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軍客氣的對王明江一笑,關上了門,屋子裏只有劉猛和王明江兩個人,天氣有點冷了,還沒有供暖,王明江手捧着陶瓷杯取暖,一言不發。
辦公室氣氛很是尷尬,王明江好像很享受這種尷尬,就是不開口,一般來說,領導喜歡用這種常見的招數。
冷場,顯示自己的存在。
這個時候,劉猛倒是有話要說,他等不到王明江先開口,只好自己先說話了。
劉猛說:「明江啊,這段時間在基層工作還習慣嗎?」
王明江說:「還可以。」
劉猛說:「有什麼困難你就提出來,我來解決。」
王明江說:「沒什麼困難,每個月都按時發工資。」
劉猛有些哭笑不得,說:「除了工資方面呢?」
王明江想了想說:「都挺好的。」
兩個人又陷入了尷尬的境地。
劉猛問:「明江啊,你是什麼血型?」
王明江回答:「a型。」
劉猛笑道:「怪不得,據我所知,a型的人不太喜歡說話的。」
王明江說:「也分場合,有時候感興趣的話題也挺能說的。」
劉猛摸着大腿,手搓了搓褲子,猶豫了一會兒,又說:「明江,這個,我前幾天對你的態度有些不合適,後來我想了想,覺得有點後悔,你不要記在心裏,更不要在工作上有什麼思想包袱。」
王明江說:「沒有,再說我已經被停職了,已經不工作了,也不會在工作中有什麼包袱的。」
劉猛說:「這個漢森,他誤解了我的意思。」
說完,他起身拿起電話給南城派出所的漢森打了個電話,等到漢森一接起電話,劉猛就質問道:「漢森嗎?誰讓你停了王明江的工作。」
電話那邊漢森一臉的茫然,心裏想,不是你的意思嗎?怎麼還問我,這又是什麼意思。
他只好說:「劉局啊,王明江犯了嚴重的錯誤,不聽上級命令胡來,我呢遵照局裏面的會議精神,決定先停了他的工作,然後等待局裏面正式發文。」他說的都是局裏面前幾天的意思,他才不想讓王明江走呢,王明江在的時候,他能省心一半兒。
劉猛大聲說:「胡鬧,我是這個意思嗎?我當時是生氣的時候說了一些氣話,但並沒有什麼會議討論,也沒有什麼決定文件,你趕快給我恢復了明江同志的一切工作事務。」
漢森面對老上級,只能唯唯諾諾,不過聽說恢復王明江的工作,他很是高興,痛快的答應了,心裏想,即使被罵個狗血噴頭,這次也值當了。
劉猛放下電話,有了點面子,把責任也推卸了一部分,他感覺心情好了很多,說:「明江,一切都是個誤會,我希望你能儘快的進入到工作狀態,不要有什麼思想負擔,今後,你有什麼想法也要和局裏面及時溝通,我保證,只要你的想法合適,我會全力支持你的工作的。」
王明江站起來握着他的手說:「那太感謝劉局了,我保證不會有什麼思想負擔。」他心裏一心惦記抓川勝為那個被欺負的小女孩討一個公道,恢復他的工作,就意味着他又可以抓人了。
劉局握着他的手說:「不客氣,不客氣。明江,我的辦公室為你敞開着,以後還希望你能常來,談談工作,提提意見都可以。」
王明江說:「那我就提一個意見,我們能不能搞一個打黑除惡的專項行動,震懾一批涉黑的分子,給老百姓一片安全的生活環境?」
劉猛面有難色:「這個我們分局做不了主,需要市局來統一部署,我們只是配合,不過你的南城派出所想怎麼搞都可以,畢竟是個試點嘛,有好的經驗,我們都可以學習,積累經驗,等到有機會了,也能為市局建言獻策;目前,我們市的治安是有點亂,尤其是我們蓮花分局,但也是為了招商引資,為市政府經濟做貢獻嘛。你說的打黑除惡,我個人很贊同,我相信,只要我們的經濟發展起來,一些社會上的不良現象都會處理的。」
王明江說:「我還有一個意見,就是槍支管理方面,目前我們的槍支管理混亂,很多私制槍支,走私槍支泛濫,我建議應該出台槍支管理條例,如果非法持有槍支就應該判刑,並且要張貼收繳槍支的通告,限令有槍支的人自動上繳,劉局,你看這個意見可行嗎?」
劉猛心裏說,這小子倒是挺有想法的,目前的槍支混亂確實應該管一管了,他微笑的說:「明江,你的想法很好,我也想給市局提一點自己的意見,不如這樣吧,你把這個收繳槍支的想法寫一個書面的東西,然後由我送到市局,說不定會通過呢。」
王明江挺高興,他想,如果一限制槍支使用,以後抓犯罪分子就有依據了,哪怕你什麼事兒都沒有,攜帶槍支彈藥也能抓你判個幾年的,到時候這些猖狂的傢伙就會自動收斂,他們也會降低辦案的危險系數。
劉猛也很高興,王明江並沒有抬出任何一個領導關係來壓他,如果他隨便抬出一個都夠他劉猛受的了,這就是給了他面子。這說明眼前的這個年輕小伙子很成熟,政治上有發展前途。
王明江說:「劉局,剛才您不是問我有沒有什麼難處嗎?」
劉猛說:「對呀。」
王明江說:「我們有難處啊,所裏面到現在連一台像樣的電腦都沒有,只有打印室有一台,還挺破的,你看能不能幫我們搞幾台電腦。」
絳州市的經濟剛剛發展,同時,電腦網絡什麼的,也是剛有興起的面頭,一台電腦貴的嚇死人,差不多要六七千元,相當於普通人的一年工資還要多。
劉猛面有難色:「你剛才不是說沒有難處嗎?」
王明江說:「我想起來了。」他剛才沒有提,是不知道劉猛什麼態度,萬一自己被撤職了,提這個有啥用,現在見劉猛很高興,恢復了他的工作,他怎麼能不趁機占點便宜,好給所裏面的同事多點方便之舉。
劉猛苦笑着說:「你呀你,好你個明江,原來在這裏等我呢,好吧,那我就咬咬牙,給你們所搞一台電腦來,幾台是不可能的。」
王明江笑道:「劉局,那就多謝你啦。」
劉猛說:「可不能到處吹噓啊,其他所里要是知道了就麻煩了。」
王明江笑呵呵地說:「知道知道,局裏面財政困難,能幫我們解決就行了,不會到處亂說的。」
劉猛背着手說:「這還差不多。」
王明江看了一下手錶說:「劉局,時間不早了,要不我們出去吃點飯繼續聊。」
劉猛心情很好,本來他見王明江心裏壓力挺大的,覺得自己捅咕了一個大簍子,得罪了他的後台老板,但看到王明江並沒有提任何人,感覺他是個聰明人,他就願意和聰明人打交道,王明江又給了他面子,讓他有了領導的存在感。
劉猛點頭說:「走,我帶你去一家不錯的酒館,我們喝一杯去。」
王明江說:「行,正好領教一下劉局的酒量。」
兩個人聊的很是投機,越聊越覺得對方是自己欣賞的那種人,劉局認為王明江是個聰明人,還有深厚的背景;王明江覺得劉局剽悍,豪爽,有話直說,不拐彎抹角,是個值得交往的人,雖然他是領導,但屬於上級的上級的那種,反而沒有了什麼壓力,又不是直接領導要顧忌三分。
兩人邊說邊笑的走出了辦公室。
傳達室里,聶軍不安的等待着,心裏想,劉局今天肯定很鬱悶,說不定會大發脾氣,他從來就是大火炮一個,這次請王明江是他迫不得已的做法,絕對不是他的內心想法,王明江說不定會拿着大領導的背景怎麼得瑟呢。
但令人吃驚的是,劉局和王明江兩人並排走下了樓,而且談笑風生,聊的很開心,一點兒也沒有他想像中的樣子。
看着兩個人遠去的背影,聶軍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他原本希望看到的兩個人的表情各異,各走各的陽關道獨木橋,心情很鬱悶的場面並沒有出現。
「這個王明江不簡單那!」聶青嘆了一口氣。
這次喝酒,王明江得到了劉猛局長的大力支持,以後南城的治安他就說了算了。兩個人就此結成了好朋友,什麼話都可以交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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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刀疤出現在了南城的大街上,他大搖大擺的在街上一個小吃攤上吃了兩斤豬頭肉加一個豬肘子,又捎帶了五個饅頭,喝了半斤二鍋頭,才抹了抹嘴巴心滿意足
吃完飯,他要到老朋友川勝的歌廳去,已經打聽好了,是南城廣場『愛情灣』歌廳。
「這位客人你還沒有結賬呢?」老闆黑着臉伸手攔住了他。
身後,一個滿臉橫肉,粗壯的中年婦女提着一把殺豬刀一言不發。
「對,對,看我這記性。」刀疤不好意思的笑道,店主不由地皺起了眉頭,笑的比哭還難看,尤其是那一條刀疤笑起來歪歪扭扭的,像蚯蚓拉過的屎。身後的婦人也有些驚訝之色。
刀疤摸了半天終於摸出幾張紙來,「錢沒有了,這個可以嗎?」
店主不滿的看着幾張破紙,「這是那個年代的錢幣啊!」不由分說的接了過來,怎麼看着像舊社會的股票,還摺疊這,他打開一看傻了眼,上面印着,『絳州市第二監獄飯票』
刀疤說:「夠不夠啊,不夠我在找找,昨天泡妞好像花了不少!不過她又還我了,說是為人民服務不收了,這年頭還是好人多啊!」刀疤翻看着衣服的口袋。
「不用找了,這些足夠了,您趕快走吧!」店主臉上浮起了笑容。
「客人,以後您要是有這樣的飯票提前通知一聲,我們就免單了。」婦人放下了手中的殺豬刀,笑呵呵的說。
刀疤說:「幹嘛呀。我刀疤的紙幣到時候是可以升值的,你拿着,等我有出頭之日了給你兌換十倍的現金。」
店主說:「算了吧,小小豬頭肉不成敬意,今天就算是我請客了。」
刀疤說:「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有理想?告訴你我是很有抱負的人。」從監獄出來,他突然發現世上的人好極了,是不是我離開的太久了的緣故呢!
店主從櫃枱拿過一瓶小二來,說:「您的理想我肯定相信,這個您路上慢慢喝,謝謝您的捧場,以後就算你照顧過我生意啊!」
刀疤被客氣的送了出來,邊走邊納悶的說:「為什麼你們沒人要呢,就連昨天晚上那娘們兒本來談好的價錢今天早上說什麼一不收了,這世上好人真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