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濛濛的虛空中。
大塊碎石自四面八方漂浮而來,最終匯聚成一道懸空石梯。
最頂端的那一階上,不知何時有一道披着寬鬆灰袍的身影顯現,不見四肢,不見面容,他只是順着階梯往下移動,直至最後一階,當腳步再往前,便踏在黢黑的柏油馬路上,緊接着空無一物的虛無中開始浮現出街道,建築及來往人群。
如果祝覺在這,他會發現這就是自己不久前才停留過的街道。
灰袍人就走在整條街道的中央,怪異的裝扮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關注。
哪怕是擦肩而過或是迎面走來的行人,甚至連天空中飄零的雪花,都無法在他的身上停駐。
他獨立於另一個世界!
來到教堂前,看着緊閉的大門,兜帽下響起一段晦澀咒文。
半透明的身影在門前浮現,半跪在地,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般呆愣,過了許久才起身,茫然地目光張望四周,直至看到門口的灰袍人又再度跪倒。
「安西格斯大人!」
額頭緊貼着地面,惶恐摻雜着狂熱的崇拜。
「你使用了符印,我記得在不久前我就告訴過你們,這個符印只能用於面對那名特殊人物。」
蒼老至極的嘶啞聲線,本該來自於行將就木的老人,如今儘管刺耳,卻說着流利的言語。
「是的,對方發現了我的據點,我懷疑是通過幾個底層成員的手機,利用通訊定位或者依靠荊棘教派中的背叛者。」
「菲迪追殺的人......她沒死?」
那本該是個必死的人。
「應當是她。」
「我感受不到你的靈魂,僅能短暫喚醒你殘存的意識,你連意識轉換的時間都沒有......他令你感到恐懼?」
問詢還在繼續,灰袍人身前,代表着瑞恩的虛影泛起波紋。
「不,我主動放棄了抵抗,因為我能感受到他強大的靈魂,瑪蘭度神父的死更令我意識到自己難以擊敗他,與其為了幾率極小的存活而撤退,我選擇在他攻擊時啟動符印,我確信如今符印已經起效,神國降臨之日便是他的死期!」
瑞恩描述着當時的情況,始終垂着頭,沒有絲毫起身的意思。
「做的很好,本想找人設計,沒想到他竟主動找到了你,信仰之路上將再無阻礙,瑞恩,你的犧牲是值得的,我想你應當侍奉於偉大存在身側,見證我們的成功。」
「感謝您的賜予!」
得到稱讚的瑞恩仿佛受了極大的獎賞,本就模糊的身形漸趨消散,最終化成一顆黑紫色的能量球,飛向街道外側的中央空層。
......
從13號社區返回私人診所。
祝覺將自己關在臥室內,從離開教堂的那一刻開始,他便覺察到不對勁。
原本清醒的意志開始出現恍惚與幻覺,還是在他沒有強行使用特殊能力的情況下,這是近段時間從未有過的情況。
起初在走廊里便有徵兆,但祝覺當時認為是喝下伽達蒙子體藥劑後產生的後遺症,因此不怎麼在意,畢竟他經歷的各種幻覺時常加起來估計能排出個春節檔節目表。
然而在教堂外產生的幻覺卻讓他意識到這並不是尋常的幻覺。
身體陷在沙發里,雙手隨意的搭在兩側的扶手上,昂着頭,視線在天花板上停駐,看着那盞吊燈從原本映着米黃色燈光的牽牛花形狀先變成一團泛着詭異磷光,蠕動的扭曲膠體,不一會兒又生出幾隻不規則形狀的眼睛,滴溜溜亂轉數圈後又集中在他的身上。
換做常人,這時候恐怕已經尖叫着衝出房間,打電話報警說自己撞見鬼了。
然而坐在沙發上的人是祝覺,他親手宰過比這景象更為恐怖的怪物,眼前這些玩意兒自然無法對他產生影響。
別說是恐懼,他多少還有些閒心去分辨這幾隻眼球像男人的還是女人的。
當然,最後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怪物的眼球。
祝覺真正在意的是他開始出現幻覺這件事情本身。
要知道隨着喝下伽達蒙子體藥劑,祝覺在某種程度上便已經打破了自身的桎梏,哪怕只是一部分。
隨着能力的提升,他的意志其實也有一定的強化,在這樣的前提下,只要不是跟那些極為特殊的精神污染源怪物交手或是翻看自己手裏的幾本典籍,他的精神很難再出現問題。
再加上有月光酒以及凝神薰香的幫助,偶爾有些精神疲憊也會迅速恢復。
然而這一次他卻發現這種狀態緩解的速度很慢,從13號社區到私人診所,半個小時左右,他的幻覺仍舊沒有消失
「虛假的死亡,無法歪曲吾之意志,敗亡,於此刻烙印至汝之命運......」
念叨着瑞恩死前的遺言,今天晚宴的時候還沒有任何問題,祝覺不論怎麼想,造成自己現在這種狀態的罪魁禍首,可能性最大的還是他。
然而即便確定了目標,令祝覺無奈的是他仍舊不明白瑞恩究竟用了什麼手段影響自己的精神意志。
雙方的實際接觸僅限於祝覺的那一拳,而接觸的時間甚至不超過一秒鐘。
要說因為這一下接觸而中招,祝覺是不信的,因為當時他的拳頭外邊還裹着一層風元素,瑞恩真要是能透過元素防護在那瞬間對他下手,又何必站在那兒等死?
咚咚咚~
「祝覺,我們打開了儲存器,裏邊的東西有問題......你在休息嗎?」
門外傳來的顧銀杏的聲音。
「我馬上過來!」
眼中閃過銀灰色的光芒,身側隱約響起咆哮,周圍的幻覺立刻消散的一乾二淨。
以強韌的意志鎮壓幻覺,這算是個不是辦法的辦法,雖然不能徹底的消除這種情況,但能幫祝覺在短時間內不受影響。
離開臥室,轉進素子的房間,祝覺一眼就看到了桌面上被拆開的存儲器外殼以及一個單獨放在一旁的玻璃器皿。
裏邊裝滿了黑紫色液體!
「這是什麼......有些像是污染區裏的那些膿液。」
拉開椅子落座,祝覺拿起玻璃罐,怎麼看都有些眼熟。
「應該不是簡單的膿液,能被銜尾蛇組織幹部收藏並且與這件物品放在一起的東西,肯定有其特殊的作用,診所里有些之前購買的設備,我想嘗試着進行檢測,但我不能確定貿然打開它會不會造成嚴重的後果。」
前段時間祝覺在角斗場得到棘皮肉球的時候素子以採購醫療器械的名頭買了不少「私貨」,原本就是當一次性物品用的,現在似乎還能再派上些用場,只是這玻璃罐裏頭的東西怎麼看都像是不祥之物,所以素子還是準備先徵求祝覺的意見。
「先等等,我現在狀態不是很好,等另外找機會......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