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窗外風正寒。
財神控制中心大廳里溫暖如春,強勁的中央空調,將暖風吹遍每個角落。
財神當然不是傳說中的財神,而是三零零五年國朝自主設計、研發、發射的一款資源衛星。三年來,財神一刻不停的掃描全球每一寸土地,給國朝帶來大量的礦產、海產資源,果然不負財神之名。
資源衛星與軍事、通訊衛星不同,保密級別不高,使用率為百分之百,每二十四小時會發一張資源發佈圖,從最初兩年的地表掃描,已經轉入深層掃描。對於控制中心的各組控制員來說,着實是件很無聊的工作。
財神由中央電腦控制,幾乎不需要人為干預,勤勤懇懇,夜以繼日的工作。控制人員除了每兩小時檢查一次各項數據,幾乎無事可作。
雷諾正全神貫注的看着眼前的屏幕,嘴角不時的微微翹起,看起來心情不錯。不時的按動一下控制鍵,屏幕上就會換成另一屏滿滿的文字。
你沒看錯,這會兒,雷諾正在用控制中心的電腦在看小說,身為學霸的雷諾,以前根本沒時間看這些胡扯的東西,直到三個月前,通過老爸一位好友,進入財神控制中心實習,才有時間接觸到玄幻小說。
只因為多看了一眼,從此之後,雷諾就深深的陷入其中。不是說雷諾的自制力有多差,實在控制中心的工作,遠沒有外人看來那樣高大尚,不找點有趣兒的事兒作,能把人無聊死。
控制電腦當然不允許裝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別說小說電影,就連最基本的通訊工具都不可以,任何想要輸入進電腦的程序,都需要經過幾級的領導審核,軟件工程師的再三確認,蓋上十七八個章,才能完成流程。
再怎麼說,控制電腦也是為財神資源衛星服務的,大意不得,誰也擔不起這份責任。
好在控制台上有專門為輸出資源分佈圖準備的輸出接口,雷諾正是利用這小東西,將純文字的電子書,從這個輸出口調用到屏幕上的。當然,這並非是他的創舉,而是控制中心的前輩玩剩下的,順手借給他用。
財神控制中心的工作,相對而言要輕鬆的多,只要不亂來,就算中心主任看到了,也只會提醒兩句,任由下屬們找樂子,畢竟這份工作實在太無聊了。
按規定,夜班值守需要至少兩人,雷諾作為實習生,自然要照顧老前輩,同組的師兄三個小時前就自己找地方睡覺去了。這會兒,上千平米的控制中心,只有雷諾一個人在值守。
三分鐘前,他剛剛檢查了一遍數據,財神一如既往的穩定,勤勞。據說這種自帶高性能太陽能收集板的資源衛星,只要不遇到異外情況,可以在軌道上工作超過兩百年的時間,遠比那些只有幾十年的軍事、通訊衛星要給力的多。
剛進入控制中心的時候,雷諾還一門心思的想學東西,可不到十天,能學的就已經學的差不多了。這裏是衛星控制中心,不是衛星研發中心。給雷諾的感覺是,隨便一個大學生,甚至是高中生,只要認真培訓一個月,都能勝任這份工作。
當然,他也知道,事實並非如此。在財神平穩運行的時候,他所在的位置上,栓條狗,和坐着一個人,其實沒什麼區別,可如果真的遇到問題……
那栓條狗,和坐着一個雷諾,它也沒啥區別,反正都不會。
安排值班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有人看着邊上的那台中央電腦自控模塊。如果財神有了問題,自控模塊就會同步發出警報,讓值守人員,第一時間找主管和維護工程師來負責處理。
說穿了,雷諾這個實習生,能起到的作用,着實有限的很。偏這財神設計製造的足夠好,上天入軌之後三年,連一次警報都沒有過。時間一久,人心怠惰,值夜班的,除了看書、追劇,還真沒什麼好作的。
下意識的抬起頭,看了眼棚頂,幾個月的實驗,雷諾已經把財神的所有數據,裝在腦中,這會兒,財神應該距離自己的頭頂不遠了,可惜在地面上,是無法用眼睛看到那顆與他朝夕相伴了三個月的財神。
遙遠的外太空,一道只有手指粗細,半尺長短的黑洞空間粒子,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地球飛來。它忽隱忽現,每次劃破太空,在不同恆星的照耀下,都會顯現出不同的光芒,同時在閃現過的位置,吞噬掉一小片空間。
數分鐘後,軌道上的財神衛星忽的消失不見,同時消失的,還地面控制中心的那部分中央控制電腦,以及坐在電腦邊不遠的實習生雷諾。
雷諾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一瞬間,還是永恆?
當他的意識恢復的時候,感覺全身的骨頭都碎了,骨肉是分離的,除了有意識之外,連自己是躺着還是趴着都無法分辨。
仿佛有一絲光線,接着耳朵聽到一段古怪的聲音,似遠在天邊,又似近在耳邊。光線的變化,讓他漸漸恢復的理智,艱難的判斷出對方與他之間的距離,應該很近很近。
東方馱幫的管事看上去四十多歲,全身包裹在白布之中,只露雙眼,這是西南黃金之路馱幫的標準打扮。
早晚極寒、中午極熱,過度的強光,無時不在的風沙,不管你是高官顯貴,還是大商巨賈,甚至武道高手,都不得扛着這樣一身行頭。
「看着象是被雷劈了,全身的毛都燒光了,居然還有口氣,應該是沒救了。」說完,東方馱幫管事搖着頭,站起身來,翻身上馬,順着長長的車隊,追上自家的馱幫。
迷糊間,光線再次變幻,長風馱幫管事駐馬掃了一眼,微微搖頭,心裏想不明白,在這荒涼的西南黃金古道上,怎麼會有單人獨行,就算沒被雷劈,也活不了幾天,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連中型馱幫都不敢獨自行走,何況是孤身一人?
再猛的獨行大盜,也不會辦這等蠢事。趴在地上的人看起來年紀不大,全身焦黑,眼見着就不能活了。在這條商道上,馱幫是不會輕易收留陌生人的,鬼知道是不是沙盜的探子。
當然,地上這位,肯定不是,愚蠢、噬血、獸性的沙盜,還沒本事玩出這樣的苦肉計。別說是沙盜,換成他這位見多識廣的長風馱幫管事,也想不出,經歷了什麼,人才能變成這副模樣。
隨手從馬股行囊里扯出一段白麻,扔在地上將死之人的身上,也算盡點心意。其實他知道,這完全沒意思,馱幫過後,要不了小半天,自會有沙狼來處理這身骨肉,就算沒有沙狼,天空中那些食腐的禿鷹,也不會放過這堆美味。
至於埋葬,還是算了,一路遠行,已經耗盡了太多的體力,更別指望馱幫商行中的那些守護武者,還是遵守荒漠的自然法則最好。
上百輛八米長的四掛馱車,一輛接一輛的路過,馱車兩側,騎着俊馬的管事、守護武者、馱幫行腳,面無表情的繞過這堆爛肉。
行走在這條千年的黃金古道上,每年都會帶給商行數十上百倍的利潤,同時帶走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活人,尚且如此,何且將死之人。那長風管事,肯扔下一片白麻,已經是難得的心善了。
雷諾覺得好了許多,眼前的光線更烈,最主要的是,他能感覺到自己在趴在地上,不僅如此,還有耳邊轔轔車馬之聲,以及口音綿軟古怪的交談聲。腦子還不夠清醒,他分辨不出這種有點耳熟的語調是哪種方言。最重要的是,他已經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了。
正想着,到底發生了什麼,又有人跳下馬,蹲在他身邊看新鮮,見地上的焦屍居然動了兩下,唬了一跳。
別看虎牙只是十三歲的少年,可這已經是他第二次隨猛虎馱幫行走黃金之路。小傢伙見過血,殺過人,性喜玩鬧,是馱幫里難得一見的開心果。不僅猛虎馱幫的自家人喜歡,就連同行的其它馱幫,也鮮人看他不順眼的。
這小子什麼都好,就是好奇心太重,廢話多,只要沒見過的事物,總想着弄明白才好,第一次走黃金之路的時候,沒少給猛虎馱幫惹麻煩。還好在遇到沙盜的時候,小傢伙膽量大,手也夠狠,着實是難得一見的好幫手。
除了開始被唬了一下,虎牙感覺有點沒面子,伸手把焦屍翻轉過來,手指在雷諾的鼻子下一探,驚的跳了起來:「王叔,王叔快來看看,這人會呼吸?」
象是有了天大的發現,虎牙大聲呼喊,車隊前面,兩匹俊馬調轉馬頭,來到虎牙身邊。
「王叔,掌柜的,他真有氣兒,還挺猛的,不信你們看看,我沒說謊。」虎牙怕他們不信,急急的說道,就差指天發誓了,年紀越小,越怕被人瞧不起,特別是在親近的人面前。
王叔又名虎王,是猛虎馱幫的守護武者兼管事,跳下馬,伸手按住焦屍的手腕,面露古怪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