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伯釗沉吟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慢慢地說:「看起來這趟買賣還真不太好做,搞不好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他看着劉星野,「星野,你說,這趟買賣咱們是做還是不做?」
「老闆,這趟買賣不是你說了算的,你想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省委那邊可盯着看呢。就像你以前說過的,工作原則有時候要服從政治需要,該出手時必須出手,不該出手時也得出手。」
柳伯釗嘆口氣。「我擔心別把咱們家底都賠進去。」
劉星野站起來,顯得很堅定。「老闆,既然我們已經決定做了,不如來個鋌而走險,火中取栗。」
「松本耍的這套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怎麼對付?」
「我們見招拆招,隨機應變。」
「街上的警備隊、警察廳,人群中的特務,如何應付?」
劉星野嘿嘿一笑。「他們想條塊分割,幾口把我們吃下,我們就給他來個肉厚塊大,要他們切也切不開,咽也咽不下。」
柳伯釗眼前一亮。「人海戰術?」
「不錯,搞這個那可是咱們的老本行,跟咱們比這個,他們都是孫子,咱們才是祖宗。」
「那兩邊建築物里的特高課呢?」
「兩邊建築物那麼多,特高課的人必定分散,每個地點其實人並不多,據我所知,各個擊破,正是我們行動組的拿手好戲。」
「那散佈在各個街道的警察和在胡同里待機而動的憲兵隊呢?」
「咱們來個四處點火。」
「聲東擊西?」
「讓他們防不勝防。」
柳伯釗也被說得興奮起來,他搓着雙手,在屋裏來回走動。「好傢夥,主意倒是不錯,不過,這得投入多大的本錢啊,弄不好把咱們的家底都砸進去。」
劉星野坐在桌子上,眼珠隨着柳伯釗轉動。「老闆,難怪你做生意賺不了大錢呢,本大利大,本小利薄,想要賺一筆,捨不得投錢哪行呢。」
柳伯釗停下來,瞪着眼看着他:「你小子別在那裏說風涼話,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你就知道本大利大,沒聽說過連本帶利賠的傾家蕩產的嗎。小本經營,利小風險低,地下工作就是一分錢掰成兩半花。」
劉星野狡猾地一笑。「老闆,看把你難的。其實,我倒有個辦法,用不了這麼多人,可以花小錢,辦大事,一個人一把槍就足矣。」
柳伯釗警惕地看着他。「你小子是不是又想自己動手了?你少廢話,門都沒有。」
他來到掛曆前,找到日期。「按照計劃,特使還有兩天就要來了,咱們現在就得着手準備了。時間緊迫,我得連夜召開會議,研究計劃。」
他一指劉星野,「你趕緊回去,少在這裏煩我。我告訴你,這次你什麼都不要做,只管打聽消息,敵人有什麼新動向,隨時向我匯報,其他的事兒你就別管了。」
「老闆,這麼大的事,你讓我看熱鬧?」
「而且不用花錢,你小子偷着樂吧。」
劉星野苦笑,拿起大蓋帽就要離開,柳伯釗又叫住了他。
「星野,差點忘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
劉星野看着他。「什麼事?」
「是這樣的,游擊隊有個傷員需要進城做手術。」
「槍傷?很嚴重?」
「的確很嚴重,要不然也不會往城裏送,左胸中了一槍。放心,沒有打在心臟上,不過,子彈沒有取出來。」
劉星野嚇了一跳:「這可夠危險的,得馬上動手術,把子彈取出來。他是大隊的領導還是支隊的幹部?」
看到柳伯釗露出驚訝的神情,劉星野說:「這有什麼奇怪的,如果不是領導的話,恐怕不會這麼火急火燎地往城裏送吧。」
「星野,你錯了,即使是一個戰士受了這種傷,游擊隊也會想辦法送進城裏來治療的。不過,他確實是一位領導,他就是五常游擊大隊的副大隊長老田。」
劉星野大吃一驚。「副大隊長老田?他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呢?他應該跟大隊部一起行動吧?大隊部怎麼能跟敵人短兵相接呢?」
「星野,是這樣,最近游擊隊裏出了發生了一些情況。近一段時間以來,大隊部都是跟隨四支隊一起行動。」
「四支隊不是剛收編過來不久的隊伍嗎?」
「不錯,就是這支隊伍,他們以前是綹子,支隊長是王海強。最近游擊隊裏出現的狀況就是發生在四支隊裏。」
柳伯釗把最近游擊隊裏發生的情況一一講給了劉星野聽。
劉星野聽着,皺起了眉頭。「問題很顯然,四支隊裏有敵人的內線。」
「不錯。但是,鑑於四支隊的特殊情況,不好公開進行調查,免得引起混亂,所以,最近大隊部一直跟着四支隊一起活動,結果就是他們經常和敵人遭遇,雙槐村那次差點被敵人包了圓。前幾天夜裏,他們又在從小宋莊撤退時和包圍過來的敵人相遇,老田就是這樣受的傷。」
劉星野說:「老闆,四支隊的問題很嚴重,必須得儘快把那個內奸挖出來,要不然的話,非出大事不可,這次是老田受傷,下次不知道又是誰了。」
「我相信關大隊長一定也在想辦法調查,我們的任務是一定要把老田的傷治好。他現在被送進城裏,他的一切就由我們負責了。」
「這個自然。只是哈爾濱的各大醫院裏恐怕都不敢收這種中了槍傷的病人,不過,老闆,請放心,我會想辦法的。」
柳伯釗說:「不,星野,那還不是最棘手的問題。最棘手的問題是,老田傷的不是地方,雖然不是心臟,可也是要害部位,恐怕一般的醫生還做不了這種手術。」
劉星野馬上明白了。「老闆,你是說要藤村來做手術?」
「恐怕只有他才行,一來他是這方面的專家,二來他可能是花影的人,對我們還是抱有同情心的。日軍醫院有幾個軍醫醫術都很高明,可是,其他人是不可能為我們的人做這種手術的。」
「放心吧,老闆,我會讓藤村給老田做手術的。」
「星野,你最好不好出面,不能讓藤村知道你和我們的關係。」
劉星野想了一下。「行,我會把藤村的情況告訴你們的。」
劉星野把藤村的情況介紹了一遍,同時對如何請藤村做手術提出了幾個建議。
柳伯釗說:「行,就按你說的辦。對了,星野,那次在刑場上你和藤村救下的王勁松,他的傷已經大有好轉了。」
「真的?太好了。」
那次,松本要對警察廳的人實行死亡測試,劉星野的目標就是王勁松,他和藤村商量過後,來了一個劍走偏鋒,讓子彈穿過王勁松的身體,造成假死,然後,藤村又在當晚把王勁松搶救了過來。
劉星野一直非常關心王勁松的傷情,畢竟這一槍是他打的,萬一王勁松犧牲了,他會內疚一輩子的。自從那一晚和藤村一起搶救王勁松後,他就再也沒見過他,只是聽說他後來被送到鄉下休養。現在,聽說王勁松的傷大有好轉了,他怎麼能不高興呢。
「王勁松醒來之後一直在打聽是誰救了他,」柳伯釗說,「當然我們沒有告訴他。不過,他現在還把你當成是大漢奸,說將來非要報這一槍之仇不可。」
劉星野聽了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