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掌貼着雙掌。
唐柔互感一股浩蕩而精純的內力順着自己經脈遊走開來,這股力量溫和而力道無疆,而如今竟似準備衝擊任督二脈,這是處於宗師境以下的自己,從未能夠企及的地步。
像是原本還在山腳下緩緩行走的旅人,忽然被仙人帶着飛了起來。
唐柔杏眼猛然睜開,入目的是面對面的攝政王模樣。
「別分神。」
話語傳入耳中,唐柔急忙閉眼,只覺體內不停傳來爆豆般的響聲,那是所有的桎梏在突破的聲響。
「可能會有些疼。」
明明平靜的語氣,硬是被唐柔聽出了溫柔,這位盤膝的少女忙道:「來吧,我忍得住。」
「嗯。」
蟒袍的攝政王力氣再大了些,那已經圍繞着唐柔周天運轉了多次的,而貫通了經脈的內力,終於停駐於任督二脈之處,氣流長驅直下,將所有的雜質全都排擠開。
剎那之間,唐柔發出一聲舒服的低吟,那股真氣使得她仿若醍醐灌頂,只覺體內一通百通,原本得到唐老太太傳授的唐門絕學《六合七絕經》此時也似乎是在被迅速的融會貫通。
只是短短片刻,就是從第四層,突破到了第五,第六,第七層,而這架勢顯然還未曾終結。
但是她手心那貼着的溫度已經消失了。
「不要浪費時機,安心修煉,能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的了。」
即便此刻夏廣不提醒,這唐老太太的掌上明珠也不可能浪費如此機緣,她靜心的消化着那股外來的精純內力。
通常來說,內力都會存在相牴觸,可是這一股卻是融合度極高,就仿佛是極其純粹的水,能夠融入任何摻雜了雜質的液體裏去。
對於唐柔來說難以想像的功力,對於神武王而言,卻不過是隨手施為。
一晚上的時間過得很快,唐柔只覺得自己的境界在不停提升,原本怎麼也無法突破的宗師瓶頸早已成了過去,小宗師,大宗師,宗師巔峰,宗師圓滿,而轟然一聲,又是穩定在了絕世的境界。
同時,那《六合七絕經》竟然也是隨之突破穩固在了第八層,而第九層也是觸手可及。
長吐一口濁氣,唐柔只覺自身肌膚黏答答的,杏眼掃過,卻見乳白色寬大袍子裏的皮膚上析出一層黑糊糊的粘液,而體內卻是空靈無比。
再抬頭看,卻見那批改着奏摺的攝政王剛好擱下筆,將最後一本奏摺覆蓋合起,而那如山的奏摺已經從他的左側,全部遷移到了右側,想來是已經全部批改完了。
暗色調朱紅的書桌上,罩盞的燭火也是熄滅了,油紙窗外已經蒙蒙亮了,冬天的清晨來的很遲,現在應該算是早晨了。
見到那少女醒來,夏廣溫和道:「滿意嗎?」
唐柔一時未曾緩過神來,就這麼一晚,自己就變成了宗師之上的高手?這就是你說的讓我們自己保護自己?
這路數真是太清奇了。
「滿意」
唐柔想了想,又真心說了句:「謝謝你,可是你為我」
夏廣打斷了她的話:「那便好,交易的籌碼我已經支付了,過了除夕,我就派人隨你去唐門,老太太那裏,我修書一封,剩餘的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唐柔這才想到江湖監管使的事,她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居中而坐的少年,又看了看那如山的奏摺,每一本都是書寫着江山社稷,書寫着黎民百姓,而如此認真,連夜批改,真的是和第一暴君的名聲完全不符。
江湖第一,朝堂第一,天下竟有如此人物。
唐柔忍不住道:「你你不累嗎?」
神武王搖了搖頭,他還在等着回復,雖然這助人突破對他來說真的是不費吹灰之力,但是對於眼前這人來說卻是得了天大的好處,得了好處,卻不出力,那麼就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但唐柔卻很識趣,或者說是敬重,「我答應你,奶奶那邊我會竭盡全力去說服,即便以後面臨着江湖的指責,我也必和你站在一個陣營。」
她咬了咬唇,心裏只覺得這神武王不惜功力,為自己提升境界,實在是
他是喜歡自己才這樣做的嘛?
那我喜不喜歡他呢?
哎,這份情怎麼還才好呢?
「嗯,去沐浴一下,然後回去吧。」
夏廣不曾管她如此多的心思,只是點點頭,然後下了逐客令。
唐柔起身,只覺一股腥臭的味道傳來,她匆忙離去,但心裏又實在覺得此行真是恍如做夢。
「留在京里過個年。」
背後傳來聲音。
唐柔頓了頓身子,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她莫名的感到有點暖,她忽然想提醒一下這位那江湖正道的華盟主實力怎麼怎麼,但是話到口邊卻又是咽下去了。
她轉過身,應了聲,然後又道:「除夕之戰,夏廣,你一定會贏。」
說完,這便匆忙紅着臉轉身離去。
留下身後的攝政王有些莫名其妙,這少女走時對自己的稱呼不太對勁,女人心海底針,他也不多想,只是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將左側的奏摺順手理齊。
御書房屏風後放着黃金棺材,以及一張有着金絲帳、鋪着大被褥的軟床,夏廣略作洗漱,便是和衣而睡,他需要再試試能否在夢境裏見到第三夢。
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試過了,總想着第三夢必然是被那神秘的魚控制住了,但人心就是這麼奇怪,總是抱着一些若有若無的期望,期待着萬一呢。
片刻後。
便是緩和的呼吸聲。
這位通宵一晚的攝政王已經進入了夢境。
夢境裏,便是想着自由操縱身體都極其困難,尤其是潛意識的干擾太多,只需稍不留意,面前場景就會迅速切換,可若是太過留意,那麼就會立刻醒來。
只有維繫在一種迷糊與清醒狀態之間,才能勉強控制着自己的動作。
絕大多數人,只能在外層徘徊,這也是夢境裏絕對安全的區域,即便你不小心落入了更深層次的夢境裏,也可以很快甦醒。
但是
前面就不同了。
夏廣看着前方有些升起霧氣的地方。
除非刻意牽引,否則只是靠着概率,常人能來到此處的幾率便是連千億分之一都沒有。
這位神武王有第三夢作為牽引,自然能來此處。
同時,他心裏又生出了疑惑,以往都是直接就夢見了自己那位搭檔,今天是怎麼回事?
習慣性使然,夏廣忍不住思索起來。
可以確定的是必然是發生了什麼變故,否則自己今日見到的必然還是那位面容模糊的搭檔。
只是這變故的來源是什麼?
是魚嗎?
金斷水與余小紅曾經告訴過自己,這霧氣乃是夢境長河散發出來的,一旦入內,就會迷失,現實之中將會變得痴傻。
可是這股莫名的牽引,卻似在催促着自己進入霧氣。
便是這般想着,夏廣猛然從夢境裏醒了過來,睜開眼,窗外已經一片金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