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市集,丹鼎閣。
在前身『羅邪』的記憶中,丹鼎閣是羅家的產業,位於長風州城后街的市集。
長風市集是『長風州』最繁華熱鬧的街市,市集商鋪大都經營『丹散』『器寶』『奇珍』等修行資源。
同時,長風市集也雲聚了『六大豪族』所屬的『觸鬚』,這裏財源滾滾,也是競爭最慘烈的所在。
可以說市集是寸土寸金的神奇地段,每日的人流量都以十數萬計,各種奇珍異寶丹散秘籍的成交量也高的嚇死人,可不是所有的鋪子都能擁有巨利的收益,在慘烈的競爭中,『品質』『信譽』『實力』等等方面的重要性早就突顯出來。
所以有些佔着黃金地段的鋪子在競爭中只余『苟延殘喘』的份,每個月勉強繳納了國廷的稅賦之後收益基本就沒了,更有甚者,連稅賦都賺不回來,倒貼生本,可謂苦不堪言。
不過,市集的競爭都是看不到血腥的,國有明律、州有明令,『州城內擅動刀兵引發命案者嚴懲,各店鋪間非正常的競爭並引發重大事端者,輕者查封店鋪,沒收鋪內所有財務;重則還要追究店鋪東主的事責,巨額罰稅再量刑入獄』。
在這樣的重典法制下,市場還是比較規範的。
至於那些入集購物的買家就更要遵章守法了,各店鋪都有令人心驚肉顫的勢力背景,誰惹得起它們?不用維護秩序的州治有司出面,誰敢『砸搶』或『強買』的話,只是鋪主就把你收拾個悽慘。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之際,羅邪那削瘦的身形,跟着羅青衣終於步入了長風州后街的市集。
即便是夜間,聚寶坊也是人潮如海,其繁盛之處,筆墨難以形容其萬一。
在摩肩擦踵的人流中,很快就到了『丹鼎閣』。
三層巨樓的丹鼎閣氣勢恢宏的座落在『市集』的中段位置,坐東朝西,面迎長風后街主幹道,樓檐上垂下一十六盞珠光寶燈,都是拳頭大的靈級品珍珠,把樓前數丈範圍內照的纖毫畢露。
就憑這樓的氣勢也知這『丹鼎閣』的東主不是一般角色了。
實際上丹鼎閣是『羅家』一個重要的生意鋪子,但隨着這些年競爭的激烈,『丹鼎閣』的生意是每況愈下。
當初,丹鼎閣的利潤貢獻就佔了整個羅家總收益的15%,現在卻是入不敷出。
此時,丹鼎閣四扇門齊開,門外站着八個精壯彪悍的門侍,這些人都是羅氏族的僕從。
大世家的僕從護院一般是從本族人中篩選出來,他們的修為達不到『戮階』,不然也不會在這充當『門侍』了。
戮階是修行的第一階,戮階三境分別是:初境戮徒、中境戮者、上境戮士;
就這三個境界,天賦資質差的,十年時間都不一定能修完戮階。
中等天賦者,也要五六年才可以修完戮階。
上等天賦者,三年有望修完戮階,晉升『靈階』。
超凡天賦者,兩年有望修完戮階,晉升『靈階』。
絕頂天賦者,一年之內修完戮階,晉位『靈階』。
但『絕頂天賦』擁有者萬年難得一見,偶爾出個超凡天賦的就足以震動聖武大陸了。
就象羅青衣,他是羅氏家族最年輕的『長老』,也是羅家出類拔萃的『強者』,非是有奇緣際遇,他不可能在40歲以前修至第四階『宗』,族內長老會評議,羅青衣應該擁有千年難遇的『超凡天賦』。
但羅青衣是羅氏旁支子嗣,非嫡族,所以沒有參與『家主』競選的資格。
由於諸多珍奇異寶的現世,這些東西大大彌補了『人』天賦之不足,致使許多修行者『晉階』的加快。
羅家的『丹鼎閣』就是主要經營『丹散』『器寶』『鼎爐』的鋪子,可近些年來由於資源的短缺,造成了收益大幅滑落。
說起來,羅家只是長風州的『後進』豪族,勉強擠身『六豪』之列,但羅家底蘊不夠深厚,積累也遠遠不夠,所以十多年經營下來,幾乎把家族在丹散鼎爐方面的庫存資源都掏空了,再拿不出什麼象樣的東西來賣。
眼下的『丹鼎閣』只能接普通的器物升品的『淬鍊』生意,再兼賣一些成品丹散、器寶、法袍、法器等,大都也只是戮級品、靈級品,第三階『玄階品級』的寶物就極少有,至於第四階『宗級品』就不用說了,幾乎沒有半件。
在這種情況下,長風州其它五大豪族就盯着羅家的『丹鼎閣』,實在是丹鼎閣的地理位置太好了,不光是三層巨樓,樓後還帶一處五進大院,房舍延綿,佔地達十數畝之多,怎不叫人眼紅?
在羅青衣的引領下,他們繞過樓正門,從一旁的巷道進來,到了丹鼎閣後院的東側門。
叩門環後,有人來開門,那僕從見是羅家長老羅青衣,慌的露出一臉的恭維神色。
「青衣長老,您是來找主事大人的吧?」
丹鼎閣的主事是家主羅雲東的四弟羅勝東,族內人稱四爺。
由於這一屆家主是羅雲東,所以他這一支就成了正統嫡支。
實際上羅家也是有三二百年族史的旺族,傳到羅雲東這一代已有五代人,五代下來分成了四房。
羅雲東出自『大房』,大房以『東』字給子嗣們命名,二房以『南』字給子嗣取名,三房以『西』字給子嗣定名,四房以『北』字給子嗣取名。
羅氏族規:正室嫡子才有繼承一房之『主』的資格,所以嫡子都以『東南西北』取名,庶子不在此例中。
羅雲東這一代嫡兄弟就五個,上面有大兄羅鎮東,下面有老三羅向東、老四羅勝東、老五羅長東;另外還有幾個姊妹,但姊妹都出嫁從夫了,這裏暫不贅述。
羅家上一屆家主是三房的羅浚西,此人一身修為與羅雲東不相伯仲,在上次家主競選中敗給了大房的羅雲東。
今年又是『十年一屆』的家主競選年,三房的羅浚西、二房的羅晉南、四房的羅坤北都是各房推選出來的有力競爭者。
大房能不能再掌羅家大權,都要看羅雲東今年的家主競選結果,16位家族長老最終來裁定。
如果羅雲東失去家主之位,丹鼎閣的主事肯定會換別人,不會再由他四弟羅勝東管理了。
說到丹鼎閣的經營管理,十年內換了四五任主事,羅勝東是最後一任,但換來換去都沒用,誰也無法重振丹鼎閣之興旺,有一句俗話說的好,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丹鼎閣都沒好西出售了,換誰也沒辦法。
僕從跑進去通報時,羅青衣也領着羅邪進了丹鼎閣後院。
「這裏現在是你四叔主管,他是丹鼎閣主事,但對你的印象不太好,你莫惹他。」
羅邪撇了撇嘴,沒說話,只是點點頭。
就在羅青衣領着羅邪走進後院正堂時,堂內屏風後也轉過一個中年男子來,一襲青色衣袍,相貌堂堂,儀表不俗。
這人朝羅青衣一拱手,「青衣長老親自過來,失迎了。」
羅青衣回禮,「四爺你客氣了,我奉家主之命,送羅十七羅邪過來,想必家裏發生的事你也知道了吧?」
這人正是羅雲東的四弟羅勝東,也是丹鼎閣的主事。
他看都不看一眼羅邪,朝羅青衣點點頭,「我已經知曉事件始末,這小子你就交給我吧,肯定餓不死他。」
能從羅勝東這句話里聽出來,餓不死他,但他也別想好活。
就拿羅邪來說,他現在也不能直接離開羅家,因為他太弱小了,一但離了羅家,不說外人,就是羅家那幾個看他不順眼的人都想弄死他,眼下雖被驅離正宅,但名義上他始終是羅家子嗣,四娘也好,大娘也罷,都不敢置他於死地。
眼前這個羅老四勝東,顯然對自己有偏見,該忍就先忍着,實力決定一切,自己可以在同輩們面前囂張,但在長輩們面前囂張只會自討苦吃。
論修為打不過人家,論身份壓不住人家,想不逆來順受也不行。
這時羅青衣朝他睇了個眼色,是叫他給羅勝東見禮。
羅邪上前一步,躬身做禮。
「小侄十七,見過四叔。」
這時,羅勝東才看了一眼這個突然改變了的侄子羅十七羅邪。
「十七,你深藏不露啊?居然把你十四哥的手廢掉,很好。」
羅勝東嘴上說『好』是反話,實則暗諷他出手毒辣呢。
但別人『毒辣』羅邪時,他不知有沒有看到或聽到?這時候講這種話,反倒叫羅邪心中反感。
可畢竟人家是長輩,羅邪又要在丹鼎閣討生活,就忍了忍沒有出言頂撞。
倒是羅青衣這時說出一句公道話。
「四爺,十七一直以來受欺尤甚,這次暴發出來,倒也不算太意外,四爺何必計較太多呢?」
羅勝東看了眼羅青衣,心忖,羅青衣昔日頗得『六娘』照顧,看來是不假,不然他豈會為了六娘這個兒子說話?
以羅勝東的身份來說,他是家主的親弟弟,倒不需要看羅青衣的臉色。
但是羅青衣是他們『大房』這邊推薦入『家族長老會』的一名長老,雖排長老之末,但沒哪位長老比羅青衣更有潛力的,因為羅青衣還不到四十,其它長老都七老八十,有的快一百歲了,修為境界上若再不能突破,就逃不過『百年歸陰』的宿命。
就以羅青衣的潛力來看,得罪這個人實為不智,不出意外,他在『長老會』還要風雲幾十年呢。
羅青衣也知自己的優勢,所以除了『家主』,他這個『試功長老』很少給誰面子。
如果羅青衣硬罩羅邪的話,在家族中也沒多少人敢欺負他。
可那些家主的嫡子們要欺負他,羅青衣也沒辦法。
此時,羅勝東笑了笑,「我與他一個小輩有什麼好計較的?青衣長老說笑了,請,裏面坐。」
「不坐了,人給你送到了,怎麼安排是四爺你的事了,青衣告退。」
「好吧,我知長老事忙,客套話不說了,請!」
羅勝東送了羅青衣離開,迴轉到堂上。
他冷冷掃了一眼羅邪,「你就去後面的鼎爐庫吧,哪裏存放着一些鼎爐器皿,每日要擦拭乾淨,柜上要拿貨賣時,總不能烏七摸黑的,月例按『司庫』薪級發給你,10粒真元丹或10武幣。」
真元丹和武幣是什麼羅邪還是知道的,在前身『羅邪』的記憶中有這個。
所謂的『司庫』是最低級的打雜苦役,10粒真元丹又或10武幣也是最低的苦役薪級。
之前他沒被趕出正宅,月例是1000真元丹或武幣,還不包括修練上的其它資源。
現在光是月例就降了一百倍。
羅勝東似乎等着羅邪吃驚的質問呢,他眼裏滿是不屑之色,來了這,還怕你四爺整不了你?大娘有話傳來,豈能叫你好活?
他能當上丹鼎閣的主事,全賴大娘羅鄧氏在哥哥羅雲東面前的美言。
不過,在他看來很囂張的敢在正堂上頂撞大娘的羅邪,卻沒有任何異色流露出來。
越是這樣,越叫羅勝東感覺到這小子的不同,此子城府很深啊,難怪大娘說他遲早是個禍害,看來是不假。
但羅勝東壓根沒把他當回事,你城府再深,心機更猾,也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小角色,壓着他不叫他成長起來就是了,得不到修行資源,做什麼都是白搭,諒他也翻不出四爺我的手掌心。
羅邪平平靜靜的道:「小侄記下了。」
對羅邪這個態度,羅勝東也不好發作,他就不耐的擺了擺手。
「阿雄……」
「小的在。」
堂外立即有僕從應聲,並在堂門外拱手做禮。
「你帶他後面鼎爐庫,接阿九的活兒,把阿九調到前堂去招呼客人。」
「是,四爺,小的這就辦,十七公子,這邊請吧?」
阿雄是四爺身邊的近侍僕從,穿一襲白裳,可見身份之不同,因為一般僕從都是黑色衣衫。
可以說這是個黑白分明的世道,市井底層人物只能穿灰色布衫布裳,純正黑色衣衫一般是世家『僕從』的衣色,又或戮階修行者的服色,再或衙門公人的衙服吏裳或衛營兵甲的戰衣之色。
那些灰不灰、白不白、黑不黑的衣裳,都是普通人的衣物。
帶其它色彩的衣物就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主要這是個尊卑有序、身階分明的世道,僕役奴婢沒資格穿花花綠綠的衣裳,除非是主人賞的又當別論。
不論黑白,色澤純正的都是高質量的,有的還是經過鼎爐淬鍊過的『法衣』。
丹鼎閣就經營這個,純正黑色又隱泛光澤的那種衣袍,都是經過鼎爐淬鍊的,含有一定的奇異能量,修練者穿在身上就提升了個人的防護力,經過更深層次的淬鍊,那就不光提升防護力了,還能給『衣主』附加其它神奇能力,但深層次的淬鍊要消耗各種奇珍異寶,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淬鍊得起的。
純正白色的法衣,同時代表它是『靈階品質』。
純正黑色的衣袍是『戮階品質』。
這個阿雄能被四爺賞穿『靈階』白法衣,可見他的信任並不低,說難聽點,羅邪那些兄弟姊妹們也就穿件純白色的靈級品。
不過穿了靈級品的法衣,並不代表你擁有了靈階的修為,世家豪族的子嗣們都以衣色來彰顯身份地位,倒不在乎本身能不能發揮出高品質法衣的威力,只要穿在身上就代表身份。
羅邪跟着阿雄出來,道了一聲『有勞』。
往後院去的一路上,有不少僕從都用奇怪的眼神望着羅邪。
說起來羅邪身上的一襲布衣都很普通,在家裏就沒人當他是『公子』對待,狗眼看人低的僕從也多,都不把他當回事。
所有這些,羅邪現在都沒功夫去計較。
他唯一奢望的是自己趕快的強大起來。
跟着阿雄跨過一個月亮門時,一股突如其來的『熟悉感』漸漸清晰起來。
羅邪訝然的把目光盯向不遠處那座黑漆漆的庫門。
裏面有自己熟悉東西?
他不由生出一份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