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境武者號稱一流高手,聽上去威風八面。
實則也就是在沒落的天巫界中還算一方人物,放到此前的長青界、赤煙界、炳靈界,乃至放到聚雲山脈中,都不值一提。
「相較於武道,陰符門更擅長的還是養鬼、役鬼之術。」
「惡鬼陰魂,防不勝防。」
「因此陰符門弟子,或者說如紫軒散人這等掌握詭異秘法的人士,真實戰力又不能以單純的武道境界來劃分。」
陸青峰想到紫軒散人。
他與紫軒散人親自交過手,早前一眼就看出其本身修為,也就相當於胎息境四五重。按紫軒散人自己說,他停留在武道筋骨境界多年,因為早年留下的暗傷,卻始終不能突破至內壯之境。
如此對比。
武道筋骨境界,相當於胎息境中期。
武道內壯境界,相當於胎息境後期。
再往上的龍虎境,相當於真氣境,也許是前期,也許不止前期。
沒有碰面,陸青峰也不敢確定。
但紫軒散人雖為筋骨境界,在江湖上只能算作三流好手。可是其一手『勾魂大法』配合中悟得的一絲皮毛,三道術法,卻能與龍虎境一戰,甚至戰而勝之。
常人若是見其武道低微,小瞧了紫軒散人,免不了吃個大虧。
乃至喪命。
陰符門門人,大多亦是如此。
雖沒有紫軒散人這般厲害,但同階無敵、越一境殺敵都是等閒。豢養惡鬼,任誰也不知道陰符門門人有多少底牌。眼見快要落敗,後又喚出惡鬼,反敗為勝的情況屢見不鮮。
周圍門派,多頭疼不已。
「陰符門。」
陸青峰參悟道術之餘,也在琢磨如何在天巫界打開局面。
天巫界,修行絕跡。
以陸青峰從紫軒散人處得來的信息來看,俗世中所謂龍虎高手、外罡宗師、內罡大宗師,只是將肉身打磨強大,氣力驚人,再加上一身內外罡氣。
戰力持久。
於是能百人敵、千人敵。
實則無法引氣入體,靈氣不存的情況下,再如何修煉,也有極限所在。
跳不出後天樊籠。
以陸青峰真氣境六重修為,不入築基之輩,對他毫無威脅。
「修行者避世不出,俗世間的力量就變得極為重要了。」
「這一世。」
陸青峰嘴角噙着一絲笑意,心中大致有了規劃。
……
陰符門。
位於飛仙山上,門人弟子數十,大多都是江湖上三流、二流好手,每一個放出去,都能獨當一面。
又擅長役鬼之術,被普通寨民尊稱為『仙師』。
陰符門弟子不多,但掌控周邊百餘里村寨,轄內子民超過五萬,能影響周邊三五百里。
是了不得的大派。
近些年。
陰符門不知何故,開始在各村寨中挑選精壯之士。或是分配到礦山中採礦,或是編成軍隊,訓練成伍。
似乎在準備一場大戰。
這一日。
飛仙山上。
陰符門現任門主長野橫刀立馬,坐在上首。其五大三粗、虎背熊腰,更一臉粗狂兇橫。不像是一門門主,反而像是好勇鬥狠的莽夫。
然而他卻是陰符門近百年來的第一天才。
短短二十年,就快要修煉到龍虎境界,被陰符門視為最有希望衝擊宗師之境的弟子。
七年前,上任門主聽風主動退位,將門主之位傳給長野。
長野面相野蠻,實則也確實野蠻。
不論是徵兵還是役民開礦,都是以強硬手段。短短七年,陰符門治下蠻民死傷無數。
然陰符門強大,蠻民敢怒不敢言。
只能承受。
不過陰符門此前也絕不是善善之輩,養鬼、役鬼的門派,想也知道不是善茬。
只能說近年長野上位,更加兇殘罷了。
長野坐在上首,聽風坐在一旁。
這位陰符門上任門主,面容倒是和善,始終笑着。約莫有六七十歲年紀,臉上已經開始消瘦。
武者修行,終究難以突破桎梏。
哪怕修行至龍虎境、外罡境,一生也不過百十年好活。百十年一到,終究黃土一培。
長野、聽風在上。
下首聚着八名長老、護法,都是內壯境的二流好手。
或面容兇惡,或陰沉不定。
顯然都不是善善之輩。
長野看向下首一名敦胖似笑面佛一般的老者,口中轟聲道,「飛虎長老,有沒有調查清楚,龍山派戰事怎麼樣了?」
敦胖老者,即飛虎長老面上帶笑,笑呵呵回道,「情況不妙。龍山派的驅蛇之術,被百毒門以毒瘴之法破個乾淨。龍山派兩位護法死在毒瘴中。眼下百毒門正長驅直入,拔除龍山派一處處據點,直逼萬佘山。」
「百毒門不過是一群玩弄毒術的小崽子,能有這麼強?」
長野聞聲,臉上不信。
百毒門有多強,他不知道。但是陰符門與龍山派對峙百餘年,對龍山派的實力卻清楚的很。
那群玩蛇的傢伙,甚至比他們這些玩鬼的還要難纏。
長野一想到『嘶嘶嘶』叫個不停,竄行在林間的各種毒蛇,就一陣頭皮發麻心中煩躁。
他也想過剷除龍山派,但是打不過。
於是作罷。
這樣的龍山派,百毒門說勢如破竹就長驅直入?!
飛虎長老聞言笑道,「百毒門精通毒術,施展毒瘴,龍山派奴役的萬蛇死的死逃的逃,潰不成軍。先前龍山派自信,能以萬蛇成軍,就沒有從寨民中挑選精壯漢子組成軍隊。此刻萬蛇被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已經來不及再訓練軍隊,落敗就在這幾日。」
飛虎長老掌控情報,又人老成精,對百毒門、龍山派的戰局洞徹於心。
此時道來。
「哈哈!」
「我就說龍山派這般自大,怎會三番五次來求我陰符門!」
「原來是撐不住了。」
「活該!」
長野聽了,只注意到『龍山派自行』、『措手不及』這幾個字眼,頓時大笑,「還是本門主精明,早早訓練了大軍。那百毒門一來,保管教他們好看!」
飛虎長老聽了,笑而不語。
聽風在側,微微皺眉道,「百毒門能以毒瘴之術對付龍山派,未必不能以同樣的手段,對付那訓練不久的八百精壯。」
長野一聽,撇撇嘴卻也沒有反口。
聽風說着,看向飛虎長老身旁一老嫗,口中問道,「雲霞,有沒有什麼應對之策?」
名喚雲霞的老嫗聞言,搖頭道,「百毒門號稱有『百毒』,能防得住一門毒術,卻防不住百種。能解得了一種劇毒,卻解不了百種。想要對付百毒門,只有主動出擊,將帶隊的百毒門門人斬殺。沒了製毒之人,正面廝殺,八百精壯足夠應付百毒門的大軍。」
「這個好辦。」
長野大笑道,「只要師尊與諸位長老祭出惡鬼,殺幾個只會使毒的小崽子輕輕鬆鬆!」
場上眾人心中划過一絲無奈。
這門主修行資質確實沒的說,但愛慕權勢偏偏又無權謀之心。咋咋呼呼,着實令人頭疼。
聽風在旁,口中道,「我們對百毒門有防備,百毒門對我們定也有防備,此事還要從長計議。且看看龍山派的局勢再說,若有必要,與龍山派聯手總好過將來獨面百毒門。諸位暫且先整軍備戰,火炎護法要多多督促工匠,鍛造刀兵。命村寨婦人編制藤甲,不可怠慢。」
「是。」
下首包括飛虎長老、雲霞長老、火炎護法在內的八人齊聲應道。
議論之後,眾人正要散去。
卻見殿外有人來報——
「虎威山廣元仙師、虎威仙師特來拜見。」
「廣元仙師?虎威仙師?」
聽風等人相護看看,對這兩個名號都很陌生。
還是飛虎長老出聲道,「這個虎威仙師是幾百里外一座村寨供奉,佔據一座虎威山,被無知寨民稱為『虎威仙師』,已有數十年。至於『廣元仙師』——」
飛虎長老搖頭,「虎威山距離飛仙山太遠,沒太關注,不知何時又冒出個仙師來。」
南疆之中。
信息閉塞,往來不便。
即使以陰符門這麼強的實力,也只能直接管控方圓百餘里的山頭、村寨,甚至其間還多有疏漏。
百餘里外,當真望塵莫及。
只能有所影響,卻做不到事無巨細。
如虎威山虎威仙師這樣的人物,陰符門之外不知道有多少,以濫竽充數者居多。陰符門雖多有備案,但也只是大略名號而已。
沒有精力去打探詳細根底。
是以。
竟不知道這虎威仙師,當年也是從他陰符門中走出的門人!
「管那麼多做什麼。」
「讓那兩個什麼狗屁仙師進來。」
長野衝着稟告的弟子吼道。
「是。」
那弟子應下,正要出去,卻聽殿外傳來朗笑之聲——
「哈哈。」
「不用迎了。」
殿外一陣轟鳴,就見幾道身影如破敗風箏一般摔入大殿之中。旋即兩人一前一後,踏入殿中。
前者一襲青色長袍,少年星眸。
後者老而彌堅,紫衣加身。
「找死!」
殿中眾人見着二人,一時還未反應過來。長野最先爆喝,從上首起身腳下一點就如同一法炮彈向兩人衝去。
手握成拳。
如沙包砸出,兇猛異常。
這一拳不是蠻力,而是陰符門中記載的一門外功拳法,名曰『殺風拳』。號稱修行到極致,連天地間無處不在的風都能打殺。
這當然是吹了。
不過長野修行資質上佳,武道天賦絕倫。
這一門殺風拳,當真被他練的純熟。一拳出,空中發出『砰砰』聲響,正往青衣少年面上砸去。
然而下一刻——
「砰!」
長野只覺撞到了一堵牆、一座山,整個人如遭重擊,拳頭、手臂全都要斷裂似的。
又以更快的速度倒飛回去。
重重砸在地上。
「你——」
「噗!」
長野跪地昂頭,還想發怒,卻猛一口鮮血噴出,一番話又吞了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