻去院子外面。
「鍾躍民,你出來!」來人一露面,院子裏眾人都不說話了。
「哎喲,怎麼才來啊?!」鍾躍民只好嬉皮笑臉地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