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時光倒流,一切重來,我只想告訴你:與你一路相隨,是我一生最不悔的選擇!——蘇昕棠。
她就要死了!
鮮紅的血,從胸口噴涌而出。染紅了白裙,混合着雨水,在腳底下匯聚成一條暗紅色的小溪流,不斷擴散。
全身氣力似乎也隨着血水消失殆盡。
可蘇昕棠還在笑。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輕響,由遠及近,撕碎了她瀕死的瘋狂。
來人撐着把精緻的太陽傘,擋住了擊打在蘇昕棠身上的雨水。帶着勝利者的姿態,緩緩在她面前蹲下。
「你說,得知你出事的消息,他會來嗎?」
「是你在搞鬼。」
蘇昕棠勉強睜眼,以前想不通的種種,在見到阮蜜兒出現的霎那,一切都明了了。
難怪她遲遲抓不住公司里的內鬼,難怪價值幾個億的跨國項目,她每走一步對手都能未卜先知。難怪阮蜜兒被綁票,她帶着巨款孤身深入虎穴,卻落入群狼環伺的重重包圍。原來這一切,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騙局。
她根本就是送羊入虎口!
「棠棠猜錯了呢,我哪有本事,安排眼前這一幕大戲。」
阮蜜兒輕笑,瞅了眼自己身旁的男人。
「別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自己。」
高洪斌一臉狠戾:「不就是個離了婚的破鞋,我跑前跑後追了你這麼多年,你依然心如磐石不肯接受我。走到這一步,都是被你逼的!公司的事都安排好了,你就安安心心去吧。」
恨極的蘇昕棠臉色慘白。
「卑鄙!」
她的恨,反而讓阮蜜兒越發得意:「放心,你的身後事,我一定替你辦得濃重又盛大。畢竟,棠棠是為了救我而死…不是嗎?」
「你們,好…毒…」
嗆進肺部的血塊堵塞了氣管,讓蘇昕棠的眼神越來越迷離。
這局做得好啊!
自己為了救閨蜜被這群亡命之徒殺害,而阮蜜兒呢?自然是以受害者兼好閨蜜的身份出現,接管她的公司,也順便接管了她畢生累積的財富。
不,不對!
蘇昕棠突然想起哪裏不對,臉色一恍然!
「你們想利用我,來算計他?這麼貪得無厭,咳咳咳…可惜,你們打錯了算盤,他不會來的!哈哈,咳咳…」她笑出了聲。
肉體的創傷,比不上心底撕心裂肺的疼。
是她!她識人不清,不聽他的勸告一意孤行,為虎作倀。狠話說盡,諸事做絕,不但斷了他的前程,還親手把他送進了監獄。徹底傷了他的心,更鬧着逼他離了自己。
落得這樣的悲慘下場,是她咎由自取。
他又怎會來救她?
突然,爛尾樓外圍傳來一陣地動山搖般的動靜。
一股濃煙從入口處升騰而起,很快瀰漫了整個爛尾樓,凌亂的腳步聲劃破了雨夜的平靜。黑暗中,槍響伴隨黑影不斷在人群中突擊,似乎有道人影正朝她飛奔而來。
「棠棠!……」
悲慟的驚呼讓蘇昕棠心中一痛。
想笑,卻笑不出來。
真想不到,自己臨死前還能見到他,那個死心眼的大傻瓜!明知是陷阱還闖進來的笨男人!
她看不清周圍,更感覺不到絲毫溫暖。卻能感覺他緊緊抱住自己殘破的軀體,發出撕心裂肺的吶喊。
她伸手想摸摸他的臉,卻墜入了黑暗中…
「熱,好難受…」
渾身好似着了火,燥熱中混雜着一股難以抑制的衝動。
如櫻花般粉潤的紅唇微喘,蘇昕棠下意識掙扎着,撕扯身上的衣服,露出胸口一大片雪白的肌膚。
靜謐的空氣里,瀰漫着一股魅惑的氣息。
熱?
那就對了!
門口那人冷笑一聲,順勢掩上了門。
蘇昕棠迷迷糊糊醒來,卻隱約聽見門外有人在說話。
「怎麼這麼慢?」
「她就是個雛兒,能出啥問題,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放心,那藥可不是一般的西貝貨,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搞到的好東西,份量下得很足,你進去了就直接上。別給我惹事兒,明白嗎?」
「…」
這聲音…
是阮蜜兒!
突如其來的認知,讓蘇昕棠顧不得渾身燥熱,翻身爬起。
昏暗的小房間,擺設十分陳舊簡單,牆壁上掛着偉人像,單層鹿架床散落着發卡、梳子、小圓鏡等雜物,都讓她有種莫名的熟悉。那本翻開的日記本上,清晰的記錄着:1976年5月25日。
心。
一下子亂了節拍!
她猶如落水者試圖抓住最後一塊浮木,抓起那面小圓鏡,鏡子裏倒映着一張佈滿驚懼的小臉,不同於原本爬滿魚尾紋的憔悴蒼老,年輕,粉嫩,活力四射!
她翻身跳下床呼一下拉開窗戶,入眼的花園,是某油泵油嘴廠的廠區居民樓外圍,一排老式平房和居民區被花園隔開。平房東面是廠醫務室,再過去是職工理髮店和農民早上賣菜的集散地。平房正西是公共廁所,而相距十米遠的走道盡頭,就是開水房和澡堂。
這年頭用電緊張,燃煤按量供應,普通人家很少在家燒水,家裏洗涮都用開水房裏接的開水,洗澡也去公共澡堂。
這一波記憶閃現在她的腦海,不等她理清思緒,屋外,輕微的腳步聲傳來,並迅速接近了房門。
她慌忙抓起一張圓凳躲在門後。
來人推開門,打着酒嗝搖搖晃晃走了進來,肥碩的身軀幾乎將房門堵了個結實。
酒氣撲鼻。
蘇昕棠也看清了來人,舉起圓凳的手一抖,差點掉落在地。
黑暗的光線,也遮不住她陡然變白的臉。
是他!
一看見此人,她終於確信,她重生了!
回到了多年前她被毀掉的那一晚,她上輩子命運的轉折點。上輩子也是今天,她聽信了阮蜜兒的鼓惑,瞞着家人帶上簡單的行李,響應國家號召,隨同阮蜜兒「下鄉上山去參加生產,參加社會主義建設」,撲向農村那片廣闊天地,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中途休息也住進了這廠區的平房。
不同的是,上輩子她醒來時,已經被眼前的醉鬼給毀了!
來人並未察覺她的異常,一臉淫笑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