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香江大亨 第三十五章 黎民佑

    「老總，查到了，電話是從九龍城寨一間民居里打出來，電話線也是新接的，這是接線員給的地址。」

    油麻地警署，一名探目推開探長辦公室，拿着剛剛從電話公司取到的單據遞給黎民佑。

    「城寨？」黎民佑接過單據掃了一眼，閉上眼思索片刻，冷聲道，「讓顏雄帶人去城寨，照地址衝進去，不講不問，直接開槍打死裏面的人。」

    探目臉上露出一絲詫異，遲疑着點點頭，正要往外走，又被黎民佑叫住。

    「算了，你去通知顏雄在外面等，我親自和他去城寨一趟。」黎民佑睜開眼，從椅子上站起來，打開面前的抽屜，取出手槍。

    等探目出門後，黎民佑攥着手中的單據，眼中已滿是狠戾。

    一群廢柴，四個人一齊出手仲被劉昌華活了下來，客家佬果然靠不住！

    原來，魏世勛在字花檔隔壁聽到的聲音，正是刀手和黎民佑的對話。

    誰也沒有想到，安排刀手去殺劉昌華的不是劉福、李就勝這兩位總華探長候選人，反倒是劉福手下的探長黎民佑。

    黎民佑做這件事，並非是為了自己的頂爺劉福，事實上直到現在劉福都不知道劉昌華遇襲一事和自己手下人有關，他反倒在懷疑李就勝。

    而黎民佑之所以這麼做，完全出於對自身利益的考量。

    他分管的油麻地名字裏面雖然有一個油字，可論油水着實少得可憐，上任前黎民佑還滿心歡喜想將避風塘改成嗎啡磚和煙土的碼頭，卻沒想到英國鬼佬簽了個所謂的『萬國禁煙令』，雖然依舊在背地裏倒賣煙土，但也不敢像之前一樣明目張胆的運輸，煙土只能從新界上岸，完全不經過其他碼頭。

    眼見希望落空，黎民佑又將眼光盯在了別的油水區，一年時間裏他給英國警司前後送了不少錢，表示想平調到其他管區，英國警司收錢後卻又推三阻四，用暫時沒有空缺職位的理由來搪塞。

    而這一次姚木準備退休，讓黎民佑看到了希望。

    幹掉劉昌華，只剩劉福和李就勝打對台，他們倆一個分管九龍區，另一個分管港島區，無論最後誰輸誰贏，新任總華探長搬進大館中環警署後，這兩個大環頭總會有一個位置空缺出來，到時候自己再拿出積蓄疏通關係，鬼佬警司還能挑出什麼理由？

    而且在這種時候買兇殺人，根本不會有人猜到是自己所做，所有人都會把目光放在自己的頂爺劉福和李就勝兩人身上。

    為了混淆視線，黎民佑連刀手都用的是石硤尾的客家人，將石硤尾探長黃明也拉進這趟渾水，害得黃明現在腦袋上還裹着紗布。

    其實四個刀手當日要是真的幹掉了劉昌華，黎民佑的如意算盤有很大可能會打響，因為如果劉昌華活着，他競選總華探長失敗，一定會接管劉福或者李就勝的管區，如果成功，劉昌華搬進大館，劉福和李就勝位置則不會變動。

    左右都沒有他黎民佑什麼事。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來接劉昌華的軍裝司機及時趕到，四個刀手不但沒能幹掉劉昌華，反倒被打死一個，其他三人也被記住了相貌，分發出通緝令。

    假如沒有那幾張畫影圖形的通緝令，黎民佑不會想到要殺刀手滅口，可現在香港各處水路碼頭都設下關卡，他已經不可能將被畫下長相的刀手送出香港，與其讓三個刀手躲在香港徒增風險，倒不如一個不留，全部滅口！

    前兩天灣仔發現的兩具死屍，就是出自黎民佑的手筆，現在最後一個刀手打電話給他，更是自投羅網。

    將手中配槍上滿子彈，黎民佑面色猙獰：「冚家鏟！以為不露面只打電話我就搵不到你？想着草去台灣？今日就同你做忌呀！」

    砰砰砰！

    敲門聲響起，黎民佑把裝滿子彈上好膛的手槍別在腰間，見剛才派出去的探目進來，開口問道：「通知了顏雄沒有？」

    折返回來的探目神色有些奇怪，聲音裏帶着不解：「老總，剛剛聽執勤室的手足講，雄哥接了個電話後去槍房拿了槍和手銬，已經趕去了城寨，難道不是你吩咐他去做事乜？」

    黎民佑聞言皺了皺眉頭，正欲開口，心中卻忽然一沉，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無比：「顏雄去城寨，仲去槍房領了槍和手銬？」

    探目點點頭，不明白黎民佑為什麼會突然變了臉色。

    「叼你娘的顏雄！想反我？」黎民佑一張臉陰沉的像要滴出水來，狠狠地踢了一腳面前的辦公桌，厲喝道，「點齊所有手足，全部帶上槍，跟我一同去城寨！」

    探目被黎民佑說出的話嚇了一跳，立刻開口勸阻：「老總，那可是城寨……」

    「城寨又能怎麼樣？」黎民佑聲音已經有了幾分嘶啞，瞪着那名探目，雙眼充血，「出了任何事都有我來背，我背不起仲有福爺，滾出去叫人！」

    「是！」探目被黎民佑猙獰的表情嚇得一個激靈，答應一聲，轉身逃出辦公室。

    探目出去後，黎民佑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想到自己心中的猜測，他只覺後背已經被汗水打濕。

    顏雄當年硬頂英國鬼佬，被趕進九龍城寨，很快和城寨里的各路猛人打成一片，如今人人都知道他在城寨里出了名的人脈廣，有在逃案犯躲進城寨，警察不敢進去抓人，但只要他開口很快就有人將犯人押解出來，甚至都不用他親自出面。

    可如今顏雄竟然招呼都不打一聲，獨自一人去了城寨，還帶上槍和手銬，自己才剛剛查到最後一名刀手就躲在城寨里，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黎民佑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喘着粗氣，他這次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買兇殺人不算什麼，但對象是劉昌華這種級別的老牌探長，就算劉福都保不住他。

    「對了！電話！電話！」黎民佑嘴裏不斷地咒罵着顏雄，目光突然落在從桌上電話公司取到的單據上，從椅子上一躍而起，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抄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撥通號碼，「撲街，快點走呀！有人要去城寨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