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勝神洲?」
「好妖猴,漂洋過海也要來尋死,本大王這就送你上路!」
金銀大王獰笑一聲,揚起兩儀刀,就向着悟空劈頭殺去。
六耳收了神通。
來到陸青峰身旁:「竹子,我們兩個聯手都打不過這妖怪,傻石猴哪裏會是對手!」
陸青峰聞言,扭頭往六耳看去。見他眼神不善,臉上不服氣,見着石猴儼然就像是見着生死對頭一般。
「宿敵?」
陸青峰撇撇嘴,「凡人才言宿命。以果定因,愚鈍。」
心中念頭轉動。
陸青峰抬頭往天上、往西面看了眼,細細感應,似乎並無大神通者暗中窺伺。但也不能確定,畢竟他修為有限,若當真有頂尖大能觀望,以他修為想來也是察覺不到的。
他不願與這等西遊主角過多糾纏,但此時離去,留孫悟空一人,雖然陸青峰篤定這位大聖爺必定沒有兇險,可大聖未必知曉,就怕有心避開反倒是被記恨了。
「人在局中。」
「身不由己。」
陸青峰頓時意識到,心下沉吟。
「竹子。」
「你怎麼了?」
六耳見陸青峰好久不說話,臉色有些難看,忙出聲問道。
陸青峰迴過神來。
見着六耳,笑道:「無事。」
已是定心。
只待悟空被金銀大王打退,就帶着六耳去的遠遠地,閉關修行,除了真假猴王出來走個過場,其他時候都不再參與任何有關西遊的事件。
免得沾染太多因果。
心下定計。
就往場上看去。
「妖猴受死!」
那妖王爆喝一聲,抓着兩儀刀就劈,這悟空鑽進去相撞相迎。妖王一把閃過,拿起兩儀刀又往悟空劈頭就砍。
悟空急撤身,妖王砍了一個空。
悟空見他兇猛,即使身外身法,拔一把毫毛,丟在口中嚼碎,望空中噴去,叫一聲——
「變!」
即變做三二百個小猴,周圍攢簇。
「法外化身。」
六耳見着,識得神通,也有修習。卻是嗤笑:「這般神通,可奈何不得此妖怪。」
修的法外化身,出神變化,無方不知。
孫悟空在菩提祖師處習得神通,身上有八萬四千毛羽,根根能變,應物隨心。
那些小猴,眼乖會跳,刀來砍不着,槍去不能傷。你看他前踴後躍,鑽上去,把妖王圍繞,抱的抱,扯的扯,鑽襠的鑽襠,扳腳的扳腳,踢打毛,摳眼睛,捻鼻子,抬鼓弄……
花里胡哨。
「呔!」
卻見妖王耍了了刀花,來了個夜戰八方藏頭式,直將身上小猴全都劈斬了去,化作一根根毫毛落下。
「也來獻醜?!」
譏笑一聲,渾然不懼神通。
六耳看到,也頓時咧嘴笑了。
陸青峰靜靜看着。
「怎敢小看我!」
石猴氣惱,但見這美猴王將斜月三星洞中學來的一身神通施展,卻始終不敵金銀大王。
出師未捷。
首戰不利。
直讓這暴躁猴王又氣又惱又羞,耳畔、餘光還能聽見瞧見那同族似在譏笑,一時間將他一張臉羞的通紅,如同那猴屁股一般。
哇呀呀大叫着。
「你量我無兵器,豈不知我兩隻手勾着天邊月哩!」
孫悟空動了真氣。
法力席捲,直將神通運轉,就要去搬腳下那座金銀山,要生生砸死妖王。
陸青峰一瞧,頓時暗叫一聲:「不好!」
這猴子終究是初學乍練,才僅三年,鬥戰經驗更是極少。對上不如自己的尚且還能遊刃有餘,但對上金銀大王,又被氣的急了,這就失了方寸。
如此俯身去拿山,卻不知將後心放給了妖王。
有了破綻。
性命堪憂!
果然——
「哈哈!」
「你命休矣!」
但聽金銀大王一聲笑,手上兩儀刀暴漲千倍,如同九天之上斬仙台中斬仙刀一般,向着孫悟空後心就劈了下去。
這猴王可不是日後大聖。
才僅二三十歲,尚未有花果山中三百載修行,沒能成就玄功,無有金身。若是受了這一下,怕是當場就要被斬作兩端,糟了大禍。
有心不出手。
要看看這猴子到底有無人來救。
但一則不忍。
二則又擔心被聖人遷怒。
「難難難!」
一咬牙,陸青峰顧不得許多,遵循本心當下就將手上青竹杖一震,口中喝道:「妖孽休得逞凶!」
一言出。
竹杖橫飛,霎時就將兩儀刀擋住,替猴王逃了性命。
砰砰砰!
鐺鐺鐺!
與妖王又戰起來。
六耳見狀,也忙上前,相助陸青峰。
那猴王又驚又怕又怒,見妖王被人攔住,也不起身,就這樣憋着一口氣——
「嘿!」
「給我起!」
轟隆隆!
竟生生將偌大金銀山給拔了起來。
「二位——讓開些,看我——看我砸死這老妖!」
悟空吃着力氣,累的喘息舉着高山,沖陸青峰、六耳招呼道。
兄弟二人一見山高山重。
也不敢被砸這一下。
忙將腳下一點,各自跳出戰圈,與金銀大王分了開來。
「呀!」
「去死!」
猴王見狀,哼哧一聲就將金銀山望着金銀大王丟了過去。
這一下。
只聽地動。
轟鳴不止。
「哎喲喲!」
「累死我了!」
悟空收了法天象地神通,癱坐在地上哼哧哼哧喘氣。
「累累累!」
六耳也戰的累了,尋了方青石座下。
抬頭去看悟空。
恰巧石猴也向他看來。
兩妖猴目光匯聚,對視一眼,彼此敵意少了許多。一同戰鬥,終歸多了分情誼。
悟空望着六耳:「多謝搭救。」
他顯然也知道先前兇險,救命之恩,不敢不謝。
六耳哼一聲,淡淡點頭:「舉手之勞。」
陸青峰見着好笑。
忽的望了眼被砸倒懸的山下,一雙眉頓時皺起。
六耳、悟空也望着山下看去,臉色一變。
卻見——
嗤!
刀光現,一道劈開倒懸山,從中走出一位賊眉鼠眼,身着金銀袍的人物,不是金銀妖王,又是何人!?
「竟沒死!」
悟空暴起。
六耳騰空。
陸青峰望着妖王,一時也驚。
……
相距金銀山許多里外,有一高山,半中間有祥雲出現,瑞靄紛紛,山凹里果有一座禪院,只聽得鐘磬悠揚,又見那香煙縹緲。
往裏觀看,只見那滿堂錦繡,一屋威嚴。
眾門人齊誦《法華經》,老班首輕敲金鑄磬。
佛前供養,儘是仙果仙花;案上安排,皆是素餚素品。輝煌寶燭,條條金焰射虹霓;馥郁真香,道道玉煙飛彩霧。
正是那講罷心閒方入定,白雲片片繞松梢。靜收慧劍魔頭絕,般若波羅善會高。
當中一位菩薩忽的抬頭,凝望東面,心中暗叫一聲不好:「這猴頭未至花果山,怎的半道與人爭鬥起來?」
再一凝望。
卻見着那悟空與兩員妖仙齊斗妖王,連連敗退,難堪敵手。
一時臉色難看:「到底是哪裏出了岔子?」
這一下爭鬥。
教猴頭知道了旁人厲害,有了小心,你讓他如何再敢愣頭青般去龍宮奪寶?!
靈吉菩薩眸光轉動,看向北面二千萬里外,手上一道金光打出,命道:「黃風,速速起風,將金銀山上那猴頭吹去東勝神洲花果山地界!」
北面一山。
風起雲湧。
山中有妖王修行,猛然睜眼。
眼中有三分忌憚三分懼恨,冷哼一聲,看往東面,一眼就瞧見山中亂鬥,四人逞威風,當中卻有兩個猴頭:「狗靈吉,說的又是哪個?!」
一眼望。
懶得去分辨,望着巽地上把口張了三張,呼的一口氣,吹將出去,忽然間,一陣黃風,從空颳起。
須臾而至金銀山。
呼呼呼!
直吹的飛砂走石、天昏地暗,有心操控,將着當中兩個猴頭全都往着東海花果山吹去。又瞧見另有一青衫道人抓着其中一猴頭,一同被吹到東海。
妖王也不去管。
只往南面看了眼,哼哼冷笑着,閉目又陷入修行當中。
……
話分兩頭,菩薩動口,妖王隨意,陸青峰這邊可就慘了。
三人聯手,與妖王爭鬥,卻都不是敵手,連連敗退。陡然間,天地間又有一陣黃風突起,吹的三人身形不穩拔地而起,就要四散去了。
「三昧神風?!」
陸青峰見着黃風,最先反應過來。
一時驚疑,來不及去細想,眼疾手快就將六耳一把薅住。
「竹子啊嗚嗚嗚嗚嗚——」
六耳張口還要說話,一下子就灌進滿口黃風,嗚嗚咽咽不敢說話了。
兄弟兩個顛顛倒倒倒倒顛顛倒,一陣暈頭轉向七葷八素,根本穩不住身形。
這一下吹。
也不知吹了多久。
再睜眼時,就已經到了一處山山水水所在。
陸青峰與六耳站在地上依舊昏頭,腳下虛浮,踉踉蹌蹌站不穩當,嘴巴里乾澀澀,兩眼颳得通紅眼淚流干險些睜不開眼。
「好傢夥。」
「百因必有果?!」
陸青峰被吹的難受。
在後世地仙界中,向來是只有他呼喚大哥掀起黃風吹別人的份,何曾被三昧神風這般吹過。
心下又無奈又好笑。
「竹子竹子!」
「這哪裏來的怪風喲,吹的我腦袋發脹!」
六耳手忙腳亂胡亂叫着。
陸青峰剛剛站定,險些又被慌裏慌張的六耳撞得亂倒,一把抓住這猴子,又聽得耳畔傳來怪叫——
「耶?」
「這不是我那花果山嗎?一陣妖風竟把我吹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