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琳的生產十分順利,進了產房以後,半個時辰以後,嬰兒的啼哭聲就傳了出來。
響亮的啼哭聲,響徹在楊七所在的小院,一瞬間,楊七感覺到自己的心都化了。
楊七跌跌撞撞的跑到了產房前,卻被伺候在門外的老婆子給攔下了。
「七少爺,產房乃是污穢之地,您身份高貴,不能進去。」
楊七想強闖,老楊咳嗽了一聲,用眼神制止了他。
穩婆樂呵呵的從房內出來,手裏托着一個剛清洗過的小傢伙。
「恭喜侯爺,賀喜侯爺,尊夫人生了一個帶把的。」
楊七使勁的搓了搓手,顫巍巍的從穩婆手裏接過了小傢伙,小傢伙一到楊七懷裏,立馬啼哭的起來。
嚇的楊七手忙腳亂的。
在穩婆的幫助下,楊七抱穩了孩子,然後掀開襁褓,露出了裏面的小雀雀。
揪着那小雀雀,楊七笑的更開心了。
「賞!」
一個賞字落下去。
穩婆笑的也更開心了。
連帶着院子裏伺候的僕人和丫鬟們都跟着開心。
今個兒雖然辛苦,可是得到的賞賜卻不少。
楊七一連賞賜了三輪,僕人和丫鬟們拿到手裏的錢已經超過了五十兩了。
那些個接生的穩婆,拿到的賞賜和紅包,加起來都超過一百兩了。
整個楊七都跟着喜氣洋洋的。
楊七哄了一會兒孩子,就把孩子交給了提前請好的老婆子,自己進入到了房裏,去看已經收拾好了的曹琳。
曹琳躺在床上,包裹的嚴嚴實實的。
見到楊七的時候,她想爬起來。
楊七快步走到她的床前,安慰道:「好好躺着,別亂動。這一趟,苦了你了。」
曹琳臉色有些發白,聽到楊七的話,心頭一甜,微微搖頭道:「妾身一點兒也不覺得苦,能給你生一個兒子,是妾身的福分。」
楊七摸索着曹琳的額頭,笑嘻嘻道:「傻丫頭……」
曹琳輕輕的依偎在了楊七懷裏。
……
時間已經到了後半夜。
楊府終于歸於平靜了,除了那些個穿行在楊府院子裏的僕人和丫鬟們外,大部分人都睡下了。
楊七躺在自己房裏的床上,曹琳躺在另一側,孩子擺在中間。
夫妻二人都沒有睡意。
曹琳瞅着自己的兒子,皺眉埋怨道:「郎君,他怎麼長的這麼難看……他真是妾身生的……會不會被人給掉包了?」
楊七哭笑不得的說道:「你想多了,敢在這西北之地,掉包我楊延嗣的兒子,那也得先問問我麾下的十三萬將士。
這小孩子,剛生下來的時候,就皺巴巴的。等到過了百天以後,慢慢的就會變好看。」
曹琳憂心忡忡的說道:「郎君,你說這孩子,萬一以後長的特別難看怎麼辦?」
楊七無奈道:「怎麼會?我楊延嗣在汴京城裏,也算是一位翩翩佳公子,你曹琳在汴京城裏,也是一位絕代佳人。我們兩個生下的孩子,只會更好看。」
「你沒騙妾身?」
「這種事上,我又必要騙你?狄家那個小傢伙,你不是也看到了嗎?皺巴巴的。你瞧瞧他爹,膀大腰圓的,模樣周正,他娘也算是清秀……」
「你怎麼不說了?」
「我在考慮,以後得讓九妹離他遠點。」
「啊?為什麼?」
「……」
楊七不願意回答曹琳這個問題,同時也暗自慶幸,自己生了個兒子。
因為直到這一刻,他才想起了一件事兒。
根據史料記在,狄青素有『人樣子』之稱,也就是俗話說的超級大帥哥。
他要是真生一個女兒,跟狄青朝夕相處的,還不被狄青把魂給勾走?
到時候自己豈不是引狼入室了?
以後得讓九妹距離那個狄小子遠點兒。
萬一以後那個小子一躍變成了自己的妹夫。
那樂子可就大了。
想到這裏,楊七狠狠的在曹琳額頭上親了一下,讚嘆了一句,「琳兒,你的肚皮真爭氣。」
曹琳愣了愣,旋即傲氣道:「那是當然……」
夫妻二人逗弄着躺在床榻中間的小傢伙,漸漸的睡了過去。
……
「咚咚咚……」
厚重而急促的敲門聲把楊七驚醒。
楊七猛然起身,驚醒了躺在床榻中間的兒子,兒子哇哇啼哭。
楊七惱怒的衝着房外喊道:「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七少爺,七少爺,大夫人難產……」
楊七愣了愣,愕然道:「大嫂也生了?」
曹琳也被驚醒了,她一邊安慰着啼哭的兒子,一邊對楊七道:「郎君,你快去看看。」
楊七慌忙的穿上了衣服,匆匆出了房門。
房門外,站着楊府的管家。
楊七沉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兒?」
管家苦着臉,焦急的道:「七夫人生完了以後,沒過多久,大夫人也要生了。四夫人在那邊看着呢,沒讓小的們打擾您。
可是如今進去都一個半時辰了,還是沒有動靜。」
「胡鬧!」
楊七急匆匆的往大嫂花解語的住處趕去。
楊七趕到花解語住處的時候,老楊已經到了。
兩個穩婆滿手是血的在跟老楊解釋什麼。
看老楊焦急的神情,似乎有點兒拿不定主意。
楊七湊上前,趕忙問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老楊沉聲道:「保大還是保小?」
楊府今日添丁三口,眼看要添丁四口了,卻鬧出了這麼個事兒。
喜事就要變成喪事?
「兩位貴人,您們快點決定啊!產婦等不及了……」
老楊沉痛的閉上了眼睛,低聲道:「保小吧……」
楊七瞪眼道:「保什么小,要保就兩個都保。」
老楊低吼道:「楊延嗣,現在不是你耍脾氣的時候。」
楊七沉聲道:「我得進去看看。」
楊七不顧眾人的反對,衝進了產房。
大嫂花解語的情況很不樂觀,嬰兒的脖子被臍帶纏住了,根本不可能順利的生產。
「侯爺啊,你可不要亂來啊。」
穩婆在仔哩哇啦的亂叫。
「都給老子閉嘴,今日不論那個有好歹,老子吃了你們。都給我滾一邊去。」
楊七衝着產房外喊了一句,「給我準備小刀、熱水、烈酒,再去叫銅糖和法海老道過來。」
老楊臉色鐵青的低吼道:「你知道你在幹什麼?為什麼不聽產婆的?」
穩婆聽到了老楊的話,似乎得到了助力,一個個又開始亂叫。
還頻頻的埋怨楊七胡鬧。
楊七根本沒聽這些人的叫囂,他湊到了花解語的床邊,低聲對氣息已經很微弱的花解語道:「大嫂,你信不信我?」
花解語半眯着眼睛,喘着氣,頭上的汗珠滾落,她一把抓住了楊七的手。
「七弟,保住孩子。保住孩子……」
花解語入楊家的門,十幾年了。
一直沒有為楊家生下一個一男半女的。
如今好不容易生產,她只希望保住孩子。
至於她自己的性命,她已經不在意了。
楊七緊握着花解語的手,鄭重的道:「大嫂,你相信我。我保你母子平安。你能不能忍着疼?」
花解語堅強的點了點頭。
楊七二話不說,給花解語嘴裏咬了一個木棍,輕聲道:「咬住,千萬別鬆開。」
等不到銅糖和法海老道了,楊七隻能自己動手。
楊七雖然不懂手術,但是關於銅糖的解刨,他也曾經細細的觀摩過,甚至還上過手。
因此,刨開花解語的肚子不是難事。
楊七一刀落下。
花解語疼的直打顫。
額頭上的汗滴如雨水一樣落下。
等到銅糖和法海老道騎馬趕到的時候。
楊七已經刨出了孩子。
銅糖和法海老道盯着楊七從花解語肚子裏取出的孩子,震驚的說不出話。
毫無疑問,如果能夠讓花解語和小孩兒一起生還。
那麼一個新的醫術就誕生了。
楊七抱着沾滿了羊水的孩子,瞪了一眼還在發愣的銅糖和法海老道。
「快去縫合傷口。老法海,我知道你有補血的秘法。快幫她補血。」
法海老道重重的點了點頭。
銅糖開始幫花解語縫合傷口,法海老道開始幫花解語縫合傷口。
楊七捧着手裏的小孩兒,一臉陰沉。
手裏的小孩兒是個男孩子,有體溫,但是不哭不鬧,緊閉着雙眼,像是個死嬰。
沒保住嗎?
「侯爺,能不能給小婦人看看。」
一個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穩婆,突然開口。
楊七瞪着眼睛,看向穩婆,「你有辦法?」
穩婆點了點頭,道:「小婦人試一試……」
在楊七伶俐的眼神中,穩婆接過了孩子,在孩子屁股上抽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楊七心都跟着抽搐了一下。
他感覺這一巴掌像是抽到了自己身上。
「哇~」
小孩兒一下子就哭了出來。
清脆響亮的哭聲,響徹在整個楊府內。
穩婆激動的把孩子碰到了楊七面前。
楊七心裏鬆了一口氣,他嘴角扯起了一個難看的笑容,道:「你很不錯,你幫孩子清洗一下。」
「小婦人明白了。」
把孩子交給了穩婆,楊七又去看花解語。
花解語已經暈厥了過去。
銅糖和法海老道在全力的施救。
銅糖切人的速度快,縫合傷口的速度也快。
法海老道補血的過程就沒那麼快了。
一直持續了兩個時辰。
等到天光大亮的時候。
法海老道才如釋重負的直起身,走到楊七面前,咧嘴笑道:「命保住了。」
楊七心裏的一口氣終於松下了,他差點兒一屁股墩兒坐在了地上。
楊七轉頭看着身後還在瑟瑟發抖的其他穩婆,冷聲道:「今日看到的,別亂出去嚼舌根子。不然,我會讓你們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穩婆們一個勁的點頭,生怕被楊七這個煞星惦記上。
沒見過楊七發怒的人,永遠不會知道,楊七發怒的時候有多恐怖。
那種感覺,任何人都不想體會第二次。
打發了穩婆們,留下了兩個丫鬟幫花解語清洗,又留下了那個拍醒了小孩兒的穩婆照顧孩子。
楊七出了產房,就看到在產房外站着的老楊。
楊七走到老楊身邊,躬身施禮道:「爹,您不必擔心了。母子平安了。」
老楊顫巍巍的點了點頭,道:「那就好,那就好……」
昨夜父子兩人吵嘴的事情,誰也沒提。
因為都是一片好心。
一天一夜之間,楊府添丁四口。
這確實是一件值得喜慶的事情。
關於花解語的遭遇,楊七下了封口令。
所以外人只知道楊府的喜訊,卻不知道這些喜訊裏面的曲折。
一大清早。
楊府鐵蹄四處。
派出去了一波又一波報喜的人。
有去汴京城的,有去復興關的,還有去折府的……
楊七大手一揮,楊府內擺起了流水席。
流水席持續了兩天。
楊大就從復興關趕了回來。
楊大趕回來以後,拜見過老楊和佘賽花以後,就去看花解語了。
在花解語處,得知了生產的過程以後。
楊大就心懷感慨的去找楊七。
進入到楊七院子裏以後,楊大就感覺到氣氛不對。
曹琳似乎在跟楊七賭氣,把楊七堵在了門外。
楊七氣哼哼的在門口蹲着。
「七弟,你這是怎麼了?」
曹琳在房內,聽到了楊大的聲音,隔着房門向楊大施禮,「大哥來了。」
「哼!」
楊七冷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楊大哭笑不得的問道:「你們夫妻二人這是怎麼了?」
曹琳隔着房門,苦笑道:「我家郎君,非要給孩子起一個妖怪的乳名。妾身氣不過,就讓他在門外清醒清醒。」
「什麼乳名?」
「他非要叫孩子哪吒……」
楊大愣了愣,無奈道:「這又是為何?」
曹琳感慨道:「他就是嫌棄爹給孫兒們起名不好聽。跟爹賭氣呢……」
楊大細細的算了一下,道:「爹那一輩,是一個繼字,我們兄弟這一輩,是一個延字。咱們孩子這一輩,應該是一個宗字。保家衛國、忠勇英豪……爹應該是按照這個順序起名的……
三弟的兒子,是第三代的長子,爹為他取名楊宗保;二弟家那是個閨女,沒資格排進來;五弟家的是第三代第二人,爹為他取名叫楊宗家;你家的比我家的先出生,應該是楊宗衛……」
楊七黑着臉,低吼道:「爹不講理,我兒子為什麼要叫楊宗衛,我不干。」