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大少爺」「見過大少爺」
阮秦氏和阮五娘對着趙大少爺行禮,兩人有些心虛,不敢去看趙大少爺,也不敢去看趙大少奶奶。
趙大少奶奶神色恍惚了一下,隨即笑顏如花道:「大少爺來了,我正在跟娘親和妹妹說話」
「嗯,我知道,」趙大少爺道,「待會我要出去。我有些話要跟親家母和五娘說,請兩位到隔壁一會兒。」
趙大少爺說完這話便轉身去了隔壁。阮秦氏和阮五娘連忙跟上,阮五娘出門的時候回頭看了趙大少奶奶一眼,正好瞧見趙大少奶奶眼淚落在被褥上。
到了隔壁屋子,趙大少爺命人送了茶水過來,然後就說起了正事。
趙大少爺:「聽說阮六也參加了這次的科舉考試?」阮六是阮秦氏的小兒子,也是趙大少奶奶的親弟弟。
阮秦氏:「正是,可惜那小子不爭氣,沒能上榜。」
趙大少爺:「過幾日選官的結果就該出來了,到時候我身邊需要不少人手,讓阮六過來給我幫忙罷。他還年輕,在我身邊歷練一段日子,學學待人接物,以後再參加科舉便是了。」
阮秦氏愣了一下,被阮五娘推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連忙站起來向趙大少爺道謝:「多謝大少爺提攜,我替小六子答應了,一定叫他好好跟着大少爺學習。」
阮五娘也道:「人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六哥哥跟着大少爺,比通過科舉考試更好。五娘也替六哥哥謝謝大少爺。」
趙大少爺點了點頭,坦然承受了兩人的謝意。阮六跟在他身邊,不是奴僕而是屬下,那便等於半個官身。趙大少爺親自調教阮六,就算阮六將來沒太大成就,支撐阮家卻該足夠了。
這就相當於,在趙大少奶奶之外,趙賢嵐又給了阮家一層保護。即使將來趙大少奶奶沒了,還有阮六聯繫着阮家和趙家的關係。
趙大少爺又說道:「大少奶奶身體不好,大太太把童兒他們接過去了。我想着讓大少奶奶安靜休息一段日子,跟大太太商量了一下,暫時就讓童兒他們先在那邊兒住着。另外,大少奶奶身子一直不好,以後就讓她少操心,安靜養病更好。」
趙大少爺先給了一個甜棗然後便是鞭子,用趙大少奶奶的安靜換阮六的前程,阮秦氏知道該怎麼選。
明明天氣不熱,阮秦氏卻覺得額頭上有汗,忍不住用帕子按了按額角:「大少爺說的是,大少奶奶身子骨弱,是該好好養養。大太太是童兒他們的祖母,最適合教養他們。童兒他們跟着大太太,我們都放心。」
趙大少爺點了點頭,又道:「五娘正在說親對嗎?」
阮五娘當即羞紅了臉,拿着帕子捂着臉背過身去。
阮秦氏笑道:「正是,她今年十五了,今年在不定下親事,怕後面起了戰事一拖就是好幾年。」
趙大少爺道:「我有一位朋友,他是晉國人,在南梁王手下當差。他今年剛滿二十二歲,因一直忙於公務耽擱了自己的事情。他家在晉國,父親原是晉軍將領因傷退役。他家中尚有兄弟五人,姐妹三個。若是親家母覺得合適,我挑個日子幫五娘說和?」
聽到對方是晉國人又在南梁王手下當差,阮秦氏和阮五娘幾乎想當場便答應了。只不過婚姻大事,自然不能就這麼幾句話就決定了。
阮秦氏壓着胸口讓自己平靜下來,試探着問道:「不知這位公子是不是打算在杭城定居,還打算回晉國麼?」
趙大少爺道:「這事兒我問過他,他目前要跟着南梁王,自然是南梁王在哪裏他人就在哪裏。南梁王這段日子在杭城,他的家就在杭城。將來南梁王回晉國,他自然會帶着家眷一起回晉國。
我覺得像他這樣的差事,在杭城安家未嘗不可。他家裏和他個人都不缺銀子,安家置業不成問題。說得不好聽一點,萬一將來南梁失手,他肯定是跟着南梁王一起撤回晉國。到時候,帶着家眷一起,誰跟了他便是多了一條退路。」
這年頭,誰都想跟晉人搭上線,不但是靠山,也是退路。錢賺地再多,首先得有命在。眼下南梁人最擔心的便是半年後的那場戰事,誰也不能肯定晉軍就能贏。萬一到時候南梁守不住,大家要逃首先想的便是晉國。
阮秦氏又問了幾個問題,趙大少爺一一作答,阮五娘豎着耳朵旁聽。
末了,趙大少爺道:「親家母回去跟族裏長輩商量一下,不着急,只要阮家不嫌棄,我可以找個機會讓五娘跟他私下見一面。兩個年輕互相看看,咱們也不好不顧及他們自己的想法。」
「不嫌棄,不嫌棄,」阮秦氏連忙擺手,「五娘一向溫順,終身大事都是我們長輩拿主意。這事兒正如大少爺所說,我得回去跟他父親和族裏都要說一聲,看看長輩們是個什麼意思。」
趙大少爺:「親家母說得對。我這裏還有事,得出去了。親家母和五娘再去陪一會兒四娘麼?」
阮秦氏猶豫了一下,覺得自己兩人真是沒臉回去見趙大少奶奶了,乾脆就也別過去了,便道:「不去了罷,我們就不去打擾大少奶奶休息了。」
「如此也好,我讓你送你們出去,還坐趙府的馬車回去便是。四娘那裏,我過去說幾句好了。」
「那就有勞大少爺了。」
送了阮秦氏和阮五娘離開,趙大少爺回到趙大少奶奶的屋子裏。
趙大少爺:「親家母和五娘已經回去了。」
趙大少奶奶愣了一下,有些不太相信地喃喃道:「她們就這麼走了?」
趙大少爺道:「以後阮六會跟在我身邊,阮五娘那裏我也給她找了一門親事,以後童兒他們會由母親撫養,你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呵,」趙大少奶奶苦笑,「原來如此,你把所有的後路都堵上了,她們現在已經滿足了,難怪不需要回來看我。」
趙大少爺:「你說擔心童兒他們,現在母親同意親自教養他們,這下你可滿意了?」
趙大少奶奶:「我當然滿意,大太太是他們的祖母,自然疼愛他們,就算將來你娶了新人,她也鬥不過大太太我太滿意了。」
趙大少爺皺眉看着趙大少奶奶:「說話不要陰陽怪氣,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
「以前」趙大少奶奶神色恍惚,「以前你懶得看我,現在你看到我就煩。呵呵,夫妻做了好幾年,到頭來相看兩相厭。」
趙大少爺:「前幾年,你也好好的,現在折騰這些做什麼?」
「因為以前的那些人都是逢場作戲,而這一次你是認真的,」趙大少奶奶看着趙大少爺,「畢竟跟你做了幾年夫妻,雖然我們之間沒有感情,但我最清楚你心裏面在想什麼。作為你的正妻,對那些外室,我可以大度,因為我知道你只是玩玩兒而已。但是這一次不同了,你變得認真了。這樣不行,你是趙家的大少爺,你本不該對任何女人動感情。」
趙大少爺:「你說的沒錯,我認真了,我也是可以認真的。」
「不,你不能這樣,憑什麼是別人,憑什麼是她,為什麼不能是我?我才是你的妻子!」趙大少奶奶嘶吼了一聲,接着便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
「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趙大少爺道,「有些人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
「你是屬於她的,對麼?」趙大少奶奶忽然笑起來,「那你能肯定她就是屬於你的?趙家不會讓她進家門的,因為趙家丟不起人,他們不會接受一個流民做趙家的主母。」
「不,你錯了,他們會接受的,」趙大少爺道,「因為趙家由我做主,而且她也不是流民,她跟南梁王府有密切關係。」
趙大少奶奶瞪起眼睛:「不可能,她不可能這麼幸運,你在騙我!」
「我沒有騙你,因為沒有必要,」趙大少爺道,「你別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了,因為你改變不了命中注定的事情。少折騰一些,好好活着。」
趙大少奶奶:「好好活着你跟我說了這些,還叫我好好活着,你的要求太多了,我恐怕做不到。」
趙大少爺:「你盡力罷,我會交代下面的人幫你。」
趙大少爺說完這句話便轉身走了,出了屋子後跟外面的丫環婆子們叮囑了幾句,然後出府辦事去了。
趙大少奶奶捂着臉趴在床上哭,哭聲中有低語:「幫我不如讓我現在就去死吧可是我不甘心為什麼有人能讓你動心你不該動心我就不會這麼不甘心了為什麼事到臨頭你要動心」
說白了,趙大少奶奶不過是一個愛上趙大少爺的可憐女人罷了,而這個女人被命運緊緊套住了喉嚨。
溫縣小城裏,樂芳菲和童璽正在商量執行南梁王佈置下的任務的事情。
前兩天,樂芳菲和童璽在某間酒樓天字包廂又與李正明見面,李正明跟他們交代了許多做暗哨的事情。按照安排,樂芳菲和童璽每個月初十到通城的指定地點取消息,然後乘船回來,將消息送到天字包廂。
這條暗哨線還有其他人,做着跟樂芳菲兩人一樣的工作,只是他們的日子是錯開的。因為太過頻繁地往來兩岸,很容易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今天已經初四,渡過志江要在船上渡過三四日光景,要趕在初十到指定地點,穩妥期間樂芳菲和童璽明天就該出發了。
「我覺得明天咱們兩個就正常裝扮,跟鄧大哥他們運貨的船一起渡江,等過了江之後,咱們在變裝。」
「可以,但是這次咱們變裝必須跟以前不同,你經常在杭城穿男裝,到了通城不能再穿男裝得穿女裝才行,還得穿比較漂亮的女裝才好。」
「怎麼才算比較漂亮?我的臉比你都黑,穿得再漂亮也沒你的女裝好看。乾脆你扮作小姐,我扮作你的丫環好了。」
童璽盯着樂芳菲的臉蛋看了一會兒道:「好吧,你確實比我黑多了。可我在杭城已經穿過女裝了,得弄個跟以前不一樣的扮相才行。」
樂芳菲皺眉:「我覺得不要太誇張就可以了,跟周圍的普通人一樣,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就行了。」
童璽:「大隱隱於市麼可我的女裝那麼漂亮,想低調也做不到啊。」
樂芳菲嘴角一抽:「我看你乾脆剃光頭算了,扮作臉嫩的小和尚,這樣就不會被人看出來了。」
童璽:「餿主意,頭髮又不能一夜長出來。我在江北扮和尚,回到江南頭髮長不出來還是和尚。這麼明顯的標誌,很容易被人認出來的。」
樂芳菲:「那你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麼樣?」
童璽眼睛一亮:「要不我們扮夫妻,我做娘子,你做夫君?」
樂芳菲:「也行,我無所謂。」
童璽:「就這樣了,這樣我們住同一間屋子也不會惹人懷疑。還有,我們得固定個身份,以後每個月都要去那邊兒,總會遇到熟悉的人,總要有個說法。」
樂芳菲:「這個我們不是商量過了嗎,就說我們來往兩岸做生意,現在渡船不像之前那麼擁擠和難找了,兩岸生意往來也是正常。」
童璽:「可我們準備的東西不行,得找點更值錢的東西。兩岸來往船費不菲,我們拿過去的貨物賺的錢還不夠船票錢,容易讓人懷疑。」
樂芳菲:「那什麼東西合適?這一時半會我們也找不到合適的值錢物件,實在不行就找鄧大哥問問。」
童璽:「鄧大哥販賣南北貨,本來我想直接找他拿貨,可後來又擔心有人通過我們的貨物摸到線索找上鄧大哥。」
樂芳菲:「其實販貨商人這個身份真的適合我們嗎?這年頭販貨的人都是像鄧大哥那樣組商隊,我們就兩個人,有點不像。」
童璽:「哎呀,你不早說,我現在也覺得這個身份不行了。」
樂芳菲:「要不乾脆說我們是去尋找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