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婉柔看着葉夢晨淡淡的神色,心中也在打鼓,頗有綽綽。
其實話一出口,她便已經後悔。
心中苦笑,這裏是什麼地方?那可是死亡比例超過九成的天闕殿啊!是一個只要有一絲踏錯便身殞道消的埋骨之地!!!
而她和申夕辰也不過是萍水相逢,臨時結盟,她又有何資格去向別人提出這麼一個要求?
換位而言,若是她貿然聽到這麼一個請求,恐怕也不會答應……
可……那負心漢就在自己的眼前,難道自己就要這樣放過?錯過此次良機,想要在尋得機會,難上青天!
那姐姐的魂如何能安??!!
姐姐的目如何能瞑??!!
閉了閉眼,罷!罷!罷!這本就不管她人之事,申夕辰,她不怪她!
但那個負心漢!那個渣滓!那個敗類!
即便同歸於盡,她也要他永遠留在這!要他為他當初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然而當她正準備和申夕辰收回這個話題之時,申夕辰那雙深邃如星辰般的眼睛卻望向她,緩緩開口,「是誰?」
「你答應了??!!」楊婉柔語中有着驚喜與不敢置信。
葉夢晨輕輕搖了搖頭,微微一笑,「不是。」
楊婉柔剛未揚起的心再次跌入谷底,不過葉夢晨緊接着的一句話卻再次讓她的心飛揚起來。
「你總要告訴我那人是誰,你們之間有何恩怨,我才能下判斷。否則,即便我現在答應你,那也不過是口頭空話而已。對你,我不想如此。」
若是在天闕殿外,申夕辰的這句話或許會讓她反感,畢竟私事不為外人道。
但如今,她卻能理解,同時也對申夕辰更加高看了幾分。無論如何,能始終保持着最理智的一面,這女子,不簡單。
不過這般。倒也算有了幾分希望。
雖然說她之前也想過要和那畜生同歸於盡的想法,但那也僅僅是想法而已。
那畜生的實力,就算她配上性命,能否將他永久的留下來還不一定。
但有了申夕辰的幫助就大不相同,申夕辰的實力、心性、膽魄。她都一一看在眼中,只要能得到她的支持幫助,再加上她自己,想來將那個畜生留下也不是什麼難事。
「他,是我姐姐的道侶。」楊婉柔一字一頓,雙目之中,平靜之下,是暴雨初臨,「不過,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
「當初。姐姐一見傾心,鍾情於他,而他,那時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練氣期之修,姐姐卻早已成就築基,一道天驕!」楊婉柔說道她的姐姐之時,雙目明亮,充滿了驕傲與自豪,轉過頭來,看向葉夢晨問道。「申道友,你可能想像我姐姐她是何時築基的嗎?」
葉夢晨搖了搖頭。
「十三歲!」驕傲自豪之情不言而喻,有心而發。
「十三歲築基!」
「古往今來如此年齡能有幾人?而且,姐姐她僅是二靈根資質。師父曾說過,姐姐之所以能創下如此奇蹟,在於她對天道的感悟!十三之齡,卻已絲毫不弱於元嬰期修士的感悟,神識修為甚至達到元嬰期中期,這是我的姐姐親手書寫下的奇蹟!」
葉夢晨聞言。也不由狠狠倒吸了一口冷氣。
十三歲!元嬰期中期的神識修為!不論她是如何做到的,驚才艷艷都不足以形容其萬一。
雖然早就知道,世上的天才不止一人,但如今還是遠遠低估了。
想她自己,當初依靠着風老賜下的秘法神衍九道,千辛萬苦,才堪堪使得神識修為大漲,但也不過是超過一階。後來,更是機緣巧合,在風老的幫助下,外煉紫幽之晶,成就紫幽神魂,從而神魂入階,一舉達到堪比明神期的境界。
可和人家那十三歲元嬰期中期神識修為的水準來比,不,根本就不需要比……
雖然未見,但單從這點,她已經能夠才想到,楊婉柔的那位姐姐,對天道的感悟恐怕早已到了非人所能及的地步!
「你的姐姐,很厲害!」葉夢晨由心發出感嘆。
楊婉柔對於葉夢晨的認同沒有表示什麼,只有眼中不變的驕傲!永恆的自豪!因為無需表示,這本就是事實,她永遠為這麼一個事實而驕傲,為能是她的妹妹而驕傲!
「可是,卻在那個畜生出現的那一年,這一切都毀了!」楊婉柔的聲音之中顫抖着,是難以言表的恨意的憤怒,是一種蝕骨的仇恨!
「姐姐為了能和他,那麼一個小小的練氣期螻蟻,結成道侶,不惜違背師父的話,最終叛出師門。但若是姐姐真的能因此而獲得幸福,作為妹妹的我也不會多說什麼,頂多就是悄悄送上祝福。」楊婉柔深吸一口氣。
「但可笑的是,等到我終於築基成功,能夠離開師門前去尋找姐姐的時候,姐姐的屍首被送了回來……而且,是一個早已白髮蒼蒼,滿面皺紋的不會說也不會動的姐姐。」
「可姐姐那時,才不過四十一歲的年齡,就算是從未修煉過的凡人,也斷不會如此,更不用說是一個修仙者,還是一個十三歲便已築基,壽元高達三百虛齡的修士。」
「那個畜生卻是在不到五年間從練氣期修士直接成為一名金丹之修。師父為此一夜白頭,雙目泣淚找上門去。哼,那畜生倒也拜了一個好師父,堂堂元嬰期後期修士,更是聖宮當代的掌權者之一,無奈,師父重傷之下只得作罷。但卻是那畜生親口承認,他這一身修為就是來自於姐姐!姐姐也是因他而淪落到這副田地!」
「所以,他必須死!申道友,若是你能助我了此怨仇,婉柔一命,便是交予你又有何妨!」
她自小便沒有了母親和父親,是姐姐親手將她帶大,沒有姐姐,早就沒有她楊婉柔。
可這畜生,平日在他那師父還有聖宮強大的保護之下,自己別說報仇。恐怕還未接近便會直接被人出手擊殺。
這一次來天闕殿,正是師父告訴她這個畜生因為某個原因,會來到這裏,所以她才會前來。這是鮮少的一個機會,因為在這裏,元嬰期的修士不可能進入,所以她決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葉夢晨聽到這裏,又如何聽不出楊婉柔來此天闕殿的目的。
雖然同情她和她姐姐的遭遇。但她心中對那份親孺的姐妹之情也帶着相惜相羨。
最重要的是,聖宮!!!
從楊婉柔口中吐出聖宮二字之時,她便已經決定要助其一臂之力了。
因為顧隨波的事,她早已站在了聖宮的對立面,幫一個是幫,幫兩個不也是幫。
更何況,不是有這麼一句話,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
如今,不正是如此嗎?
「好!我答應你!」
「額——」真到答應了。楊婉柔倒是一愣,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答應了?」
似乎有些不放心,咬了咬唇,想了想又道,「你放心,幫我殺了那畜生,若聖宮最後追究起來,我楊婉柔保證一定不會牽連到你,到時你只需裝作不認識我便可。當然。在這之前,你若想做什麼我都會幫你。」
葉夢晨聞言卻是第一次露出一抹真心的微笑,淺笑盈盈,右手輕撫上楊婉柔的左腕。柔和的水心之力順着指尖流入其四肢百骸,溫潤着恢復那所損耗與虧損的靈力。
「無妨。既然我答應你,那聖宮之事也無需你頂在前面,做了便是做了,而且,你願意替我賣命。如此好幫手,交予聖宮豈不可惜?」葉夢晨一揚眉,淺笑道。
「你……」感受着那溫和卻柔韌的經脈中的滋養,感受着申夕辰清淺話語之中那淡淡的暖意,楊婉柔突然有些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嫣然一笑,像是也想開了一般。
不知道說什麼便不說了吧,就像申夕辰所說的那般,自己都答應將命賣給她,若是她沒讓自己失望,日後再還便是。
婆婆媽媽,反倒不是她楊婉柔的本色。
「位於圓盤正北方向最邊緣的一個人便是他,旁邊是他的兩名師弟和一名師妹。我……改變了容貌,所以他無法認出我來。」
楊婉柔將那人的方位指出,此時的她,已經完全恢復之前的溫婉冷靜,氣質如水。
易容?葉夢晨不由再次挑眉,心中打着思量。
連她黃階五品神魂都無法感應出來,倒是奇巧,日後可能會發揮出不小的作用。
似乎也看出葉夢晨的感興趣,楊婉柔輕輕一笑,好笑的看向葉夢晨道,「申道友若是有興趣,婉柔不妨將來也替道友弄一個?小玩意,雖登不了台面,但能看透的人卻極少。」
「好。」葉夢晨一口應下,十分乾脆。
楊婉柔被這「乾脆」給弄得突然一愣,隨後哭笑不得。
她倒是有幾分了解了,這申夕辰,不熟的時候看起來整個人清清冷冷,難以接近,可熟悉起來之後,壓根是個不拒絕的貨,更不會是個不好意思的貨。
不過隨之也付諸一笑,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倒也輕鬆圖個自在。
總比對這那些虛偽的麵皮要來的快樂的多。
想着,楊婉柔對葉夢晨的態度也不禁親近上不少,似是也放開了,便也開着玩笑。
葉夢晨對楊婉柔所指的那四個人暗暗留心。
不僅因為所答應楊婉柔之事,更重要的是,楊婉柔那話中所透漏的一個信息。
第一,此人生性怕死,否則也不會躲在聖宮謀其庇護,常年不出;
第二,聖宮之中有掌權者,元嬰期後期,那地位最低也是一個長老,還是一個掌權長老,對其看中,願意庇護予他,可既然願意庇護予他,又為何將其投入這九死一生的埋骨之地?
第三,聖宮所派遣之人,絕非這四人,可偏偏這四人獨樹一幟,而且修為相當,均是金丹期大圓滿,也就是俗稱的半步元嬰,可以說是金丹之中修為的最高者。四名半步元嬰,這是不是也太巧合了一些?
綜上三點,葉夢晨推斷,聖宮此次天闕殿開啟的陰謀也就是那獻祭,其關鍵,很有可能就是在這四人身上。
甚至聖宮那另外進入其中之人,說不得都是一些被利用或者蒙在鼓中之人。
這麼長時間,雖然當初和隨波道琦隱隱分析出了聖宮的打算,這千年的陰謀,但總感覺還少些什麼,想了一路,直到楊婉柔將那事攤開說來,她才豁然開朗,少了這獻祭的安排。
除了以寶物將他們這群人吸引進來之外,聖宮定然另有後招,所以,這四人便是那獻祭的關鍵!
「噼里啪啦——」正在這時,突然一陣碎裂聲,整個圓盤,剎那間,化作一個易碎的瓷器一般。
「小心!」葉夢晨一聲輕喝,拉着楊婉柔快速避過一條裂縫。
「啊——」
「啊——」
……
圓盤不斷碎裂,如同碎片一般一片一片的往下剝落,可偏偏這圓盤之上無法施展任何法寶,靈力也無法輸出,想要懸空都不可能。
一些沒有及時躲過裂縫或者圓盤碎裂之人只能隨着那些裂片一同掉落下去。
掉落進那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只能聽見一聲聲慘叫,但卻聽不到人掉落的聲音,可見那圓盤之下究竟有多深。
大家拼了命一般向中間跑去,誰也不想成為下一個倒霉者。
「申道友,我這有一件奇巧,可以不藉助靈力飛起。」楊婉柔在跑得過程之中突然傳音道。
「等等,現在人還太多,懷璧其罪。」葉夢晨雙目清明,她知道楊婉柔的意思,但卻沒有同意。
懷璧其罪,這幾乎是各人人都明白的道理,但遇事真正要做到卻是很難。
如今,掉下去的人,那些人的下場如何誰也不知道,但大家都不願意成為其中的一員。
若是現在她和楊婉柔突然拿出這麼一件可以不借用靈力盤旋於空中的奇巧,那她們勢必成為眾矢夭折。
而且,這麼多人當中,怕是有這類似奇巧的未必就楊婉柔一人,想來都是因為如此,所以才沒拿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