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偷聽了一會兒,竇子魚聽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今天這場賞菊宴還有另一個意義。
就在竇子魚冊立太子的文書昭告天下的第二天,內閣下發了另一份文書。
這份文書在梁國掀起了一片熱潮,人們的響應遠超過前一天。
在前梁王去世前五年,梁國便停止了科舉。後來偽帝寧沖時期只任用自己人,也是廢止了科舉。
如今晉人佔領梁國快兩年了,科舉終於重新對學子們開放。
快十年了啊,終於書生又有用武之地了據說文書發下來那天,梁國境內無數學子流下了眼淚。
文書上不但說了要重開科舉,還公佈了第一場科舉的時間。
第一場科舉就在兩個月以後,地點在梁都,凡梁都以及緊鄰都城的三省學子都可以憑當地學堂或名士出具的推薦函參加。
時間地點資格憑證等要求都詳細說明了,足見朝廷對這次科舉的重視。這將成為接下來其他地區科舉的示範。
從戰亂中走來,晉國正是百廢待興的時候,到處都缺人,也正是有學之士大展拳腳的時機。
再有幾個月就要入冬了,有幾個地方急需人手,朝廷實在沒有合適的人了,這才把第一次科舉提前到了兩個月後。
因為時間緊,遠地學子不可能趕過來,所以這次的考試範圍限定在了梁都周邊三省。
科舉有兩點最重要,第一點自然是考試,第二點則是經營人脈。
距離都城比較近的幾個大城鎮的學子們幾乎是公文發出來第二天就啟程趕來梁都了。
如今梁國朝政由晉人把持,科舉之後想要好出路,只能走晉人的路子。
孔先生舉辦這個賞菊宴,其中一個目的便是拉攏學子,為晉國挑選有用的人才。
是以,今日的賞菊宴是開放式的,任何人都可以參與,不需要請柬,也不拘泥於身份。
孔先生說,這是不拘一格選人才。
總之,今日賞菊宴與兩個月後的科舉有關。
說起來,對梁國平民來說,科舉比太子登基還要重要。畢竟科舉的時間章程都定好了,而竇子魚登基為王的日子還在商榷之中。
心裏想得透徹,竇子魚倒沒有因為不被重視而自卑。她可是被逼着才做這個梁王的,不會因為過了幾天宮廷生活就真以為自己飛天化龍了。
距離宴會正式開始還有兩刻鐘,垂柳榭周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僕從們挪開屏風,陸陸續續放人進入走廊和亭子。
雖說任何人都可以進去,但平民們還是很自覺地只在外面好奇地張望,並沒有跟着人流混進去。
竇子魚主僕三人一直站在柳樹下,也沒有進入垂柳榭。
遠處飄來了歌聲,玲瓏畫舫正在向這邊駛來。畫舫體積大,不能太過靠近垂柳榭,它會停在不遠的地方,用來回載客的船隻運送客人。
竇子魚遙遙向歌聲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玲瓏畫舫已經停了下來。
三艘載客的小船從畫舫後面駛了過來,一群公子哥和書生從畫舫轉移到了客船,隨後客船緩緩向垂柳榭行來。
真是有雅興啊,這些人參加賞菊宴之前還要與鶯鶯燕燕溫柔一番,估計他們之中在玲瓏畫舫過夜的人也不少。
竇子魚看着那三艘客船腹誹了一番。
忽然,一個陌生的氣息出現在背後,竇子魚猛然朝前一跳然後轉身
一個身穿布衣的少年站在那裏,茫然無措地看着竇子魚。
習武之人向來警覺,剛才竇子魚察覺背後有陌生人靠近,立刻反應與身後之人拉開距離。不過她好像反應過度了,這似乎只是個普通平民少年。
若芳不會武,她沒有動,只是皺眉稍稍側了下身體,略微擋住些布衣少年看向竇子魚的視線。
而童璽僅比竇子魚反應慢了一拍,橫身當下了布衣少年。
竇子魚看看少年的表情,再看看少年手裏提的簍子,隱約聽到簍子裏傳來爬動的聲音,大概猜到了少年是幹什麼的,知道自己可能小題大做了。
少年有些畏懼,捏着自己的衣角,低着頭不敢看竇子魚。
竇子魚嘆了口氣:「你有什麼事?」
少年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看着竇子魚:「小少爺,我這裏有幾隻螃蟹,剛剛捉到的很新鮮,您要不要?」
竇子魚心道果然,嘴上問道:「是大明湖蟹?」
「正是,」少年臉上帶了笑意,「大明湖特產螃蟹,以前只供給君王家,肉質鮮美肥厚。這個時節吃公蟹最好,黃肥膏白。我這裏一共六隻,五隻公蟹,就一隻母蟹。」
樂芳菲小時候吃過大明湖蟹,還是前梁王賞賜給欣怡翁主的。
竇子魚走過去:「你打開簍子給我看看。」
若芳上前一步想要攔住竇子魚,竇子魚抬手把她推開。童璽就站在竇子魚身邊,隨時準備好了出手。
布衣少年打開魚簍亮給竇子魚看。
果然是大明湖蟹。當年君王家的蟹,如今變成了百姓家的盤中餐。
竇子魚道:「買了,全要了,若芳給銀子。」
竇子魚可沒有錢,晉王太后就沒給過她錢。
確切的說,除了竇子魚的身體,她身上所有的東西都是別人給的,全都不屬於她自己。
若芳虎着臉買下了這簍螃蟹。
布衣少年得了銀子,笑嘻嘻給竇子魚鞠躬,然後蹦蹦跳跳跑走了。
若芳提着螃蟹埋怨竇子魚:「小公子,這些螃蟹怎麼處理?」
竇子魚想了下道:「送去給孔先生,就說是我孝敬的。」
若芳黑着臉把簍子塞給童璽:「你去。」
童璽面無表情轉身提着簍子走了。
見童璽走遠了,若芳又教訓竇子魚:「小公子,剛才您太魯莽了,萬一剛才的少年是刺客怎麼辦?」
竇子魚道:「若他是刺客,那我已被他刺中後背身亡。」
若芳愣了一下旋即臉色蒼白。最開始少年靠近,可是竇子魚先察覺的,若芳和童璽都慢了一步。
竇子魚又道:「不過他肯定不是刺客,我也是虛驚一場。你想想,若他是可疑之人,周圍的暗衛是不會讓他靠近的。」
若芳茫然道:「暗衛?」
竇子魚道:「就是暗中保護我的人,應該是這麼稱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