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30年,梁國使欣怡翁主和親欒國。欒王樂毅深愛欣怡翁主,封其為後。
元38年,欒王遭親弟樂顯陷害身亡,欣怡翁主攜王女樂芳菲逃回梁國。
元372年,梁國內亂。安武上將軍寧沖叛亂,寧家軍佔領梁都。寧衝殺梁王,血腥屠滅梁王族人。寧沖改元稱帝,史稱「偽帝」。
元374年,晉國軍隊攻入梁都,殺偽帝寧沖。
元375年,晉國太后重回梁都,尋找原梁王一族倖存者。
彼時,晉王現稱霸天下之勢,而元天子羸弱多病,皇太子年幼。為阻止晉國吞併梁國,元天子使御弟蘭陵君元吉前往梁都。
同時,為爭先機,晉王使謀臣孔先生前往梁都穩定局勢。
初夏的夜晚,微風中夾雜着幾絲撩人心脾的涼意。
鄉間的小路上,幾輛馬車在月色下前行,其中一輛馬車中時不時傳出說話聲。
車廂里,暖爐上的小壺水開了。
車渠子提起水壺把小桌上的茶杯倒滿,然後看着對面的人道:「老師,初夏夜露微寒,喝些熱水暖暖身子。」
孔先生點了點頭,端起茶杯捂在手心裏。盛滿熱水的杯子溫度有些高,指尖卻貪戀着這份熱度捨不得放手。
孔先生已經四十出頭卻一直沒有成家,日常起居均由身邊的弟子和童子打理。車渠子便是孔先生的弟子之一。
近些年,也許是上了年紀的緣故,孔先生晚上睡眠不是很好,近來便聽從醫囑改了習慣,已經不怎麼飲茶了,尤其是入夜以後。
車渠子望着陷入沉思的孔先生,眼眸中一抹幽光一閃而過,似乎是意識到哪裏有些不妥,他猛地低下頭吸了口氣。
穩下心神,車渠子撩起車簾一角,問坐在外面的少年童子:「童璽,距離前方宿頭還有多遠?」
少年童子答道:「我們一直按車先生指的路行駛,約麼還要一盞茶的功夫就能看到霍家莊了。」
車渠子放下車簾對孔先生道:「老師,很快就到宿頭了。」
孔先生抿了一口杯中熱水:「我無妨,即便連夜趕路也撐得住,不必為我耽誤了行程。」
車渠子不贊同道:「我等已多日連夜趕路,大家都已疲憊不堪,再不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恐怕之後便會有人累倒,若是之後因此耽誤行程才是得不償失。」
孔先生抬頭看着車渠子,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車渠子是孔先生的門徒之一,資質平平但本性忠誠,雖不是孔先生的左膀右臂,卻是孔先生最信任的人之一。也正因此,孔先生才會帶了他一起前往梁都。
一盞茶後,車隊到達霍家莊。
近幾年梁國政局不穩,梁都更是戰事頻繁。霍家莊距離梁都距離不遠,難免受到波及,村民死的死,逃的逃。是以村中閒置的房屋不少。
孔先生和車渠子一行很快便找了一處還算乾淨的院子安頓下來。
簡陋的房間裏,孔先生抄手坐在凳子上失神,車渠子端了剛燒好的熱水進屋:「老師,燙下腳吧。」
孔先生回過神來:「渠子,你也去歇息,這裏有童璽就行了。」
正在收拾床鋪的童璽聞言立刻過來,作勢要接車渠子手裏的銅盆,卻被車渠子扭身閃開。
「老師,就讓弟子服侍您洗腳吧。」
見車渠子堅持,孔先生欣慰地點頭,對童璽擺了擺手。
童璽看了車渠子一眼,見他正低着頭便沒說什麼,隨即繼續整理床鋪去了。
待孔先生歇下後,車渠子仍然沒有休息,而是找到管着車隊吃食的伙夫。
「先生這幾日精神不佳,明天弄些肉食給先生補一補。」
伙夫為難地道:「不瞞公子,我們帶的肉食已經全部吃光了。」
車渠子皺了下眉後說:「既如此便在此地採購補給,我去附近的農戶問一問,看他們是否願意賣給我們一些」
霍家莊現有住家不足十戶,其中八九是從外地逃難至此。霍小飛便是其中之一。
三年前,偽帝寧沖禍亂梁都,霍小飛與母親逃至霍家莊,因母親生病而暫居下來。兩年前,母親病逝,只剩下霍小飛孑然一人。
霍小飛今年已經十四歲了,但因近幾年營養不良個頭比同齡人稍矮了一點。她從小習武打獵,養活自己倒是不成問題。
小飛睡覺警覺,半夜被車隊的聲音驚醒,發現有陌生人進村。
不知來人身份,不知來人目的,難以安然入睡。
想到前幾日在山上做的捕獸陷阱,小飛乾脆起身穿衣,背上弓箭出門上山。為了避開剛進村的那群人,小飛特意繞道上山。
因為是半夜,車渠子敲遍了霍家莊,結果只有兩家給他應了門。
車渠子空手而歸,略有些失望。他給那兩戶農家留了話,希望明天能有所收穫。
霍小飛踏着露水歸家。
這次收穫頗豐,兩隻兔子一隻山雞。
小飛打算留下山雞,另外兩隻兔子拿到附近的鎮子上換些米糧和油鹽。
把兩隻兔子放好,小飛提着山雞去往隔壁。
隔壁王叔一家跟霍小飛一樣,也是從外地逃難來的。
小飛母親還在世的時候,兩家關係就很好,互相照應着。後來母親去世,小飛就跟隔壁王家合着開伙。小飛會打獵,隔三差五拿些東西到隔壁,兩家人就這麼像一家人一樣過日子。
推開隔壁遠門,淡淡的香氣在院子裏飄散,霍小飛鼻頭聳動,循着香氣來到廚房。
王嬸正在廚房裏準備早飯。小飛跟她打了招呼,把山雞放到一邊,伸頭往灶台上看。
「果然是小米的味道,今天吃小米粥麼,王叔從哪弄到的小米?」
「昨晚來的人給的」
昨晚車渠子敲開兩家門,王家便是其中之一。車渠子沒在王家買到肉,但還是給了他們一小袋小米,讓他們傳話給村子裏的其他人家。
「小飛,我看昨晚那人出手大方,不如把這隻山雞送過去換些口糧。」
「不用了,這隻山雞留着咱們自己吃,我那邊還有兩隻兔子,待會我把那兩隻兔子拿過去。」
「那也行。」
「嬸子,昨晚進村的那些人是幹嘛的?」
「看着像讀書人,說是要去都城投親,我瞧他們有些像官家人。」
「去都城的官家麼」
自一年前晉軍攻佔梁都殺偽帝寧沖後,梁都實質已被晉人控制。只是礙於上面還有周天子,晉王暫時不能把梁國納入晉國版圖罷了。
晉軍入梁都,梁國政局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前梁王一族幾乎全死在了偽帝寧沖手裏,晉王想立個名正言順的傀儡王竟也一時找不到人。據說現在梁都是晉國某將軍主事。
大家心裏都明白,晉國吞併梁國不過是早晚的事。
對於梁國百姓來說,梁國併入晉國未必是壞事,至少晉軍來了之後梁國百姓不用再四處逃命流離失所。
前梁王貪圖享樂,前梁國官員上行下效,導致梁國以前民不聊生,百姓對王家和官家怨聲載道。
及至寧沖叛亂後,梁國民眾並不同情前梁王。只是寧沖本人比梁王也好不到哪裏去,是以晉軍入梁幾乎沒有遭到梁國百姓的抵抗。
果然,對於普通百姓來說,誰當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日子好不好過。
霍小飛吃過早飯,提着兩隻兔子往昨晚來人住的地方。
孔先生這邊的人才起來不久,他們昨晚歇下的晚,早上起的也就晚了些。不過車渠子卻是早早就起來了。
孔先生這邊起床喚人,童璽端着熱水進屋伺候他洗漱。過了一會,房間裏傳來孔先生咳嗽的聲音。
車渠子提着一壺熱茶進屋,關切地打量孔先生的臉色:「老師,可是昨夜受涼了?」
孔先生擺手:「無事,不礙事,咳咳」雖然嘴上說沒事,可孔先生卻越咳越厲害,明顯是生病了。
車渠子道:「車上有藥材,弟子去煎些湯藥來。老師,不如就在此地略作休息,待老師身體康復再啟程?」
孔先生本想拒絕,可偏偏咳得話都說不好了,只得同意了車渠子的提議。
車渠子跟童璽囑咐了幾句,便去準備湯藥了。
霍小飛提着兩隻兔子來到院門口,跟守在門口的侍衛說了幾句,便被帶到了正在熬藥的車渠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