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名狀的賽博朋克 第122章 「正常」情況

    一杯水，兩顆藥。

    「這是什麼？」

    掂量着藥丸，祝覺坐在椅子上，看着素子問道。

    在後者提出要他幫忙進行夢詢的時候，他並沒有拒絕。

    一方面祝覺想知道普通人的夢境與幻夢境究竟有什麼區別，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這一次的夢詢不出意外的話會獲得非常重要的信息，而沒有安裝腦機的祝覺又不想只能通過素子的轉述來了解情況，畢竟那是帶有一定主觀意識的描述，饒是素子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也必然會存在着偏頗。

    「這是用來保證你不會在夢境當中突然醒來的藥，德羅會幫我們準備入夢的外部條件，我現在得給你說一些夢詢當中的注意事項以及我們待會兒的安排。」

    素子顯然是這方面的老手，倒不是說她進行過多少次夢詢，而是她對這個技術非常了解。

    至於親身體驗是沒有的，素子做為全身義體化的人雖然保留了大腦能夠做夢，但她本身全機械化的身體並不能接受夢詢儀器的連接，強行進行夢詢只會讓事情變的麻煩。

    也正因為如此，素子才會想到找祝覺做幫手，否則她早就自己上了。

    「首先，我們的造夢師會在她的潛意識當中設置一個場景，然後在這個場景當中設置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她的潛意識會認為那很安全，然後將我們想要知道的秘密藏到其中去，然後就需要你帶着他們兩個進去。」

    素子指了指祝覺正坐在另外兩張躺椅上的人，接着介紹道，

    「斥候趙啟林，他會在夢境裏幫你解決一些意外發生的情況，因為你是第一次進行夢詢，如果有什麼操作不當的地方，他會第一時間提醒並且制止你。」

    「直接叫我斥候或者小趙就行，我聽說過你，五年前容夏城春祭上力挽狂瀾，幹掉聖靈教道主的男人，你騎着天鬼在天空中飛行的片段在我們義盟內部可是傳了好久。」

    趙啟林有些興奮的打量着祝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眼前這人算是他的偶像，畢竟當年的那一場災難要是沒有他站出來，整座容夏城恐怕都會成為邪教的犧牲品。

    「細作錢三文，他會幫你們拖住本體在夢境中的潛意識，給你們爭取時間，進了夢境之後你顧你自己的行動，不要影響他，他也不會來影響你。」

    「我會通過手錶來給你們時間提示，進去之後它會出現在你的右手腕，指針指向零點，然後它會啟動，在分針轉完一圈前必須退出來......這裏的一圈並不是一小時，而是我在調整，如果她的潛意識察覺到問題，我會將指針調到15分，並且隨着她的反應程度以15分鐘為間隔進行調整，這很重要，如果發現指針朝向0點45分，請立刻撤退到預定的甦醒點，斥候會幫助你脫離夢境。」

    比起趙啟林，直接跟本體潛意識打交道的錢三文顯然要穩重許多。

    「這一次的夢境設置參照巴利亞貧民窟，這是我們之前在對她的審訊中獲得的為數不多的情報，那是她的出生地，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她的警戒心會下降很多，藏匿秘密的地方是一棟居民樓的603號房間當中的保險箱，你們要做的就是打開那個保險箱，然後將東西取出來，至於夢境當中可能要用到的武器，我放在那棟居民樓門口的郵箱當中......我現在開始夢境設置，你們準備好的話就吃藥躺下，機器已經連接完畢。」

    素子右邊的女人說完便吃下了藥丸，躺倒在床上，僅僅只是過了一分鐘左右，她的呼吸便開始變的均勻且發出輕微的鼾聲。

    「進去之後請站在原地，我會來找你。」

    趙啟林說完也吃下藥睡過去，旁邊的錢三文跟着躺倒，只剩下祝覺一個人跟素子對坐着。

    「我有個問題，如果被她的潛意識發現，我們會死在她的意識里？」

    並沒有急着吃藥，祝覺捏着藥丸問道。

    「一旦被她的潛意識發現並且殺死，你的意識會被放逐到她腦海中的一處特殊地帶，在那裏你會逐漸喪失屬於自己的記憶，而返回的條件是你自殺，所以在逼不得已的時候，殺死自己是最好的選擇，比起按照預定的方法撤退，這種行為會讓你的精神有所損傷，但至少能夠保證安全。」

    「進入她的意識中之後，我會很弱嗎？」

    「正常來說因為那是她的主觀夢境，而任何人在自己的夢境中都是為所欲為，所以才安排錢三文吸引她的注意，目的就是為了讓她不要太快的發現你們，只不過你的情況很特殊，所以我也不知道你在她的夢境中會出現什麼情況......如果你覺得危險，現在拒絕還來得及，我可以把他們再重新叫回來。」

    素子以為祝覺認為這種行為有危險不想繼續，所以主動說道。

    「不，這種感覺正好。」

    吞下藥丸往後躺倒，摸了摸提前趴到懷裏的風鈴，看向素子，

    「我強大了太久，偶爾試試這種弱小感也不錯！」

    ......

    滴嗒~

    水珠低落水面的聲響在祝覺的腦海中響起。

    意識有莫名的沉降感出現，這讓祝覺下意識的踢了踢腿，儘管他感覺不到。

    眼前的景象由一片漆黑開始逐漸轉白，最終白色也開始逐漸褪去，變成了一片湖面......海面？

    祝覺眺望往遠處無限延伸着的水面，環顧四周皆是純白的空間。

    「機器運作很順暢，祝先生不用擔心。」

    趙啟林的聲音從側後方傳來，

    「你可以把現在看到的當成是載入界面，造夢師正在構築夢境需要一些時間，請看你的腳下。」

    下意識的將目光轉向水面，原本空無一物的水面下此刻竟是已經開始出現大量的擁擠在一起的破舊建築，而祝覺和趙啟林此刻就在它們的上方。

    「水面下就是她的潛意識層面，待會兒我們進入的時候會有些特殊變化，不用緊張。」

    隨着趙啟林的提醒，祝覺很快發現這些水已然沒過自己的腳踝，並且不斷的上漲，

    「保持平常心，這就是載入快要完成的表現了，接下去請您跟着我走。」

    在原地靜靜的等待着水面漫過雙腿，腰腹，直至將頭顱也淹沒，並沒有任何不適，仿佛這些水並不存在，祝覺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依舊順暢。

    只是在水面將兩人完全漫過之時，身形便開始垂降，不快，就像是在水中一樣，最終落在之前祝覺看到的腳下的一棟建築上。

    他看到了比起深港區更為不堪的住房，那些層次不齊的，用鐵皮或是近似於貨車廂搭建起來的跟小孩兒的玩具差不多的房屋，祝覺甚至懷疑只要一起風這些建築便會跟海灘上的沙堡一樣消失殆盡。

    人群如蟻隊般穿梭於其中，交通工具是極為少見，他們做着自己的事情，看上去似乎很有序，但叫人看不出任何生氣。

    兩人就站在屋頂上，趙啟林當先一步跨出去，並沒有墜落，而是貼着牆壁的另一邊開始往下走。

    祝覺在一旁看着，學他的樣子邁步。

    下一秒，天旋地轉！

    本該與地面垂直的樓房一側突然就成了平地，而在祝覺眼中的底部街道，突然就成了高樓，人群在上照常行走。

    與此同時，原本上浮的水面此刻又開始下沉！

    「在這裏物理規律並不適用，造夢師會最大限度的給我們創造便利，看來載入已經完成......目標確認，就在那！」

    趙啟林加快腳步，抬手指向遠處的一棟居民樓，相比於周圍的那些破落戶，這樓房同樣破舊，但至少樣式上還過得去，

    「在她的潛意識當中，守護自己秘密的地方當然不可能是我們腳下的這種房屋，所以造夢師會刻意的在一堆劣質屋中打造一棟還算不錯的，而她不出意外的會將自己的秘密藏匿進去，603號房間！」

    落地停步，世界重歸正常。

    「保持正常步調，這時候千萬不能急躁。」

    趙啟林扯了扯身上的破舊衣衫，連帶着祝覺也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一件滿是油漬的工作裝，對着路旁的玻璃櫥窗打量了幾眼，臉龐倒是沒有變化。

    將注意力放到眼前的世界，下一秒祝覺便擰起了眉頭。

    垃圾零散堆放，散發着古怪氣味的骯髒街道，櫥窗內堆放着的陳舊電器，屏幕上滿是「呲啦」雪花，來往的穿着奇裝異服的行人，有人披着黑乎乎的毛毯，有人抱着滿是垃圾的木箱當寶。

    祝覺抬頭仰望，純白的天空不知何時已然烏雲繚繞，雨是沒有的，只有一片壓抑的黑暗而已。

    跟在趙啟林的身後往前走，沒走幾步，祝覺就察覺到了異樣。

    有人在看自己。

    路旁櫥窗內的老頭，拐角垃圾堆里的乞丐，甚至是一條瘸着腿的呲牙老狗......

    「為什麼他們盯着我看？」

    湊近趙啟林低聲問道。

    「這很正常，因為我們是外來意識，本體的潛意識會下意識的關注我們，現在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人而已。」

    趙啟林的經驗很豐富，不急不緩的說道。

    「正常的情況？」

    祝覺的目光轉過一家店鋪，那兒賣的似乎是各種雜物。

    不知道為什麼，祝覺的視線投過去的第一時間便鎖定在櫥窗中央的位置。

    那兒正擺放着一張面具。

    黃色絲綢面具......

    真的正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